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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格里的兄弟们

时间:2024-07-14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狼习惯叼着自己的孩子来回走动。虽然狼爸的牙齿紧贴着孩子的背,但孩子被放到狼崽中间时,皮肤却没有被划伤。“他跟这些孩子们一起吃了奶,现在哪只狼敢自豪地说自己的孩子中有一个人的小崽儿呢。”丛林法则明确规定,任何狼结婚之后都可以从自己所在的狼群退出。

丛林夜曲

蝙蝠曼恩释放了黑夜,

鸢鹰兰恩把黑夜带回了家,

狂欢到天明的兽群回到了山林

这是锋牙利爪展示骄傲和力量的时刻。

哦,听那声声召唤,

所有遵守丛林法则的兽民们都在庆祝狩猎成功。

在西奥尼群山中,那是一个温暖的黄昏,狼爸饱饱地睡了一整天,醒来时已经是傍晚七点了。

它抓了抓痒,打着哈欠,伸着懒腰。狼妈还躺在那里,灰色的鼻子不停地嗅着它的四个正在撒欢儿的幼崽。月光照进了它们居住的洞口。

“又该去觅食了。”狼爸说着正要跳下山,一只拖着蓬松大尾巴的小个子的身体挡住了洞口,小个子嘴里在喊着:“哦,狼大王,祝你好运啊,祝你们高贵的孩子们,有一口洁白锋利的牙齿,那样它们可能会时刻都记着这世界上还有饥肠辘辘的动物呢。”

原来是塔巴奇,这个专拣剩饭吃的豺狗。全印度的狼都瞧不起塔巴奇,因为它成天跑来跑去,到处搬弄是非。但是,狼群也不愿意轻易冒犯塔巴奇,因为它太容易进入癫疯状态。一发起疯来,塔巴奇就天不怕地不怕,在森林中横冲直撞,见谁咬谁。

就算是老虎碰到发疯的小塔巴奇,也会赶紧躲藏起来,因为它一旦发疯见到谁都咬。这是野兽们遇到的最可怕的事情了,连躲都躲不掉。我们人类管这种病叫狂犬病,野兽们叫它疯病。

对于塔巴奇,狼爸并不欢迎,但是又无可奈何。于是狼爸口气生硬地说:“那就进来看看吧,不过这里没什么吃的。”

“对狼来说可能没什么可吃的,不过对我这么卑贱的动物来说,一根干骨头也是一顿美味大餐。我们是谁啊?豺狗!哪能挑挑拣拣的呢?”它一溜烟冲进洞里,找到了一根带着一丝肉的鹿骨,就坐下来美美地嘎嘣嘎嘣地啃了起来。

“谢谢这顿美餐。”它舔着嘴唇说,然后不怀好意地补充了一句,“谢里汗山大王已经转移了它的猎场。从下个月开始,它就要在这一带的山里打猎了,它跟我就是这么说的。”谢里汗是住在二十英里(一英里大约相当于一千六百一十米)外的韦根加河附近的那只老虎。

“它没有那个权力!根据丛林法则,不提前通知就没权力挪窝,”狼爸生气地说,“它会惊动方圆十里之内的每一头猎物,而这段时间我不得不猎取双倍的食物。”

“看来人们不是无缘无故就叫它瘸子的,”狼妈平静地说,“它一出生一条腿就瘸了,所以只捕猎耕牛。现在韦根加的人们对它恨之入骨,它又来我们这里捣乱,把我们这里也闹得鸡犬不宁。等人们放火搜山的时候,它又跑得远远的,害得我跟孩子们东躲西藏,哼,看来我们真该感谢这位谢里汗呢!”

“要不要我帮你们转达谢意啊?”塔巴奇显然察觉到了狼爸和狼妈的不痛快,它幸灾乐祸地说。

“滚,”狼爸厉声呵斥道,“滚出去跟你主子打猎去吧。今晚你干的坏事已经够多了。”

“我走,”塔巴奇小声说,“你们自个儿听听,谢里汗就在灌木丛下面,我倒是完全可以不来报信。”

狼爸狼妈侧耳听了听,那只老虎果然正在怒气冲冲地吼叫,它今晚一无所获,却毫不在乎整个丛林中的动物对这件事的看法。

“笨蛋!”狼爸说,“还没开始动手就大喊大叫,它以为我们这儿的雄鹿都像那韦根加河畔的肥牛犊儿吗?”

