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河南回到家里,东方已经发白了。他轻手轻脚地进了屋,为了不惊动媳妇,他和衣躺在那个破旧的沙发上,顺手把一卷午夜挣的钱放在枕头旁,就在他要进入睡眠状态时,媳妇从床上跳下来走到他跟前。
“上床上睡一会儿吧,那儿舒服些。”媳妇说。
他不愿意让媳妇看到,后脖子上被打的痕迹:“我在这稍眯一会儿,早晨还得去接车。”
“哎呀,哪来的这么多钱,一拾,一五,三百多呀,都是你这一夜挣的?”
媳妇高兴地数着钱说。
“别说,干这午夜出租车就是挣的比白天多。”
媳妇突然又想起了什么,脸色一变说:“对了,我告诉你,家里来电话了,说家里有个远房亲戚也在这里工作,好像还是个什么‘民工协会’的干部。这次他回家探亲,我妈去找他把我的病情说了。他说,像我这种病只要向有关部门提出申请,就可以得到一笔大钱。我妈就按他说的办法做了,结果真的得到了三万元。”
“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小河南腾的一下坐起来问。
“好像是半夜十一点左右到站的那列火车。”小河南媳妇接着又说,“我妈听人家说,透析总不是个长久的事,换肾可以保命的。她担心这三万元钱不够用,所以就在村子里又东凑西挪了两万块钱。”
“你去车站接吗?”小河南急切地打断媳妇的话问。
“不用,他们是一帮人,说等明天他们会打电话来的。”
小河南听了点点头说:“也对,深更半夜的不安全。”
小河南嘴上说的是这笔钱的安全问题,可心里想的却是如果这笔钱到了,那强哥手术的费用就有望解决了。想到这他心里的压力顿时就减轻了许多,困意也随着袭来,一场美梦又开始了。
对于小河南来说,天下没有比挣钱更重要的事了。强哥的手术费和媳妇的病像两座大山似的,死死地压在他的心头上。虽然美梦的时间不长,但却驱赶走了他一天的疲劳。
晚上小河南又去了那家舞厅。
“听说昨晚你摊事了?”
同乡大哥没下车关切地问,“今天能行吗?”
“没事大哥,现在好了,你放心。”
小河南把同乡大哥拉下车,坐进车里摇下了车窗说,“你回去休息吧!”
“听说是一个叫‘军子’的午夜司机给你解了围?你认识他呀?”
“他是我军哥,我们很熟。”小河南说。
“那好、那好,咱外来人就需要有几个这样的当地朋友,不过你也得小心些才是,必定我们是单枪匹马一个人干活。”
“知道了,大哥。你快走吧,我来活了。”
小河南看到门口的保安,已经向他招手了。一个女人正从门口走出来,小河南一眼就认出来,正是昨天那个喝大了的女人。
“小兄弟,今天你拉我去火车站吧?”小松走到小河南的车前。
“坐后面的那个车吧,我着急等人呢!”
小河南指着排在后边的那台车说。
小河南这样做,就是为了躲开这个“是非人物”,他不愿意再出事了,只想平平安安地多赚两个钱。
小松就像没听见似的,一把拉开车门坐了上去:“去火车站,我要找军哥,他肯定在那儿。”
说着就从包里掏出一包软中华:“你也来一根,提提神。”
小河南摇摇头,一边发动车子,一边给于学军挂通了电话。
“军哥,昨晚那个女的又坐在我的车上,说是要去火车站找你,你看……”
“你把电话给她!”
小河南将手机递给小松说:“军哥要你说话。”
“军哥呀,我白天给你打了好多电话,你怎么也不接?我有些担心所以现在要去那儿见见你。”小松瞟了小河南一眼又说,“我想你了。”
“小松呀,我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好担心的!你有家有口的,回家好好过日子,我要拉客挣钱帮我强哥还债呢,哪还有工夫……”
“我不管,反正我要找你!我包你车总可以了吧?”小松任性地说,然后把手机一关递给小河南说,“走,去火车站。”
“大姐,我军哥可是正经人,你可别任着性子胡来。我们现在哥几个都是赶活挣钱,因为我们的一个大哥,他刚做个大的手术,手术费是二十万,这钱必须在年底之前还上。”
小河南很郑重地说。
“哪个大哥,是军哥常说的打官司的那大哥吗?”小松急切地问。
“是,哎,你怎么知道他的?你是……”
“不瞒你说,我,我,别提了,我和这个人的媳妇打了一仗,是我的错。多亏军哥及时赶到,我觉得吧有些对不住那个女人,但军哥从来没说起这位大哥有病这事。”
小河南从车的倒视镜里看了一眼小松,感觉到这个女人面相挺善的,人长得也不错。假如军哥真的能和她在一起,一定也能过得不错。
“大姐,”小河南把语调降低了说,“你别怪我说话直,你要是真想对军哥好,那你就正儿八经地与那个浑蛋离婚,别挂一个,再扯一个。”
小松一听这话,脸一下扭向车外,好半天才说:“兄弟,你说准了?!军哥能要我吗?”
