第七话 宁愿重伤,不愿悲伤
爱一个人用了四年,
失去一个人,
只需要短短的两个月。
1.
十一月中旬的一个周末,北京的深秋。
George在楼下使用影音室看电影,我则穿着厚厚的毛衣在书房上网。
我照例问韩文馨:“学校最近有什么新情况?”其实我们都心知肚明,我表面上是问学校,言下之意是问宇文浩的近况。
那边韩文馨却吞吞吐吐的,顾左右而言他,说起学校已经决定让康明勋留校之事。
我连忙恭喜他们,这样一来,他们将来就不愁经济上没有保障了。然后我又单刀直入地问:“宇文浩还好吧?”
韩文馨见我不死心,干脆地回我:“可可,这事我本来不想说的,既然你问了,我还是直接告诉你好了,不过你可千万别太伤心啊!”
“到底什么事?你想急死我是不是?”我心中已有不祥的预感。
“听说,宇文老师和那个柳眉好上了。他们还向学校递交了申请,要结婚。”
这真是个晴天霹雳!
关于分手之后的情况,我幻想过数千种可能,但却从没想过分手才两个月,他就要和别人结婚……
上次韩予冰还安慰我,说我和宇文浩的问题其实与柳眉无关呢,现在看起来,怎么会无关?他们就要结婚了啊!
一时,我只觉得有股寒气在体内乱蹿,手脚发抖,身上更是忍不住直打哆嗦。
“可可,可可,你还好吧?你怎么啦?!”韩文馨在那边着急。
“我很好,还有事,先下了!”我勉强打出这几个字,然后用几乎握不住鼠标的手下线,关机。
可是,即使切断笔记本电脑的电源,也不能将刚才那些文字从我的脑海中彻底抹去。我相信韩文馨说的一定是事实。虽然分手两个月以来,我们一直没有联系,可我从没想过会这么快就彻底地失去他!而他,这么快就能把感情和幸福给予别人!不,那不是别人,那是柳眉啊!那是他为之心动的、梦想中的女人!
心里如同有一把刀子在割,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掉下来了。
不知何时,George悄悄推门进来了。
他牢牢地拥抱着我:“别伤心,别伤心!我在这儿呢!”
我一把抓住他的衣服,再也不能控制自己,号啕大哭起来。George不出声,只是搂着我,温柔地拍着我的头。
哭了许久,直到自己声音嘶哑,筋疲力尽。我竟然不知道George是怎样把我带回卧室,又是怎样把我放在床上并盖上被子的。我说不出话来,任他为我做这些,只是不住地啜泣,不住地流泪。
爱一个人用了四年,失去一个人,只需要短短的两个月。
从此,他将是别人的丈夫,和别人共同生活,他曾经给过我的一切,亲吻、拥抱、甜蜜、宠爱……如今统统要给予别人了。而那些我对我们未来的种种设想,此刻仿佛都在嘲笑我。
我失去的不仅仅是一个恋人,还是我的一半人生。因为我是这么爱他,这几年里我用自己的全部包括每一个细胞去爱他,如今统统落了空。
George掰开我紧紧团住的拳头,握着我的手,他只是看着我,不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我感到疲惫万分,身不由己地沉沉睡去。不想醒来,如果能从此不醒该多好啊!
可我还是醒了,仅仅睡了一个钟头就醒了。
George还是坐在床边,握着我的手,温柔地注视着我,甚至连姿势都没有改变。
“谢谢你!”这句话差点儿连我自己都听不到。
他摇摇头:“没事儿!想开点,你有事,韩文馨会内疚的。刚才,你一下线,她就打电话给我,说自己闯了大祸,要我好好安慰你!你睡觉的时候,她几次发短信来问,还要马上飞过来看你。天啊,她现在肚子有多大啊!快打电话给她吧,就说你很好,有我呢,她不用大驾光临了。”
我勉强笑了笑,点点头。
George摸摸我的脸,满脸怜惜地说:“咦,才两个小时,你就瘦了!是不是饿了?你打电话吧,我出去买吃的。”
2.