“今晚它既不逮牛也不杀鹿,”狼妈说,“它要抓人呢。”吼叫声变成了一种呜呜声。据说这种声音经常会让人晕头转向,甚至会让人自投虎口。

“人!”狼爸咬牙切齿地说,“水池里面的昆虫和青蛙不够多吗?非要吃人,而且还是在我们的地盘。”

丛林法则从来不会无缘无故做出某些规定,尤其是丛林法则明确说明不允许任何兽类吃人类,除非是为了教孩子捕食,而且必须离开自己部落的猎场。之所以有这样的规定,归根结底是因为杀人意味着迟早会招来骑着大象拿着枪的白人,还有成千上万拿着火炬的黑人,他们都是来复仇的。那样丛林里面的伙伴们就遭殃了,而且吃人的野兽会口舌生疮、满口牙齿掉光。

呜呜声越来越大,最后变成“嗷呜”一声最响亮的吼叫,然后传来谢里汗的一声不带任何虎威的尖嗥。

“它失算了。”狼妈说。狼爸向外跑了几步,听到谢里汗在矮树丛中翻滚,嘴里愤怒地咕哝着。“这个傻瓜跳进了篝火中,烧伤了脚。”狼爸又大笑着说:“塔巴奇跟它在一起呢。”

“有东西朝着山这边走过来了,”狼妈一只耳朵抽动了一下,“当心。”附近的灌木丛微微地动了一下,狼爸后腿一弓准备跳起,就在它跳起的一瞬间,狼爸看清了猎物。它马上收腿,这让它腾空四五英尺(1英尺相当于0.3米)后又落在了起跳的地方。“人!”狼爸叫道,“人的小崽子,看啊。”

在它的正前方站着一个小孩,光着屁股,棕色皮肤,大概刚刚学会走路的样子,手里还拿着一根小小的树枝,他抬头望着狼爸大笑。

“是人的小崽儿吗?”狼妈问,“我还从来没看到过人的小崽儿呢,带这儿来。”

狼习惯叼着自己的孩子来回走动。它们在必要的情况下甚至可以叼起一只鸡蛋,但是不会弄破鸡蛋。虽然狼爸的牙齿紧贴着孩子的背,但孩子被放到狼崽中间时,皮肤却没有被划伤。

“真小,真光溜,而且,胆真大!”狼妈温柔地说。小孩挤过狼崽找了一个温暖的地方。“他跟这些孩子们一起吃了奶,现在哪只狼敢自豪地说自己的孩子中有一个人的小崽儿呢。”

“我倒是时不时地听说这种事,但是在我们的狼群或者说我们的时代,绝无仅有。”狼爸说,“他浑身上下一根毛都没有,我轻轻一踩就能杀了他,可是,你看啊,他抬着头,丝毫都不畏惧。”

这时,洞口的月光突然被什么东西挡住了,原来是谢里汗的大方脑袋和肩膀挤进了洞口。塔巴奇跟在它后面,正在说着:“主人,主人,他是从这里进去的。”

“大王可真赏脸啊,”狼爸说,但是它的眼神流露出掩藏不住的愤怒,“谢里汗有何贵干呢?”

“我的猎物——一个人的小崽儿来这儿了,他的父母跑掉了,把他交给我。”

谢里汗的脚被烧伤了,随之而来的疼痛使它烦躁不安。但是,狼爸知道洞口很窄,老虎进不来。

“狼是自由的公民,”狼爸说,“狼只听从狼群首领的命令,而不听命于一个只会猎杀耕牛的家伙。人的小崽儿是我们的,只要我们乐意,我们就可以杀了他。”

“这是什么话?什么你们乐意不乐意?难道要我把鼻子伸进你们的狼窝,找回属于我的东西吗?你要搞清楚现在跟你讲话的可是我——山大王谢里汗。”