“军哥,军哥车在那!”
小河南发现了军哥的车,他也把车靠了过去。
“军哥。”
小河南摇下车窗喊了一声。
“军哥,你好好和她谈一谈,我发现她对你挺好!”
小河南推开车门,上先一步,趴到于学军的车窗上神秘地说。
“小东西,你知道得还不少呢?”
于学军拍了一下小河南的后脑勺说。
“哎哟,痛啊!”
小河南捂着后脖子说。
“怎么了,昨夜脑袋让人家打‘散黄’了吗?”
于学军开玩笑说。
“军哥,我找你真有事!需要多少钱!你说,我有!”
小松钻进了于学军的车里。
“军哥,我走了。”小河南听见小松的话,对于学军说,“我干活去了。”
小河南本想赶快回到舞厅门口排队等客,可这时正赶上两列火车同时到站,旅客像潮水一样拥到广场。他的车正停在广场东侧,距出站口只有十几米远,人流一下子就把车围堵得一步都走不了了。看着背着大包小卷的人群,小河南急得是干瞪眼。
“去南石道街。”
就在小河南着急的时候,一位中年男子拉开车门,坐进了副驾驶的位置上说。
“还愣着干什么?上车呀。”
他回头对站在身后的女人喝道。那女人赶忙放下右手拎的大包,拉开后门,先将左手的包塞进车里,然后又抱起放在地上的大包坐进后座上。
“看样子我的车一时半会儿走不了,你们还是走出这个广场再打个车吧!”
小河南一心想回到那舞厅门前拉客,所以故意对已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的那气还没喘匀的人说。
“哎呀,不怕等,总比扛着行李在外面累着强!”
那人不在乎地说。
“你把挂在脖子上的包给我,你记得你拿两个包,我拿三个包。”
后座上的那个女人说话了。她接过那男人脖子上的小挂包,把它放在身旁的大包旁边,又看看身上抱的大包,满意地叹了口气:“以后再少回家,又花钱,又出力。”
“你们这是从哪儿来的?”
小河南看着他们随便地问道。
那男人说。
“你口音不像是河南人,我也是河南的。”
小河南看着这个人疑惑地说。
那男人拍着胸脯骄傲地说。
“大哥,还是你聪明,会看事。”
小河南边说话边起动了车。车子缓缓地在广场上绕过一团又一团行走的旅客,奔向了通往南石道街的路上。
“兄弟,我不是跟你吹,我在咱河南人组织的商会里,还挂了个工会主席的牌位,你以后遇到了什么难处,都可以找我,我能帮助他们渡过难关的。比如:打工要不来钱的;孩子上学找不到学校的;还有生老病死的;就是得了不治之症,咱也能想办法帮你申请到……”
“申请到一大笔钱?”
小河南插嘴问。
“哎呀,你太聪明了。我们有个基金委员会,你是不是也有困难?没事,尽管咱是头一次见面,谁叫咱俩有缘呢?!你就直说,是什么事?!”
“别吹了,先把咱手里这件事办好了再说吧!”后座上的女人把胸前抱的那个大包往下按了按,按到下巴底下插话说。
“你就是一贯地瞧不起我。你娘家的事,如果不是我回家找人说的,这事还能办成吗?”那男人回头白了那女人一眼说。
“好了,到了,你看他们在那。”
那女人指着站在南石道街三岔门口边上的几个人说。
“到了,到了,就停这吧!那,给十元钱,不用找了。”
那男人看看计价器上显示的八元,大方地说。
“不,不要了,就算我给你发了一趟班车,咱是老乡啊。”
小河南推开那男人手中的钱。
“大哥、大嫂回来了。”
一群人围了上来,有拥有抱地乐成一团。后座上的那个女的先被人拖了出来,然后,又探进来一个女人,两只手,一手一个大包拎出车随手“砰”的一声把车关上。
“兄弟,有事你找我,谢谢了。”那个人挥着手中的十元钱对小河南说完,转过身对那伙人说,“你看看咱哥们儿在这混的,打车,人家都不要钱。”
小河南看了一眼,那个在空中飘荡的十元钱,心想:要是早一点认识他,媳妇的那个病……嘿,等看看老家来的人怎么说的再定吧!他向左打了一把轮,绕着那些人的笑脸开车走了。
免责声明:以上内容源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原创版权请告知,我们将尽快删除相关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