有些病痛是这样的,表面完好无损,看似痊愈了,但每逢阴雨天气便会隐隐作痛,严重时甚至站不起身来。
我的情形也大概如此。
这阵子我工作照常、生活照常,甚至比从前更为卖力。但是,常常偶尔看到某件相关的东西,或是深秋街头的某个相似的背影,就令我瞬间呆住了……想到那个人,那些事,那几年,心痛得无法自持。
我只有更投入地工作和写论文,把目光和思绪牢牢地锁定在某个范围内,才能防止这种症状的发生。
电影已定于圣诞档期上映。剧组全体人员都颇为期待,连远在好莱坞的韩予冰也常常打电话给我,不断询问目前国内媒体方面的报道。
然而,就在大家都以为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之际,遗憾还是发生了。
投资方代表看完样片后,只是面无表情地说:“片子是好片,就是戏里戏外都缺少噱头,恐怕不好卖!”
张导据理力争:“电影史上很多优秀影片也都没有噱头,照样可以卖座。”
投资方代表那边却无端地发起飙来:“那么,张导你算算,这样的片子占多大比例?一百部里有没有一部?我们投资了这么多,是为了赚钱,可不是为了去赌有没有奇迹发生!你们这些文艺片导演就是这样,只顾着赚自己的名声,一点都不关心市场。市场……明白不?没有钱赚,谁肯陪你们玩!剩下的时间不多了,你们看着办吧,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不把片子炒热,到时别怪我翻脸!”说完便拂袖而去。
眼看着在国际上也颇受人尊重的张导被如此抢白,脸上一片红一片白,大家高昂的情绪瞬间跌到了谷底,一个个默不做声。
张导叹了口气:“大家也别太灰心,还有足够的时间,我们想想补救措施。宁可,你打电话给全体主创人员,一个小时之内让大家返回公司,我们召开紧急会议!”
会议上一个个方案被提出,又一一被否决掉了。
时间紧迫,再补拍一些“有噱头”的镜头显然是来不及了,韩予冰在好莱坞的新片已经开机,她肯定抽不出空回来;电影本身也缺乏争议性,既没有激情床戏也没有挑战观众道德底线的情节。看来只能在主角身上下工夫,凭空做点新闻出来了——而韩予冰又是不可能的,她早已公开了其外籍男友David,两人目前感情稳定,实在没有题材可挖。况且她人又身在国外,远水也救不了近火;剩下的就只有George了。
George毫无怨言:“为了这部电影,大家付出了那么多,不能就这么放弃了,我很愿意配合电影做任何宣传。”
陈导想了想:“目前看来也只好如此了。不过我们千万不能目光短浅,为了一时的利益,让你给观众留下坏的印象,将来想翻身都难。而且我再三答应过你母亲,不能允许你身上出现太多的负面新闻。好了,今天也很晚了,大家都回去想想对策,有好点子明天一早提供给我!”
陈导说完,满腹心事地宣布散会。每个人都无精打采,连George这等精力旺盛的人也是垂头丧气的。
路上,我鼓励他说:“别灰心,中国有句古话,叫好事多磨。只要大家齐心协力,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
他点了点头,却依然提不起精神来。
3.
回到家,George跌坐在沙发上,显得很是懊恼:“早知道会这样,那些抛向我的媚眼,我一个都不该错过!”
我盘着腿坐到他身边,开解他:“别这么说,那些小明星本身没有作品拿得出手,又不思上进,整天只想靠绯闻吃饭,与其跟她们扯上关系,还不如清清白白的。如今真的要爆出什么话题,也得是正面的、积极的,不然对你将来的事业会有影响,张导都说了,不能目光短浅!”
“要上头条新闻,无非就是恋爱,结婚,生子。现在叫我到哪里去找个对象呢?”George皱着眉头。
“你看我怎么样?”
“你?你和我谈恋爱?”George相当惊讶。
我装作很受伤的样子:“不过是假装的嘛!难道你还不乐意?!反正短期内,我也不可能和谁开始了……唉,不提这个,你要是不嫌弃,咱们就以情侣身份出现,我虽然不算什么大美女,不过身家清白,智商不低,五官健全,发育正常……”说到这里我自己笑得说不下去了。
“不嫌弃,不嫌弃!只是,你不怕影响你的……名声吗?”