老虎的吼声像炸雷一样在山洞中回荡,狼妈一下子把所有的小崽儿都抖掉,猛地冲到前面,它的眼睛像黑暗中的两个绿月亮,死死地盯着谢里汗冒火的眼睛。

“那让我这个魔鬼拉克侠来回答你,这个人的小崽儿是我的,瘸老大!他不能被杀死,他得活着跟狼群一起奔跑,捕食,等他长大了,他会杀死你的,现在滚吧。”

狼爸诧异地盯着狼妈,它几乎忘记了自己曾同五只狼经过生死决斗,才赢得了狼妈。那时,大家并不是为了恭维它,才管它叫魔鬼拉克侠的。

谢里汗也许能对付狼爸,但是它却无法对付狼妈,谢里汗知道在这儿,狼妈占据着绝对的地理优势,而且将跟它拼个你死我活。谢里汗显然是被狼妈的怒吼震慑住了,它咆哮着退出了洞口,当确定自己身处安全之地时,它喊道:“咱们走着瞧,看狼群对收养人类的小崽子是个什么样的说法。这个小崽子是我的,总有一天我的嘴巴将是他的葬身之地,你们这帮贼!”

狼妈气喘吁吁躺回到小崽儿们中间,狼爸严肃地对它说:“谢里汗说得对,这个小崽儿肯定会被狼群看到,你确定还要收养他吗,孩儿它妈?”

“收养他!”狼妈喘着气说,“他光溜溜的,在大晚上来到这里,孤零零的一个人,还饿着肚子,可他一点都不胆小,所以当然要收养他。我要收养他,躺着别动,小青蛙,哦,你这个莫格里,我要叫你青蛙莫格里,总有一天你会和谢里汗针锋相对,就像今天一样。”

“但是,我们的狼群会怎么说呢?”狼爸问。

丛林法则明确规定,任何狼结婚之后都可以从自己所在的狼群退出。但是,只要狼崽们长到能站起来了,它们就必须把孩子们带回狼群大会。为了方便狼群认识这些狼崽,狼群大会一月一次,通常在月圆那天举行。经过确认之后,狼崽们就可以爱在哪里撒欢儿,就在哪里撒欢儿了,在这些狼崽第一次猎到雄鹿之前,任何一只成年狼,都不可以以任何借口猎杀狼崽,一旦被发现只有死路一条。

狼爸一直等到孩子们能跑几步的时候,才在举行狼群大会的那个晚上,带着狼崽和莫格里还有狼妈,来到山顶的会议岩。

伟大的灰狼阿克拉,惬意地躺在它的专属岩石上,它是狼群的首领,凭借力量和狡猾统领着狼群。在它的下面,蹲坐着四十多只颜色各异的大大小小的狼。阿克拉领导狼群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了,它在年轻的时候,曾经两次掉进捕狼陷阱。还有一次,它被痛打一番之后,被当作死狼扔掉,所以它很清楚人类的风俗习惯。

在会议岩,大家都保持沉默。狼爸爸和狼妈妈们围成圈坐着,狼崽们在圈子中间撒欢儿,打闹。时不时会有年长的狼轻手轻脚走到一只狼崽跟前,细细打量一番之后,又回到自己的位置。

阿克拉躺在岩石上喊道:“你们都知道法则,各位好好看啊。”焦虑的妈妈们接着喊:“快看,大家看好了。”

最后,当狼爸把青蛙莫格里推到圈子中央,狼妈脖子上的毛都竖立起来了。莫格里却只管坐在那里,还笑着玩弄着一些鹅卵石,那些鹅卵石在月光下闪闪发亮。阿克拉连头都没抬,继续用它单调的声音喊着:“看好了。”

这时候一声吼叫从岩石后面传出来,谢里汗叫道:“这个小崽子是我的,把他还给我。你们这些自由的兽民,要这个人的小崽子做什么呢?”阿克拉甚至连耳朵都没动一下,它只喊道:“看好了,各位,自由兽民除了听从自由兽民的命令,还能做什么?好好看吧。”狼群开始咆哮,一只四岁的狼接着谢里汗的问题问阿克拉:“自由的兽民要人类的小崽子做什么啊?”丛林法则规定,如果狼群对是否接纳幼崽存在争议,那么除了小崽儿的父母,必须有最少两只狼为这个幼崽说话。“在座的各位,有谁愿意为这只幼崽说话?”阿克拉问道。

