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战役

最后的战役

“送给你们！”耳边忽然响起一声稚嫩的道谢声，野栗恩的胸前赫然多了一束鲜红的玫瑰花。

“你是……小沫！”野栗恩有些莫名其妙地接过鲜花，一张甜蜜的小脸出现在眼前，浅黄色的披肩长发，大而闪亮的黑眼睛，还有一张红扑扑的小脸，正是小沫！

“爸爸和妈妈说多亏了哥哥和姐姐，我才能够活下来。”小沫十分开朗地笑着，晶莹红润的嘴唇下露出玉石般的小白牙，她双手握住野栗恩的手，自信满满地说道，“长大后，我一定要当一名医生，这样就可以救更多的人了！”

“小沫，你一定可以的！”野栗恩开心地看着活泼纯真的小沫，心里也被喜悦填得满满的。

“爷爷的药研制成功了，小沫已经完全恢复成了人类的模样。”锡陌突然凑到野栗恩耳边，小声说道。

“小沫，你爸爸妈妈还在庄园外面等着，快去找他们吧。”朗戈爷爷出现在小沫的身边，摸摸她的脑门，说道。

“好！大家一定要幸福啊！”小沫的笑容就像天使，一下子驱散了所有人心中的阴霾。

“锡陌，野栗恩，跟我来吧，趁现在赶紧把药水喂给魔兽，晚一分钟药效的力量就会减弱一分，所以我们要尽快！”朗戈爷爷立刻收起笑容，一脸严肃地说道。

锡陌和野栗恩也不多说什么，跟着朗戈爷爷走到了锡爵庄园的地下室。

朗戈爷爷走到地下室的尽头，他按了一下墙上的按钮，玄铁大门缓缓打开了。

“族长，药水已经研制好了吗？”大门里发出十分急迫的声音，一个披头散发的红衣女子钻了出来，她看起来狼狈极了，浑身沾满了腥臭的液体。

“炎姬，可以开始了吗？”朗戈爷爷神色严峻地看着红衣女子。

野栗恩这才看清，原先那么美丽的炎姬，如今竟然蓬头垢面，一点美感都没有。

“都捆好了，等着喂药！”炎姬迅速回答道，野栗恩这才注意到她疲惫的神态，大概是一直都没有休息吧。

“炎姬，你和巴鲁斯去歇一会儿吧，你们需要恢复体力。等会儿的战斗恐怕更加激烈。”朗戈族长拍拍炎姬的肩膀，声音恳切。

炎姬只是淡淡地看了朗戈族长一眼，转身走出了地下室，也没有去叫巴鲁斯。

野栗恩用崇拜又好奇的目光看着勇敢、美丽、个性又神秘的炎姬，直到她苗条的身影消失在屋子门口。

“每只魔兽一滴，一定要珍惜这些药水！知道吗？”朗戈族长分别给了野栗恩和锡陌一个小瓶子，红色的液体十分美丽，瓶子里塞着一个很小的橡皮玻璃滴管，每次刚好可以吸取一滴。

“是！”锡陌只是看了一眼药液，他突然用十分震惊的目光看着朗戈爷爷，嘴唇颤抖着想要说什么。

“锡陌，野栗恩，快去救那些人！”朗戈爷爷皱紧眉头，十分威严地命令道。

野栗恩不敢耽误，她迅速走入玄铁大门，眼前的景象让她不由得呆住了，高大的屋子里竖立着许多坚硬的廊柱，每根柱子上都用铁锁绑着四五个魔兽，它们发了疯一般地挣扎着，嘶吼着，铁锁勒入它们的皮肉中，沾满了血迹。

她不敢注视那一双双猩红的眼睛，只是快步跑过去，准确无误地将药水依次滴入魔兽的口中。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天底下最丑恶的东西忽然产生了变化，它们的身上发出耀眼的光芒，黑色肮脏的毛发逐渐褪去，丑陋的尖爪手逐渐化成五个手指，嶙峋的肌骨渐渐变柔和，一只只魔兽迅速变成了原来的模样。

