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的心灵

第三章　孤独的心灵

猫头鹰的信

野栗恩没想到教务处主任竟然这么可恶，他不准她站在走廊下面的阴凉里，而是站在火辣辣的太阳下罚站。这下，全教学楼的学生都能看见她有多么丢脸。

她一边冒出豆大的汗滴，一边气愤地想，这下锡陌该得意了。

耳边掠过扑棱棱几声响，野栗恩抬头看去，只见一只黑色猫头鹰飞了过来，爪子上抓着一个竹筒。咚的一声，它将竹筒掷在她脚边，随后又扑扇着翅膀飞走了。

她莫名其妙地盯着地上的竹筒看了半晌，竹筒竟然自动打开了，一份封着蜡的信从里面滚了出来。

她弯腰捡起，信封上面赫然写着“野栗恩亲启”五个大字。

这个世界上，还会有谁给她寄信呢？难道是她未成谋面的父母血亲？

她抱着这个念头，颤着手指撕开信封。

一张黑色的信纸露了出来，她打开来看，“邀请函”三个血红大字映入眼帘。搞什么呀？“邀请函”居然用这么恐怖的字体和颜色……她的心咯噔一下，注意到信尾署名——“魔王艾西亚”几个字。她冷不丁哆嗦了下。

邀请函

黑暗之子：

我的仆人伊师塔告诉我，你已经成为了火灵士家族的族长。

那么，恭喜了。

诚邀你前来巴罗多树洞一聚。

十五天内，你若不来，我定让火灵士全族灭亡。

魔王艾西亚

“野栗恩！你下次还会犯吗？”教务主任凶巴巴地冲她嚷。

她连忙把信封塞到口袋里，声音结巴道：“不……不会犯了。”

“嗯，看你害怕的样子就知道你没胆子再犯了。好了，去上课吧。”教务主任很满意地点点头。

野栗恩将手伸入口袋，紧张地握住信纸，往教室方向走去，她的心狂跳着。

大魔王艾西亚终于要现身了！她接下来该怎么办？邀请函？鸿门宴还差不多吧……

野栗恩没去教室，她这样的心情，根本没法认真听讲，还有就是她不想看见锡陌。

她揣着信，直接走到教学楼的天台上。风很大，她感觉凉爽多了。

四下无人，她深吸一口气，再次打开信封。

“十五天内，你若不来，我定让火灵士全族灭亡。”

她看到这里，手剧烈抖了下。

“信上写着什么？我看看。”锡陌的声音忽然在背后响起。

“你怎么来了？！”野栗恩忙将信背到身后，仓皇失措地盯着神情严肃的锡陌，“没什么！”

“我看见猫头鹰给你送信，又看见你失魂落魄地往天台上走，就跟着过来了。那信，是黑暗天使伊师塔写的吧？”他目光锐利，几乎要把人看穿。

“这是写给我的信，跟你没关系。”野栗恩往后退了一步，她还生着气呢。

“如果是黑暗势力写来的，跟我就有关系！”锡陌显然较真了。他也不跟野栗恩啰唆，伸出长胳膊就往她身后抢。

野栗恩还没想好怎么处理这件事，只把信封往头上举，想要避开他的偷袭。

不料，天台的大风哗啦一声把信卷走了，只留下锡陌和野栗恩面面相觑地看着彼此。

信飘荡着，越过楼顶，朝着地面滑落，恰好停在一双穿着白皮鞋的脚旁。

是千羽！

那双漂亮的白皮鞋，让野栗恩过目难忘。

千羽愣了下，她弯下腰刚刚准备捡信。

锡陌像是发疯一般，迈开长腿从天台一跃而下，声音大得惊人：“千羽，千万不要碰！”