“现在是信息爆炸时代,过了新鲜期,谁还在乎这事啊!再说……”说到这里,想起了曾经那么在乎我的那个人,心头一阵剧痛。
“那好,我打电话给张导!”说完,George就掏出手机打给张导。
我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决定是否正确,为了这部电影我已经失去了宇文浩,所以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让它成功上映。
George向张导汇报的期间,我也上楼回到房间给远在好莱坞的韩予冰打了个电话,现在我想要听听她的建议。在电话里,我详细陈述了今天发生的事和我刚才作出的决定。
韩予冰显然想了好一会儿,才对我说:“可可,这对你来说其实也是件好事,在这个圈子里,名气比什么都重要,你做幕后的也一样。不过我要提醒你的是,名气是把双刃剑,它能给影片带来票房,给你和George带来知名度,但同时你们也会牺牲很多东西。从此以后,你的私生活将会成为大众娱乐、评说的对象,正面新闻之后必有负面新闻,对这些,你要做好充分的思想准备。”
我向她保证,我会做好各方面准备的。
她祝我好运,接着在电话里响亮地Kiss了我一下,然后向我道晚安。
George敲敲门进来了,他有些兴奋地说:“导演说,这是目前最好的方法了,不过他要你想清楚,这件事有利有弊。他担心,你没有做好足够的心理准备。”
我扑哧一笑:“看来大家都是老江湖了!导演跟韩予冰的说法真是一模一样!你放心,我不是小孩子了,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步,谁怕谁呀!”
“What?猪肉为什么会跑步?噢,说到猪肉,我的肚子又在响了!”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呀,中文还是差点儿,没有学到家吧,这句俗语都不知道!走吧,我们出去找地方吃饭,我路上再慢慢给你解释猪肉为什么会跑步!”
4.
第二天黄昏时分,根据公司制订的方案,我和George搂搂抱抱地出现在了北京某家极有情调的西餐厅里。出门前我们已按要求分别换了一身当季新装,张导还特意找了个专业化妆师,为我化了个淡淡的生活妆。
当餐厅里的侍应生见到这“颗”即将冉冉升起的“新星”出现在门口时,全都掩饰不住脸上的惊喜;再看到挽着George手臂的我,估计他们全都知道了:明天报纸娱乐版头条的背景就是自己工作的这家餐厅了!
他们殷勤地将我们引到店里,经验老到地指引我们来到了一处最隐秘的角落。我却任性地撇撇嘴:“这里不好,我要坐靠窗的位子!看着墙壁吃东西,多闷啊!”
侍应生连忙附和道:“靠窗的位子,有的,有的!”说着便将我们带了过去。
开胃酒还没喝完,楼下马路对面已多了几辆面包车、越野车,想必娱记们已收到线报,迅速出动了。他们一心想在这位年轻的混血帅哥身上挖出些爆炸性新闻,如今便像是闻到了血腥味的狼群,已悄悄围了上来。
暖场以后,我们的表演正式开始。
George一会儿抚摸我的脸,一会儿又亲吻我的脖子,我则含情脉脉地看着他,说着只有我们两个人听得到的悄悄话。倘若有其他人能听到我们当时的对话,可能会笑晕过去。
我情意绵绵地说:“我昨天留在冰箱里的那块蛋糕,是不是被你偷吃了?”说着伸出手指轻轻地划过他那曲线诱人的嘴唇。
他深情地注视着我,信誓旦旦:“我没有吃,你冤枉我。”
我笑了笑,把嘴凑到他耳边说:“那屋子里只有你我两个,我没吃,你没吃,那蛋糕哪儿去了?”
“也许是猫。你知道的,邻居家的那只折耳猫,经常跳到我们厨房来!”George说完,微笑着握了握我的手。
我抛了个媚眼给他,然后优雅地切着面前的牛扒:“就算猫会打开冰箱自己拿蛋糕吃,也不可能负责地把蛋糕盒子扔进垃圾篓吧?”
George含笑道:“吃块蛋糕怎么了?别忘了,前天我还给你带了消夜。你打电话说,想吃那个……皮蛋瘦肉粥,我拍照拍了一整天,收工还开车去找粥店。你知道忘恩负义的意思吗?”
他一提醒,我顿时想起了前天的皮蛋瘦肉粥,大前天的海鲜Pizza,大大前天的糖炒栗子,大大大前天的……我的脸色微微一红,于是及时转移话题:“好了,好了,别说这些了,不知道他们都拍完了没?看着这些鲜嫩的牛扒,又不能大快朵颐,真是太痛苦了!”
那天我们坐了一个半小时才离开。
明明点了一大桌子东西,却只稍微动了一点,精力都费在眉来眼去上了,结果累得我们眼睛发胀,我这才明白,原来眉来眼去也是项体力活啊!
离开餐厅之后我们开着车兜了好几个圈子,确定记者已经被甩掉之后,才杀到最近一家Pizza店,匆匆叫了一份9英寸的Pizza,然后打包,离开。
半躺在影音室柔软的沙发上,我们像两个野蛮人一般,肆无忌惮地把脚搁在面前的茶几上,一边大块大块地咬Pizza,大口大口地喝可乐,一边重温着经典的喜剧片,两个人都觉得开心极了。
我边吃边感慨:“做明星真的挺不容易的,一出现在公众视野里就要演,还得演得真实,太累了!”