“妖怪！啊——妖怪！”然而第一个变身回来的人类在清醒过来的一刹，环顾四周恐怖的景象，竟然撕心裂肺地尖叫起来，完全忘记了之前自己也是这种形象。

野栗恩迅速给绑在一起的其他几个魔兽喂了同样药水，大家面面相觑地看了彼此一眼，咔咔咔——困住他们的铁链被打开了。

几个人哭喊着逃离了地下室。

“懦弱的人类，变成魔兽的时候耀武扬威，可是一旦恢复成人类就开始想要逃命，没有一点感恩的心吗？”野栗恩看着浑身光溜溜逃走的那群人的背影，很讽刺地说道。

“你忘记了自己也是人类吗？”锡陌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边，语气很冷淡地说道。

“……”野栗恩顿了一下，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讲那么莫名其妙的话，只是低下头，忙着救助其他魔兽。

“爷爷这么做值得吗？”她忽然听到锡陌强忍着哭泣的呜咽声。

“锡陌，你怎么了？”野栗恩困惑地看着锡陌，身边不断有获救的人疯跑出去。

“没什么！”锡陌说，他继续给魔兽喂药，唇角剧烈颤抖着，情绪都快要崩溃了，“拿好你的药，一滴都不许洒！”锡陌看见野栗恩若有所思的表情和即将歪倒的药瓶，立刻奔过去抓住了她的手，语气强硬地命令道。

野栗恩皱眉看着锡陌，他的脾气还真是臭到要命。

等到地下室里所有的魔兽都获救之后，屋子里只剩下野栗恩和锡陌两个人。

“集魂卡里还剩下一些魔兽没有完成净化，要不然将它们也释放出来吧。”野栗恩看着瓶子里还剩下的药水，建议道。

“不行！”突然一道很严厉的声音传来，在地下室里久久回荡。

巴鲁斯从一根粗壮的廊柱后面走了出来，他的一只手臂骨折了，包住手臂的白纱布已经变成了黑色。

“你这个不祥的孩子……你为什么还会回来？”巴鲁斯咆哮着，朝着野栗恩走过来。他的头发上燃起了代表愤怒和攻击的熊熊火焰。

“巴鲁斯，野栗恩是清白的，有觉的触角为证！”锡陌快步走到巴鲁斯面前，从怀里掏出袋子，语气坚定地说道。

“我怎么知道她有没有跟白灵那个妖孽之间有瓜葛？”巴鲁斯打开袋子，瞟了一眼里面的证据，依旧用怀疑的目光看着野栗恩。

“你怎么知道她叫白灵？”野栗恩问。最近真是发生了太多的事，让她应接不暇。而关于她自己的身世，关于那个神秘的白灵，似乎这些火灵士们比她知道得多得多。

“那么巴鲁斯是不是也怀疑我跟白灵之间有瓜葛呢？”锡陌的声音几乎穿透地下室的墙壁，他高高扬起手里的药水，大声说道，“是不是要让爷爷的鲜血白白浪费掉，让他毕生的夙愿化为乌有吗？！”

“你说什么？”野栗恩震惊地看着锡陌，她声音发僵，低头看着手里的药水。

锡陌强忍住的眼泪——是因为这些药水是用朗戈爷爷的鲜血炼造的吗？

火灵士的血液可以解毒……所以……所以朗戈爷爷他……

“释放出那些该死的魔兽！不要浪费爷爷的一丁点血液！”锡陌如同电光般的眼神盯在野栗恩身上，他压抑的声音不容丝毫反抗。

“求求你，快出来吧！”野栗恩含着眼泪，将集魂卡高高抛在天空，黑色的烟雾使得屋子变得更加暗了。

一只魔兽出来了。

巴鲁斯用强有力的胳膊扼住魔兽的脖子，锡陌趁机将药水灌入它的口中。

“求求你，快出来吧！”