野栗恩惊呆了，锡陌竟然在没有变身的情况下，从高楼上一跃而下，他是真的不怕死吗？

她眼睁睁看着锡陌先落到巨大的梧桐树上，再连树叶带人滚落到地面上，摔了个狗啃泥。

野栗恩三步并作两步从楼上跑了下来，气喘吁吁地跑到锡陌身旁，只见他以一个极其诡异的姿势趴在地上，手里紧紧抓着黑色信封，脸上五官拧成一团，已经疼得连话都说不出了。

千羽吓坏了，捂着嘴巴，震惊地盯着从天而降的锡陌。

“千羽，你不……不可以再碰这些东西……”锡陌有气无力地说完，头猛地往下一垂，闭上了眼睛。

“啊——”野栗恩下意识地尖叫一声，她的心揪紧，几乎不自控地拍着锡陌：“喂，你不会真死了吧？”

千羽看看信又看看锡陌，哇的一声哭出来，含糊不清道：“你要是早点有这个觉悟，那一切都不会发生了呀！”

野栗恩惊讶地看着千羽，问：“你……你说什么？你跟锡陌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

“呜呜……锡陌好过分，他竟然这么嫌弃我，连他的东西都不让我碰。呜呜……”千羽擦着眼泪，转身跑走了。

“千羽……”野栗恩没头脑地看了一眼千羽，后半句“我想锡陌并不讨厌你”还没来得及说，千羽就跑得没影了。她真的被弄糊涂了。

“疼——”千羽刚刚走，锡陌就呻吟起来。

“不疼才怪！”野栗恩暴怒道。

“幸好有火灵护体，要不然早就死掉了。”锡陌从地上爬起来，侥幸地自言自语道。

“刚刚千羽那句话，你听到了吗？”野栗恩看着满头树叶的锡陌，若有所思地问。她感觉千羽说的那句“要是早点有这个觉悟，那一切都不会发生了呀！”，似乎表明，她和锡陌原本认识。

可是，锡陌所记得的那个千羽，那个火灵士小女孩，明明已经死了呀？

难道千羽其实没有死？

难道……转学生千羽，就是当年的那个小女孩？

“什么话？”锡陌一脸茫然。

“没事。”既然他没听到，她就不问了。

“艾西亚要你去巴罗多树洞跟他一聚？！”锡陌惊呼起来，“这么大的事，你怎么还敢背着我！”

野栗恩被锡陌忽然的盛怒弄得措手不及，这关乎火灵士家族的事，她没及时通告他人，确实有错。

不过，有件事她憋在心底还是想问，她鼓足勇气，问：“你跟千羽，之前认识吗？”

锡陌顿了下，忽然嬉皮笑脸地眨眨眼：“当然认识啊，她转来时候不是做了自我介绍嘛，而且还是我同桌。你不也认识她嘛！”

野栗恩注意到锡陌抓头发的动作，那是他说谎时为了掩饰心虚，特有的动作。

生日宴会

针对这封邀请函，野栗恩召开了全族大会。

巴鲁斯很暴躁：“这绝对是艾西亚的阴谋。他休想用灭绝火灵士来威胁我们，我们哪里是好欺负的！”

炎姬坐在一旁，若有所思，却不发一言。

又有人道：“可是族长不赴约的话，艾西亚会不会小看我们，上次战斗，我们可是折损了不少火灵士啊。”

锡陌说：“我们就是为了守卫人类安全而生的，怎么能贪生怕死。而且野栗恩是我们的族长，我们更加应该保护好她！”

野栗恩看着大家争执不休，刚刚准备开口，炎姬却说话了，她语气很淡：“我替族长去。”

“那怎么行？”巴鲁斯惊了下。

野栗恩盯着炎姬那张漠然又绝美的脸，她看得出炎姬有自己的想法，她是抱着必死无疑的心去赴约的。

“既然艾西亚发出了邀约，那我就要去会会他。我既然是族长，就应该承担起族长的责任，谁说我去见艾西亚，就一定会送死？”野栗恩站起身，目光严峻地看着大家。

一直立在一旁的阿兹特克忽然对着野栗恩鞠了一躬，他佩服她的勇气，可更加怕会面的后果，忙劝道：“族长，谁都可以去，唯有你不能去。”