“可不是?你看,电影还没上映,已经有人对我评头论足了,说我只是外表好看,演技很烂,就是一只绣花枕头!我现在才知道,原来绣花枕头是用来骂人的!”George愤愤不平。
“一个行当有一个行当的游戏规则,既然入了这行,就得服从!我的信念就是,做事就一定要做好,不然白白努力了,倒不如在家睡大觉!”
“有道理,来,我们为《沉香屑》干杯,希望它不辜负我们的努力!”George说着举起手中的可乐瓶。
我连忙把手里的Pizza一口吞下,举起手里的可乐瓶撞去。
吃完Pizza,我正在收拾桌面,准备将剩余的Pizza放进冰箱,George突然问我:“宁可,你说你近期不想和任何人开始,等到你想了,我能不能排第一个?”
我一愣,然后笑着说:“当然能!你现在排名第一位!你心地善良,人帅气又多金,这么好的人,多少女孩要哭着嫉妒我啊!”
5.
娱记们果然没让我们白忙乎。
第二天出版的几份销量最大的报纸的娱乐版上,都登了我和George在餐厅里耳鬓厮磨的照片。各家标题风格不一,走平实路线的为《混血明星热恋女友曝光》,走哗众取宠路线的则为《当街热吻,George陈英俊抱得美人归》。
张导翻了翻,笑着对我们说:“这还只是个开始。随之而来的还有周刊和月刊,你们要做好被记者围追堵截的准备。George,不管他们怎么问怎么拍,你可千万不能发火,不然就前功尽弃了!”
George笑着说:“张导您放心,我又不是第一天让人拍!”
张导果然没说错,晚上下班我和George一起回家。车子开离公司没多久,我就发现后面有一辆面包车跟了上来,从副驾驶旁的窗口伸出一个长长的镜头,对着我们的车尾一阵狂拍,闪光灯不停闪烁。
George问我:“怎么办?是按计划去吃饭,还是回家?”
我想了想,说:“算了,想想昨天那顿晚餐就知道了,有记者跟着哪能吃好饭啊。我今天可是忙了一天,累都累死了。你加速,甩掉他们,我们打包带回去吃!”
George听说,便开始加速超车,可惜这个时段正是首都变成“首堵”的时候,本来二十分钟的车程,兜几个大圈子甩开记者,再到餐厅打包,足足两个小时我们才回到家里。我一进门就踢掉高跟鞋,一屁股跌坐在沙发上,动都不想动了,大声叫道:“George,今晚你来服侍朕吧,去,给我倒杯水来!”
George笑了笑,听话地到厨房去了。
递杯白开水给我,然后他跟我商量:“这样不行,我们不能每天带回来吃,再说,房子这么大,打扫起来很麻烦,我们都忙,得想个办法。”
“这么说你已经有主意了?说来听听!”
“太容易了,请个钟点工嘛,每天下午过来,打扫房间、做晚饭,这样多好!”George兴致勃勃地说。
我无奈地摇摇头:“你啊,太会偷懒了!这事你搞定吧,我现在上去泡个澡,一会儿再下来吃东西,你得留点给我啊!”
泡在放满热水的浴缸里,我觉得自己像躺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全身舒展,身体的疲惫被一点点地化解。正当我昏昏欲睡时,手机响了,摸过来一看,是韩文馨。
“有什么指示,孕妇大人?”我慵懒地问。
“你还有心情开玩笑?报纸上都登了你和George的事了,是真的吗?”韩文馨兴冲冲地问。
“呃,就当是真的吧,怎么了?”
“这事情在学校可是一个爆炸性新闻啊!大家都是前不久才知道George陈原来是张愈宁导演新片的男主角,都有点恍然大悟的样子,现在又得知你和他是情侣关系,全校都在议论纷纷呢!”
“让他们议论好了,我现在又不在学校!”我漫不经心地说。
“关键是,宇文老师今天特意来问我这事了!”韩文馨见我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急了。
“他问你什么?”我一下子坐了起来。
“着急了吧?他问我你是不是真的和George在一起了!”