周围一片寂静。狼妈已经做好了准备,如果事情发展到非要用武力解决不可时,它将会奋力一搏。

这时,获准参加狼群会议的唯一异类巴鲁说话了。巴鲁就是瞌睡虫棕熊,它专门给狼崽们传授丛林法则。它起身说道:“我愿意为这个人类的小崽儿说话,因为他不会对狼群造成什么伤害,就让他跟狼群一起跑吧,我会亲自教他。”

“我们还需要另外一位。”阿克拉说道,“巴鲁已经说过了,它愿意做我们孩子的老师,除了巴鲁,还有谁心甘情愿为这个小崽儿说话?”

一条黑影跳进了圈子中央,它是黑豹巴吉拉。大家对巴吉拉并不陌生,但是谁也不敢去招惹它,因为它像塔巴奇一样狡猾,像野牛一样胆大,又像受伤的大象那样义无反顾,可它的嗓音却是柔和的,像从树枝上滴下来的蜂蜜一样甜美。

“哦,阿克拉,还有各位自由的兽民,”它轻声说道,“在你们的聚会上,我没有多大的权力,但是丛林法则规定,如果对一只幼崽的去留产生疑问,又没到非杀它不可的地步,那就可以提出其他条件,用来交换这个幼崽。我愿意用一头刚杀死的肥牛,来换这个人类的小崽儿的命,大家说可以吗?”

几十只总是饥肠辘辘的狼听到有肥牛,马上七嘴八舌地喊道:“何须多虑呢?他会在冬雨中冻死。一个赤身裸体的青蛙,会对我们造成什么伤害呢?让他跟狼群一起跑吧。肥牛在哪儿呢,巴吉拉?我们可以接受他。”然后阿克拉用低沉的声音说道:“看好了,看好了,各位。”

莫格里的心思还用在鹅卵石上,所以他并没有注意到狼一个挨一个地过来打量自己。最后狼群都下山去找巴吉拉刚杀死的那头牛了,只有阿克拉、巴吉拉、巴鲁和莫格里家的狼留了下来。谢里汗的咆哮声还在黑夜中回荡,莫格里没有被交到它的手上,它为此大为恼火。

“嚎吧,”巴吉拉说,“总有一天赤身裸体的小东西,会让你如愿的。”

“做得好。”阿克拉说,“人类和他们的小崽儿都很聪明,也许他会是个很出色的帮手。”

“的确,是一个对你大有裨益的好帮手。毕竟没有谁能长生不老,永远领导狼群。”巴吉拉说。

阿克拉闭口不言,它在想,每个狼群的首领都有力气衰竭的那一天,它会越来越衰弱,直到被狼群杀死,然后新的首领出现,然后又被杀。

“带他走吧,”阿克拉对狼爸说,“好好训练他。”

这就是莫格里如何以牺牲一头公牛的代价,和巴鲁的一句好话,加入西奥尼狼群的。

在接下来的十一年里,莫格里跟狼崽一起慢慢长大,狼崽都成年了,他却还是个孩子。狼爸把自己捕猎的本事都教给了他,让莫格里熟悉丛林里的每一件事情,每一个声音。直到后来,对温暖黑夜里的每一丝风吹草动,头上猫头鹰的每一声啼叫,在树上栖息片刻的蝙蝠爪子的每一次抓挠,池塘里小鱼跳跃时发出的每一声泼溅声,他都了如指掌,就像商人对于自己的办公室业务一样熟练。

当狼群聚会的时候,莫格里也有自己的一席之地。在那儿他发现,如果他紧紧盯着一只狼的眼睛,那只狼就会被迫移开自己的眼睛,所以莫格里会常常盯着狼群玩这个游戏。有时候,莫格里也会帮他的朋友拔出脚掌的长刺,刺扎在脚上的话,会让狼们疼痛难忍。巴吉拉亲自教他躲开人类的陷阱和打猎的方法。他最喜欢跟巴吉拉一起去温暖幽暗的森林深处,睡上几乎整整一天,然后晚上看巴吉拉猎食。巴吉拉饿了的时候见什么杀什么,莫格里也是,只有一种东西除外。从莫格里懂事的时候开始,巴吉拉就告诉他,绝对不能碰肥牛,因为曾经以牺牲一头公牛的性命为代价,他才被狼群接纳。