“阿兹特克，你什么意思？”野栗恩奇怪了。

笃笃笃，紧闭的大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听来竟有几分惊惶。

“不是有人在门外守着吗？家族会议都有人敢打搅？”巴鲁斯气愤不已地去开门。

随着屋外明亮耀眼的阳光照进屋子，一个瘦小的身影逆光映入众人眼帘。

“野栗恩，生日快乐！”千羽把大蛋糕高高举到面前，笑容真诚。

巴鲁斯难以置信地盯着面前的翠色裙子的女孩儿，正欲嚷出的话忽然就哽住了，愣在了原地。这女孩笑起来的月牙般的嘴角，清澈的眸子，碎碎的头发，竟然像极了……她。他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你……”

“生日？”野栗恩疑惑道。

“大叔，你挡我路了。”千羽见巴鲁斯挡在门口，只好从他的胳膊肘下钻了过去。她欢喜地跑到野栗恩面前，“我特意给你挑的生日蛋糕，上面可是铺了满满一层草莓，你肯定会喜欢吃的！”

巴鲁斯怔忡了好一会儿，他突然转身，一把抓住了千羽的肩膀，目光惊颤：“你是谁？叫什么名字？”

“巴鲁斯，别这样，千羽是我们的新同学，她们俩人只是长得几分相似罢了。”锡陌忙去抓住巴鲁斯，低声劝道。

她们俩人？

野栗恩仔细听着锡陌的话。

炎姬也走了过来，她打量着千羽，终于似笑非笑道：“锡陌，这女孩倒是跟你的青梅竹马长得一模一样。莫非，她也叫千羽？”

锡陌一听，脸顿时红了。

千羽一边被巴鲁斯抓着，一边又被炎姬取笑，又惊又羞。她浑身发抖，央求地看着巴鲁斯，又看看炎姬，最后才用求救的眼神看向锡陌，道：“我叫千羽，刚刚转学到嘉礼昂中学，和野栗恩少爷、锡陌少爷成为同学。我来给野栗恩过生日。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她可怜巴巴地说完，眼眶又湿了。

“莫怕莫怕。”巴鲁斯见她哭了，忙松了手。

野栗恩诧异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千羽竟然有这样的本事，连脾气暴躁的巴鲁斯都对她格外包容，到底是为什么？

“野栗恩，你过生日都不告诉我们一声啊。”锡陌连忙圆场，顺便将巴鲁斯拉到了身边。千羽是他们一直不敢直面的疤，他生怕巴鲁斯会情绪失控。

野栗恩一头雾水，她是孤儿，怎么会知道自己的生日。

“好啦，你们就别瞒着我啦。我是在帮老师整理资料时候看见了同学们的花名册，野栗恩的生日就是今天哦。”千羽解释道。

野栗恩这才舒了一口气，报名时候，她在花名册上随便写了一个日期，自己都忘记了。没想到千羽却如此有心。

“咦？你们怎么怪怪的，我有哪里不对劲吗？还有，你们聚在一起干吗呢？”千羽的调皮劲头上来了，她拍拍自己的脸颊，又看着大家，古灵精怪地问道。

“啊哈哈，当然是给野栗恩庆祝生日啊，我们正商量着该怎么办生日宴会呢！”阿兹特克干咳两声，又大声笑起来，敷衍道。

“这个我最在行了。这里的一切都交给我吧，我保证过不了多久，这里就会焕然一新！”千羽越发开心了，说话间，就已经开始打量周围环境，琢磨着该怎么装饰屋子啦。

“像，太像了……”巴鲁斯呆了好久，眼神始终跟着千羽，声音沙哑的连连叹道。

“对不起。”锡陌愧疚地看了看情绪失控的巴鲁斯，低头道歉。

“都过去了，都过去了……”巴鲁斯连连摆手，脸上却是极为沉痛的表情。

野栗恩咬紧下唇，她一定要搞清楚，过去的千羽身上发生过什么事，而现在的千羽又到底是什么人。

巴鲁斯由着千羽发挥她的创意，粉色的气球拱桥，紫色的彩带，五彩的花环，芬芳的鲜花瞬间把会场装扮得富丽堂皇。

“要是有一架老式留声机就好了，我们可以放一首古典的曲子，跳浪漫的舞，那该多好呀。”千羽一边说，一边轻移脚步，身姿摇曳。

“我记得仓库里有一架！”巴鲁斯激动地说完，立刻朝仓库奔了过去。

“那我去找唱片！”锡陌毫不犹豫地转身出门，忙活去了。

“他们可真热情。”千羽乐得咯咯直笑。

野栗恩见巴鲁斯和锡陌都离开了，才走到她身边，借着帮她扎气球的时机，问：“你跟锡陌很早就认识了吧？”