“你怎么回答的?”我真的急了。
“我能怎么回答,就说不知道呗!你呀,现在大大地变坏了,什么事都不告诉我!”韩文馨在那边严正地声讨我。
“好好好,我变坏了,我不好,可是你现在有了宝宝嘛,不宜太八卦。你现在吃好喝好睡好,保持好心情最重要,等再过一个多月,等你生了,我一定把所有的事通通都告诉你!”我哄她。
“好吧,不过我生宝宝的时候,你可一定得来啊!”韩文馨不放心地叮嘱我。
我再次郑重承诺,就算让我当全世界的女王,也不能阻止我去陪韩文馨同学生宝宝。
挂了电话从浴缸出来,裹着浴巾,我到化妆柜找乳液擦身子,泡得太久,身上的皮都给泡皱了。正当我解开浴巾,专心给身体抹上乳液时,卧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了,George出现在门口。一刹那之后,门砰的一声又被火速关上了。
我一把抓起浴巾裹在身上,正要出去发作一顿,却突然计上心来,想到一个更歹毒的惩罚他的办法。于是我走过去,拉开门,靠在门框上,看着做错了事等着受罚的George,我故意做出眼神迷离的样子。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看你太久没下来,怕你……”George吞吞吐吐的。
难道就不知道事先敲门问上一声吗?我心里咬牙切齿地问。
脸上却微微一笑,把手伸向了他的衬衣,轻轻地整理了一下他的衣领,又在他的肩膀上摸一摸,随后,把手轻轻地、不断地游走到他的胸口,反复地抚摸,顺便揩油。别说,这小子身材还真不赖!自从拍完《沉香屑·第一炉香》回到北京后,他就常常去健身房,现在看来,应该是收到成效了。
我柔声问他:“George,今天累吗?”
“不不不累,我不累。”他一边回答一边已经开始喘气,熟练地低下头凑了过来。
我装作害羞地低下头,伸手作势要去解他衬衣的扣子,借以躲开了他的吻,然后听到了他清晰的咽口水的声音。
这时,我看到他身体的某处已搭起了高高的“帐篷”,心里窃笑不止。于是,趁他的手还没有到达我裸露着的肩膀时,我伸出手在他胸前用力一推,然后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George在门外似乎有点不知所措,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大声叫:“好啊,宁可,你狠!”说罢还愤恨地踹了一下房门泄愤,这才噔噔噔地走下楼去。
6.
令我意外的是,那晚宇文浩也打了个电话给我。
那时已近午夜十二点,我刚刚入睡,便让手机铃声吵醒了,摸过来一看,竟是那个我连在梦中都清清楚楚记得的号码!我顿时睡意全消,手上一阵发抖,按下了接听键。
那边却迟迟没有人说话。
许久,才传来那熟悉而又嘶哑的声音:“宁可,你好吗?”
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于是嗯了一声。
那边,宇文浩说:“我现在在我们的屋里,你没住过几晚的这间屋子,记得吗?还有这张床,我现在就坐在上面给你打电话,这张我曾在上面思念你和拥有你的床,宁可,明天它们就会全部被卖掉了,所有这些我为你准备的、你不接受的东西,包括那套吃饭的桌椅,我都把它们卖给房东了。这房子我也不住了。宁可,很快我就要有套大房子了!宁可,宁可,我……”
说到这里,他哽咽了,我的眼泪也刷刷地流了下来。我真想跟他说“对不起,你等着我,我马上回到你身边,我再也不离开你了”,可是我却怔怔的什么也说不出来。
就在沉默中,我听到他说:“宁可,我想跟你说,再见了!”说完就挂断了电话,手机里只剩下嘟嘟嘟的声音。
心空落落的,我在床上辗转反侧,几乎一夜都没有入眠。
次日一早勉强支撑着起床,正在洗手间洗漱,手机又响了。在清晨的宁静中,它响得格外急促,令我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接通了我还没来得及说话,那头就传来韩文馨万分焦急的声音:“可可,我现在在院里!刚才我看到宇文老师和柳眉向院长递交了结婚申请,可可,他们就要结婚了!”
我全身一阵发软,眼前的世界仿佛突然旋转了起来,我听到手机啪地掉在地上的声音,它很清晰。我的最后一个意识是:天啊,我怎么可能晕倒?
醒来时,我发现自己已躺在床上,身上盖了柔软的被子,床边还挂着吊瓶,另一边,George坐在那里握着我的手,正在发呆。
“George。”我轻声唤他,想让他知道我醒来了。
George忙回过头来,问:“醒了?要喝水吗?”