莫格里忠实地遵守着。他作为人类的一个小男孩渐渐长得越来越壮实,他不知道自己正在学习一切该学的东西。但除了吃,他什么都不考虑。

狼妈曾经不止一次警告过他,谢里汗不是一个值得信任的家伙,而且他必须在将来的某一天杀了谢里汗。要是他是一只狼,他会时刻记着这个忠告。但是莫格里天生不是一只狼,所以他总是记不住,因为他还只是个孩子。不过,要是莫格里会人类的语言,他会管自己叫狼。

谢里汗经常在丛林中出没,阿克拉却渐渐变得年迈体衰。谢里汗开始跟一些年轻的狼结交,它们跟在谢里汗后面吃它剩下的东西。然后谢里汗会故意吹捧它们,挑拨狼群的关系,并说它感到疑惑,这么年轻有为的狼,居然心甘情愿受一头老狼和一个人类的小崽儿摆布。

“有人告诉我,”谢里汗常常在狼群中挑拨离间道,“在聚会的时候,你们都不敢直视人类的那个小崽子的眼睛哪!”在这样的时刻,年轻的狼们禁不住挑拨,经常很愤怒地嗥叫起来。

巴吉拉消息非常灵通,这一类事情从来都逃不过它的耳目,它不厌其烦地告诉莫格里,谢里汗终有一天会杀了你。莫格里每次听了都大笑,并说道:“我有狼群,有你,有巴鲁,虽然它懒得要命,但是,它会助我一臂之力,我为什么要害怕呢?”

在一个非常温暖的日子,巴吉拉有了新的想法,这个想法源自于它道听途说的一些事情,也许是野猪埃吉告诉它的吧。不过,它是在丛林深处告诉莫格里这件事的。莫格里当时还把头枕在巴吉拉漂亮的黑皮毛上。

“小兄弟,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谢里汗是你的敌人!”

“你跟我说这件事情的次数就跟棕榈树上的坚果一样多。”莫格里说,但他自然没有数过。“那又怎么样,谢里汗不就是尾巴长声音大吗?”

“但是,就连塔巴奇也威胁过你啊。”

“呵,呵,”莫格里说,“是的,塔巴奇跟我说话总是毫不客气。不过,我也曾有两次抓着它的尾巴用力撞棕榈树,叫它懂点规矩。”

“哦,塔巴奇又不傻,虽然塔巴奇是个爱惹是生非的主儿,但是它敢对你蛮横无理,是因为它后面有谢里汗撑腰。你要想清楚,小兄弟,谢里汗不敢在丛林中杀你,是因为怕狼王阿克拉,可是你别忘了,阿克拉已经年老体弱了,它不能猎杀鹿群的那一天很快就会到来。到了那个时候,它就再也不是首领了。年轻的狼们到了那时就会相信,人类的小崽儿在狼群是没有立足之地的,就像谢里汗教给它们的那样。”

“我出生在丛林,”莫格里说,“我遵守丛林法则,这里的每一只狼,都受过我帮它拔刺的恩惠。毫无疑问它们也是我的兄弟。”

巴吉拉舒展全身,半闭着眼睛说道:“小兄弟,摸摸我的下巴。”莫格里伸出他棕色有力的手摸了一下,他感觉到巴吉拉的下巴下面,有一小块光秃秃的。“丛林中没有人知道我巴吉拉身上带着这个标记,这是带过颈圈的标记。况且,小兄弟,我也是在人类中间出生的。我母亲死在了人类中间,死在了王宫的笼子里面。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我在你还是个光屁股小孩的时候,在狼群大会上力保你。没错,我也出生在人类中间,那时我从来没见过丛林,人在栅栏后面用铁盘子给我喂食。直到那个晚上,我感到,我是巴吉拉,是一只黑豹,不是人类的宠物,于是,我一巴掌打碎了那个毫无意义的锁,逃了出来。因为我学过人的那一套,所以,我在丛林中比老虎谢里汗还可怕。”

“是的,”莫格里说,“整个丛林的动物都害怕巴吉拉,除了莫格里。”

“哦,你是人类的孩子,”黑豹非常温柔地说,“就像我回到我的丛林一样,你最后也必须回到人类当中,那些人才是你的兄弟,如果在此之前你还没有葬身在狼群的话。”

“可为什么非要杀我不可呢?”