千羽手里的剪刀晃了下，差点伤到自己。她连忙将剪刀放在桌子上，快步走到花瓶旁，重新整理起早已插好的鲜花来：“要是锡陌跟我很早认识就好了！那样他就不会一直防备我，不想让我知道有关他的事情。”

“千羽，锡陌是想对你好，他有些行为是想保护你。我想你误会了。”野栗恩解释道。

“好啦，今天是你的生日，我们就不要谈那些不开心的了。我可是给你带来了礼物哦。”千羽说完，从衣袋里取出一个水晶球，对着野栗恩摇了摇，水晶球里顿时下起了莹白的雪花，里面的两个小人儿头挨着头，笑得甜滋滋的。

“它还能播放音乐呢！”千羽按了下水晶球底座的按钮，一首生日快乐歌就叮叮当当地响了起来，水晶球也跟着闪着光。

“喜欢吗？”千羽问。

野栗恩痴痴地盯着千羽手里的礼物，她的心怦然跳动起来。这可是她人生中的第一个生日礼物啊！以前见到别人家的孩子切蛋糕，唱生日歌，穿漂亮衣服，收到很多礼物，她都羡慕得不得了。现在，终于她也可以有自己的生日礼物了。

她感激地将礼物接过来，情不自禁地抱在怀里。

刹那间，那些对千羽身份的猜忌、怀疑、试探的想法，全都抛到九霄云外去啦。

千羽是个贴心的好女孩！

“而且……我知道，其实你和我一样，是个女孩子。”千羽的声音轻轻在野栗恩耳边响起。

两个女孩子会心一笑。

可当锡陌满头大汗地带着一张古老唱片回来之后，事情又发生了变化。

生日宴会正式开始了！

可惜巴鲁斯的留声机是坏的，没法用。锡陌跑了好几条街找来的唱片也没法播放。

“千羽，你要是真想听歌，我就现场给你唱一首吧。”锡陌说。

“好呀！”千羽鼓掌庆贺。

巴鲁斯却撅着屁股不厌其烦地修留声机，实在无法修好。他想了很久，切下一块蛋糕给千羽送了过去：“你喜欢的蛋糕。”

千羽却摇摇头，摸摸肚皮道：“我现在不饿，等会儿再吃。”

巴鲁斯当真就贴心地把蛋糕放在千羽手边，又默默地挑出水果，放在千羽手边，方便她食用。

野栗恩依旧坐在角落里，拿着水晶球发呆。

她面前的大蛋糕没人簇拥，显得孤零零的；锡陌跑了好几条街，都不曾想起给她捎一份生日礼物，却在卖力地给千羽唱歌；巴鲁斯一改往日的粗暴，对千羽倍加呵护；炎姬依旧倚着窗，想着她的心事；阿兹特克要不断添水果，努力将生日宴会装扮得有声有色，也无法顾及到她。

“锡陌唱得好棒，再来一首！再来一首！”千羽开心地啪啪直鼓掌。

锡陌当真又认真唱起歌来。

野栗恩无比落寞地朝锡陌看了一眼，她把水晶球放在桌子上，悄悄地走到了屋子外面。

这个生日宴会，她只是个配角。

屋外月色很好，野栗恩独自一人坐在花园里的喷泉边上，任由清凉的水花打在她的后颈上。

“野栗恩，你很孤单吗？”空气中突然传来一个格外空灵的声音。

“谁？！”她立刻警觉起来，朝着四周看去。

“我跟你一样孤单，找不到家。”空灵的声音继续碎碎念着。

突然，千万道银丝朝着她扑来，让人措手不及。

她刚刚想反抗，脑袋就传来一阵钝痛，浑身无力地倒在了草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