我无意识地点点头。George拿起床头的水杯:“这水已经冷了,我到楼下再倒一杯。”
我这才慢慢回想起来,今天早上我晕倒了,而我晕倒是因为韩文馨告诉我宇文浩要结婚了。原来,他昨晚说的“再见”是这个意思,难怪他要把租的房子退给房东,难怪他要把所有家具都卖了!
想到这里,我泪流满面。
这时,George小心地端了水来到我的床边,我不由分说地扑到他怀里,一边痛哭一边说:“George,他要结婚了!他不要我了!”
“我知道,我都知道了!”
我还是止不住地哭:“你说这是为什么?为什么我不乖乖地考博、留校呢?为什么我不听他的安排呢?为什么他那么急于结婚?我可以找爸妈借钱买房子,我们根本不用等学校分的!他不知道我有多爱他吗?就算这一年多来我们一直在吵架,可我还是爱他的啊!他难道都不知道吗?”
哭到最后我连话都说不清楚了,George只是轻轻地抚摩我的头发,不时说一句:“我知道,是的,我知道!”
后来,George终于将我安抚了下来,我喝下半杯水,又睡着了。
我永远永远地失去宇文浩了,因为,昨晚他已经向我告别过了。
7.
George后来告诉我,他早晨过来叫我上班,吸取了教训,用力敲了好几下门,听不到回答,着急起来,拧坏了门锁,一进来就发现我倒在洗手间里,手机也掉在地上。他一时间竟想不起国内的急救电话,只好打电话向张导求救,张导立刻带了医生过来给我作检查,发现我只是有点血压偏低,再加上过度疲劳。为避免入院引起外界胡乱猜测,就让医生给我在家里输液。
“你白天要工作,晚上写论文,这样太累了啊!看你平时很能吃,又很会照顾别人,怎么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说着George递给我一碗红枣糯米粥。
我大为感动:“你自己煮的吗?”
他挠挠后脑勺,不好意思地说:“我还不会,是吴婶熬的,快吃,凉了就不好了。”
“吴婶是谁?”我惊异地问。
“不是说要请钟点工吗?今天刚来的,听说你生病,马上就熬了这个!做饭很棒的,咱俩以后可幸福了!”George得意地说。
“是吗?那你去买一只猪手回来,我今晚想吃红烧猪手!”
“你?你不是睡糊涂了吧?张导说了,电影马上就首映了,你还要陪我走红地毯呢,吃太胖了,怎么穿晚礼服?”
“去,还是不去?”我瞪着他威胁道。
“去去去!你的眼睛好吓人!”George跳了起来,走了。
这大概就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吧。
手上的针头拔去后,我告诉自己过去的再也回不来了,那个人就算我再爱他,他既然作了选择,那么也只能祝他幸福了!
那晚,北京下起了雨。我站在窗前,看见掉在地上的叶子紧紧地贴着地面,似乎太冷了,它们也想贴近大地来取暖。
北京的冬天到了。
我们点燃了楼下客厅的壁炉,把吴婶做的美食搬到茶几上来享用。这里面不仅有我特意点名要求的、烧得油汪汪红亮亮的红烧猪手,还有为照顾我这个贫血患者做的香浓可口的鲫鱼萝卜丝汤。一份萝卜炖牛肉,萝卜和牛肉都是酥烂得入口即化。George生怕不够,又亲手做了玉米沙拉。我们俩一顿埋头猛吃,在这个冬夜,感觉既温暖又充实。
饭后,我打着饱嗝打电话给韩文馨。
她小心翼翼地问:“你还好吧?不再挽救下?就这么放弃了吗?”
“还记得他曾经说过,柳眉是他梦想中的女人。而且他对婚姻和另一半的种种要求,柳眉也完全符合,我怎么能要求他放弃这种幸福呢?我想,这也是他经过慎重考虑后才作出的决定。他不会因为我来个一哭二闹三上吊,就改变主意的。”我苦笑。
“但是,但是你们毕竟有那么多年的感情。而且,而且……你们也发生了关系!”韩文馨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心里话给道出来了。
我一阵心酸,却装作坚强:“文文,亲爱的,这世上并不是每个女人都像你这么好福气,找到第一个就可以从一而终的。你不知道我有多么羡慕你!我和宇文浩在一起虽然有四年了,但他和柳眉还要过一辈子呢。比起一生来,四年又算得了什么?”
韩文馨长叹一口气:“好吧,我向来说不过你。总之,看到他俩在一起,我别提多难受了!可可,我很想你,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我沉吟了一下:“恐怕,我是回不去了。”
是的,我想我是回不去了,W大有了新婚的宇文浩和柳眉,已无我的容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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