“看着我。”巴吉拉说。莫格里直视着它的眼睛。半分钟后这只大豹子就转过了它的头。“原因就在这里。”它说着移开了抓着树叶的爪子,“我出生在人类中间,而且我爱你,连我都不敢直视你的眼睛,小兄弟,别人都恨你,因为它们不敢直视你的眼睛,因为你聪明,因为你拔出了它们脚掌中的刺,因为你是人。”

“我不明白这些事。”莫格里悲伤地说,他又黑又粗的眉毛紧锁在额头。

“我心里很清楚,对阿克拉而言,它要咬住一只雄鹿,一次比一次费力了,整个狼群就会反对它,整个狼群也会反对你。它们会在会议岩召开狼群大会,然后那时,等等,我有办法了。”巴吉拉说着跳了起来,“快去山谷里人类居住的小屋,取一些他们种在那里的红花。这样,真到那个时候,你就有了一个比我和巴鲁更厉害的朋友了。”

巴吉拉说的红花就是火,丛林中没有动物能准确地说出它的名字,每个动物都怕火怕得要死,还自创了很多方式来描述它。

“红花?我会去拿一些。但是,我的巴吉拉,”他一条胳膊搂住巴吉拉那漂亮的脖子,直直地盯着巴吉拉的大眼睛说道,“你敢肯定,这都是因为谢里汗在其中捣鬼吗?”

“凭赋予我自由的那把被砸烂的锁起誓,我确定,小兄弟。”

“那我就凭为赎回我而牺牲的那头公牛起誓,我要跟谢里汗算算账了。”莫格里说着蹦跳着离开了。

“这才算成年了。”巴吉拉自言自语地说着又躺了下来。“哦,谢里汗,十年前你试图猎杀青蛙莫格里,这将是你犯下的最致命的错误。”

莫格里穿过森林,越跑越远,他飞快地跑着,心急火燎。他一头扎进灌木丛,直奔山谷下的小溪。他一到那里就停住了,因为他听到了狼群的嗥叫,还有一头正在被猎杀的雄鹿的叫声,然后传来一群年轻的狼不怀好意的尖嗥声:“阿克拉!阿克拉!让阿克拉展示它的力量,跳啊,阿克拉!”

阿克拉肯定跳了,而且扑空了,因为莫格里听到它的牙齿咔嗒合上的声音,紧跟着的是鹿前腿踢翻阿克拉的声音。他顾不上多想,飞奔向前,叫喊声在他身后越来越弱了,因为莫格里已经跑到了村民居住的农场。

“巴吉拉说的是真的。”他喘着粗气,蹲在牛棚窗户旁的牧草堆里想,“明天对于阿克拉和我来说是个大日子。”

于是他把脸贴近窗户,望着炉子上的火。他看到村民的妻子半夜起来把黑色的煤块放进炉子。当早晨到来时,薄雾弥漫,他看到男人让小孩拿了一个罐子,往里边放了几块红得发烫的煤块,放在了自己的毯子下面,然后就赶着奶牛去田里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莫格里说,“如果一个小孩都会干,那就没什么好怕的了。”于是他大步走到屋角,从小孩的手里抢过火罐,然后就消失在浓雾中了。

“如果我不给这个东西喂点吃的,它就要死了。”于是他往那红红的东西上加了一些树枝和干树皮。

在半山腰他遇到了巴吉拉,早晨的露珠像宝石一样挂在它的皮毛上。

“阿克拉扑空了,”黑豹说,“它们本想在昨晚杀了它,但是它们还想连你一起杀,所以它们一直在山上找你。”

“我从村民那里来,我准备好了,你看!”莫格里举起了火罐。

“好!你不害怕吗?”