第二只魔兽……

第三只魔兽……

……

野栗恩多么希望她的集魂卡里根本没有收集到任何一个魔兽，那样子就不用让朗戈爷爷流血救人，她的心也不用如同油煎火燎，如此痛苦！

当最后一个魔兽变成人身的时候，玻璃瓶里的药水彻底用尽了。

巴鲁斯气喘吁吁地瘫坐在地上，锡陌浑身无力地退了几步靠在廊柱上，野栗恩却怔怔地看着手里空荡荡的玻璃瓶，不发一语。

原来救人要比杀人还要辛苦几百万倍。

杀掉一只魔兽，恐怕不需要费这么大的力气吧，可是大家还是会选择去救人，而且还那么义无反顾。

“黑天使伊师塔来了！”巴鲁斯只是瞟了一眼地下室的门口，就发了疯一般疾步跑了过去。

野栗恩和锡陌吓了一大跳，他们跟着巴鲁斯往外跑。

咔咔几声响，地下室的玄铁门却快他们一步被关上了。

“族长，开门啊！”巴鲁斯用一只断臂捶着沉重的玄铁大门，两行清泪沿着他污浊的脸庞滚落下来。

“爷爷……故意把门锁上了吗？”锡陌呆呆地问了一句。

“怎么回事？”地下室的另一端响起了炎姬困惑又震惊的声音，她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熟悉的廊柱，喃喃地自言自语道，“朗戈族长骗了我，他说这里藏着世间最厉害的武器要我来拿……他骗了我……”炎姬哭泣着跪在地上，她身后跟着稀稀拉拉的人类，他们一脸惊愕，裹着破衣烂衫，都是一脸不解的表情。

后来地下室又涌入了更多火灵士。

朗戈族长让他们到地下室去的理由也千奇百怪。

“把锡陌和野栗恩给我带过来。”

“你们去帮炎姬寻找最厉害的武器吧，快去。”

“我不穿上那件外套就无法战斗，快点帮我取来。”

“去地下室看看魔兽们都变回人类了没有？”

……

炎姬和巴鲁斯尝试了很多种方法，可是他们始终没有办法击碎玄铁大门，所有的通道也都莫名其妙地被封死了。

这么说，朗戈族长比大家都更早知道黑暗天使伊师塔会来。他把大家安排进了地下室，现在，他关上了玄铁大门，准备在外面的世界中，一个人迎战伊师塔。

朗戈族长还在地下室里准备了足够的食物和水，这样，当他们无法出去的时候，不至于挨饿。

锡爵庄园的地下室里，人类，火灵士……大家都默默地看着彼此。

所有火灵士都没有吃一口粮食，喝一口水。

朗戈族长亲自跟无法战胜的黑天使伊师塔战斗，他将精疲力竭的火灵士们统统关在了地下室里，让他们免受黑天使的侵扰，却牺牲了自己。

三天后，玄铁大门自动打开。

大家从地下室里出来的时候，看到的是依旧整洁的院子，一尊红色的石像高高耸立在院子中央，大家顿时明白了那尊石像代表的含义，纷纷掩面啜泣起来。

他旁边是之前锡陌指给野栗恩看过的那尊极小的石像，走近看去，还可以看到微弱的粉白色的光。

锡陌在石像旁边发现了一只巨大的黑色断翼，凌乱的羽毛飘零在风里。

那是伊师塔的翅膀！

他终于被打败了！

“爷爷，你跟千羽……”锡陌把手重重地放在红色的石像上，哽咽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忽然他的手指痛了起来，锡陌疑惑地看着手心。

“那个最终能战胜黑暗势力的珍贵武器，就是野栗恩。希望你代替爷爷好好守护她。”

这些朱砂般赤红的字只出现了一瞬，便消散在了空气中。

“她……就是千羽吗？”野栗恩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摩挲着矮小的石像，她没有看朗戈爷爷的石碑，只是扬起嘴角轻轻一笑，掩饰着内心深处的悲伤，“朗戈爷爷没有死，他只是要沉睡一段时间。”

火灵士们悲怆地背过脸庞，大家都沉浸在一片沉寂的哀恸中。

“有件事我一定要告诉你。”野栗恩忍着眼泪，抬头看着锡陌柔声说道，“爷爷不是真的想要惩罚你，让你躺在炭火上是为了让你吸取火的力量，恢复身体。他没有恶意的。”

“臭老头！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意吗？你太低估孙子的智商加情商了吧！那种事情我早就知道了！笨死了啊，老头！”锡陌用力捶了石像一拳，大声嚷道。

良久，大家才听到锡陌微弱的哭声。

火灵士们纷纷燃烧起身上的火焰，纪念死去的族长大人。

院子里只有火焰燃烧得噼里啪啦声，每个人的表情都是隐忍的悲怆和凄楚。

“黑天使永远不会死去，哪怕再也不能飞。”

寂静的四周，忽然不知从哪里传来一声轻蔑的笑声。

野栗恩浑身发冷，四顾看去，在院子的拐角处，她看见一道华丽的影子，翩然隐遁在空气中。

“伊师塔？！”她惊出了一身冷汗，那是一个独臂天使的身影。

难道说，朗戈爷爷付出了生命却没有将伊师塔打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