“不怕,为什么要怕呢?我现在明白怎么做了,在成为一只狼之前,我就躺在这红花旁边,又暖和又舒服。”

莫格里一整天都在洞里照顾他的火罐,往里边扔干树枝,看它们烧着了是什么样子。他发现了一根让自己满意的树枝,准备好了在关键的时候发挥它的作用。到了晚上,当塔巴奇来到洞里非常不客气地告诉他去参加岩石大会的时候,他纵声大笑,直到塔巴奇落荒而逃。然后,莫格里大笑着赴会。

狼群首领阿克拉躺在它的专属岩石的旁边,这意味着狼群首领的位置空着,谢里汗被簇拥着大摇大摆地走来走去,露出得意扬扬的表情。巴吉拉紧挨着莫格里躺着,火罐就夹在莫格里的两腿之间。等大家都到齐了,谢里汗开始发言。在阿克拉年富力强时,谢里汗可绝对不敢这样做。

“它没有这个权力,”巴吉拉低声说,“你就这样说,它准被吓到。”

莫格里一跃而起。

“自由的兽民们,”他喊道,“是谢里汗在领导狼群吗?我们的狼群的首领跟老虎有什么关系?”

“由于首领位置还空缺着,而我又应邀发言。”谢里汗开口道。

“谁邀请你了?”莫格里问,“我们用得着奉承这个杀牛的屠夫吗?狼群的首领的选举是狼群自己的事情。”

会场一片骚动。“闭嘴,你这个人类的小崽子!”

“让他说话,他一向遵守我们的规矩。”最后狼群中几个年长的狼像打雷似的吼道,“让死狼说话。”

当狼群的首领逮不到猎物的时候,就被称为死狼,尽管它还活着,也活不长了。

阿克拉有气无力地抬起它衰老的脑袋说道:“自由的兽民们,谢里汗的狗腿子们,你们都知道,昨天我是怎么被人设了圈套才扑空的,干得可够聪明的。现在,你们有权在会议岩杀了我,但是,我也有捍卫自己的位置的权利,谁第一个跟我单挑啊?”

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之后,没有一只狼愿意跟阿克拉进行殊死搏斗。于是谢里汗咆哮起来:“我们跟这个老掉牙的蠢货纠缠什么?它是注定要死的。而这个人类的小崽子已经活得太久了,自由的兽民们,他最初是我嘴边的猎物,把他还给我,要不然,我就一直在这里猎食,一块骨头也不给你们!”

然后大多数的狼嚷道:“让这个人的小崽子回到人类中间去,回到村庄去!”

“不!”谢里汗喊道,“把他给我,他是个人,我们当中没有人能直视他的眼睛!”

阿克拉再次抬起头说:“他是我们的兄弟,尽管血统不同,你们休想在这里杀了他!不知羞耻的懦夫!下面我提个建议,我是个将死之狼,因为知道这一点,所以我承诺,如果你们不再为难这个人类的孩子,当我的大限来时,我不做任何的反抗。这样,也能免除你们杀死无辜兄弟的羞耻,这个兄弟是根据丛林法则,有人出头才留在狼群的。”

“他是个人!人!人!”狼群嚷道,绝大部分的狼都聚集到了谢里汗的旁边。

“现在就看你的了,”巴吉拉对莫格里说,“我们必须要反抗了。”

莫格里笔直地站着,火罐就在他的手里,他伸长了胳膊,面对着狼群打了个哈欠,可是他是狂躁的,带着愤怒和忧伤。因为狼们从来没告诉过他,它们这么恨他。

“你们听着,”他喊道,“我将接受你们的指控。不错,我是个人,既然这样,我就不会再叫你们兄弟了,我会像人那样叫你们狼,你们想干什么或者不想干什么,已经不是你们自己说了算了,是我说了算,我可以让你们看得更明白点。我,作为人类,带来了你们这些狼害怕的红花!”

他猛地把火罐扔到地上,几块烧得通红的火炭瞬间点燃了周围的一片干苔藓,火苗迅速上蹿。在跳跃的火苗面前,所有参加大会的野兽,都吓得连忙向后退。

莫格里用力将他看中的那根枯树枝插进火堆。当枯枝被点着,发出噼里啪啦的爆裂声时,他将枯树枝高举过头顶挥舞着,周围的狼个个心惊胆战。

“你现在是主人了,”巴吉拉低声说,“饶阿克拉不死吧,它一直是你的朋友。”

阿克拉,令人敬畏的老狼,这辈子从没求过饶,这时也可怜巴巴地看着莫格里。

“好吧!”莫格里慢慢环视四周,“我知道你们是狼,所以我要离开你们去自己的同类那里,如果他们真的是我的同类的话。丛林不收留我,我必须忘记你们说过的话,忘记你们曾是我的同伴。”他朝火踢了一脚,火星四处迸射,“但是我走之前,还有一笔账要算。”

他大步走向谢里汗,谢里汗正在傻头傻脑地冲着火堆眨着眼睛,莫格里一把抓住谢里汗下巴上的胡须。巴吉拉紧随其后以防不测。

“起来,你这贱东西!”莫格里喊道,“当人说话的时候,你就要站起来,不然我就把你的皮毛放在火上烧!”

谢里汗的耳朵紧贴在脑袋上,闭上了眼睛,因为那根燃烧的树枝离它实在是太近了。

“这只专门杀牛的家伙说要杀了我,因为我小的时候它没能把我杀了。动一下试试,瘸老大,我会直接把这红花塞进你的喉咙。”

他用燃烧的树枝敲打着谢里汗的脑袋,老虎害怕得要命,呜呜直叫。

“哈!烧焦的丛林猫,现在滚吧,但是你一定要记得,等下次我再来会议岩的时候,我就要戴着谢里汗的皮毛做的帽子了,至于阿克拉,它爱去哪儿就去哪儿,你们不准杀它,因为我不同意,现在,都走吧!”

树枝一头的火还在熊熊燃烧,莫格里左右挥舞着,火星烧着狼身上的皮毛,它们嗥叫着四处逃窜。最后只剩下阿克拉、巴吉拉,还有大概十头站在莫格里这边的狼。然后,莫格里感到内心有什么东西开始隐隐作痛。有生以来,他从未这样心痛过,他屏住呼吸抽泣着,眼泪从他的脸庞滚落。

“这是什么?这是什么?”他问,“我不想离开丛林,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我要死了吗,巴吉拉?”

“不,小兄弟,那只是人类的眼泪,”巴吉拉说,“让它们流吧,莫格里,仅仅是眼泪而已。”

然后莫格里坐在那里开始放声大哭,好像他的心要碎了一样,有生以来,他还从来没哭过。

“我要去人类那里了,”他说,“我必须先跟我的妈妈道别。”

他去了狼爸狼妈住的洞穴,趴在狼妈身上大哭了一场,其他四只小狼崽也哀伤地嗥着。

“你们不会忘了我吧?”莫格里问。

“只要我们还能辨别出你的气味,就能找到你,我们永远都不会忘了你。”狼崽们凄楚地说,“你做人之后,别忘了来山脚,我们会跟你说说话;夜里我们会去农场的地里跟你一起玩。”

“早点回来,”狼妈说,“我的光屁股的小儿子,听我说,小人崽,我爱你胜过爱我的孩子。”

“我肯定会回来,”莫格里说,“等我再回来的时候,就把谢里汗的皮铺在会议岩上。不要忘了我,告诉丛林里的伙伴们永远不要忘了我!”

天将破晓,莫格里独自走下山坡,去见那些被称为人的神秘动物。

天将破晓,野鹿高声嘶叫,一声,一声,又一声!

野鹿从进食的丛林池塘边一跃而起,一只,一只,又一只。

这是我,独自追踪,一次,一次,又一次。

天将破晓,野鹿高声嘶叫,一声,一声,又一声。

潜狼回来了,一只,一只,又一只,

给等待的狼群带回了消息,

沿着它的踪迹,我们搜寻,我们发现,我们嗥叫。

一回,一回,又一回!

天将破晓,狼群在嗥叫,一阵,一阵,又一阵!

脚踩过丛林不留一点痕迹,

眼睛在黑暗中也能洞察一切,

叫声,让更多叫声融进来吧,听!听!

一遍,一遍,又一遍!

尽情地狩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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