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文玫瑰”号又再次扬帆起航了,他们必须在小镇居民追来之前逃离。清晨的风景依然美好:清风徐来,太阳正跃出水面,把金黄的光芒洒在每一片棕榈树叶上。一切都显得那么宁静和谐。可是现在,“迪文玫瑰”号已经成了一只折翼的雄鹰。
在这艘老护卫舰上,枪炮弹药的储备依然充足,这是早先商人们购置回来,用于抵御海盗的,可是船上操纵他们的人手不足。现在船上只有29个,哦,或者是30个人了。这些人要是用来捕鱼是足够的,如果他们不能在自己的海盗生涯中抢劫到足够的金钱,那么至少可以靠捕鱼来养家糊口;又或者他们可以在新大陆或者马萨诸塞海湾上岸,这段捕鱼历程也会给他带来不菲的收入—至少这些钱足够他找一个朴次茅斯的美少女一起玩闹一番。之后,他们可以继续去辛苦劳作,然后再一次换得足够的金钱。
可是,这些只是想想罢了。现在他们只是一些没有长远计划的水手—或者说海盗。在这样一个团伙里,很难赚到可以让自己出去喝3次酒的钱。当海盗是一个有风险的工作,为了能够抢到财富,海盗们可能需要不断和国王的海军巡洋舰藏猫猫,甚至在必要时和它作战,这就是海盗的宿命。现在,“迪文玫瑰”号上爆发了争执:脾气暴躁的船长和他的大副—这两个居于首脑地位的人—爆发了激烈的争吵。他们互相指责,而且还和手下的水手爆发冲突。
在“迪文玫瑰”号的水手当中,只有几个人没有因为昨晚冒险的失败而懊恼。其中一个人是加克比,他坐在角落里,神情冷漠地看着面前争吵的人群,仿佛这一切都和他毫无关系一样;另一个人就是菲利普,他并不是像加克比那样已经对这个海盗团伙失去了兴趣,而是更加关心自己接下来的出路。
海盗们三五成群地散在船的各个角落,其中有些人在甲板上发狂地发泄着、咒骂着、羡慕着其他海盗团是如何在船长领导下烧杀抢掠。太阳很快落山了,过了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这种吵骂渐渐平息下来。菲利普从船首楼、加克比从后甲板的某个角落同时探头向外看,发现那些水手正聚在一起谈论着什么。他们语速飞快地说着,然后有几个人不停爆发出类似“去吧!干吧!我们支持你。”这样的话。最后,海盗中分出了4个人,走向船长室,其余的人则一脸严肃地站在后甲板下方,隐约对船长室形成了包围圈。
加克比注意到了这个现象,他侧耳倾听,脸上做出若有所思的样子。同样对这一局面感兴趣的还有菲利普,他努力向船长室靠近了一些,以试图听清楚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们这些该死的东西,这么和我说话是什么意思?”老大突然大声地喊了起来,语气中充满了惊讶和愤怒。
“因为你的愚蠢指挥,在这次行动中我们失去了12个伙伴,还损失了一条船。在行动以前,你还口口声声说我们会从小镇上获得惊人的财富、美食和美酒,可是我们最后的努力换来的却是子弹和伤亡。”和老大正面争吵的这个声音越说越激动,声调越说越高,语言中还夹杂着大量不堪入耳的脏话,“现在,我觉得到一个关键时刻了—我们要换船长。在冲锋的时候,你是第一个,鲍尔跟在你的后面。鲍尔,告诉他,你是多么的疲惫!”
这番话彻底激怒了老大,他粗暴地从嘴里冒出了一连串的咒骂。和他对峙的水手也更激动起来,人们开始你推我搡,挤成一团。在此过程中,老大抓了一支滑膛枪在手里。他竭尽全力克制着怒火,眼睛一眨不眨地瞪着造反的水手,就像这些人的命运依然掌握在他的手里,他轻而易举就能结束他们一样。
这些水手呢?他们不再惧怕老大了吗?不,不是的。相反,他们更加惧怕老大,因为他们越来越觉察到船长头脑的敏锐和狡猾。即使他没有大发雷霆,那种沉默也依然会让人忍不住战栗。
“我以前也曾经有一帮行为疯狂,反复无常的伙伴,他们的那种疯狂足以给人带去巨大的痛苦。从那时起,我还没见过更疯狂的人呢!”老大镇静地诉说着。
“和疯狂相比,我们更介意你糊里糊涂的指挥。我们已经输了两次战斗了,死了那么多的人,可最后得到的是什么?一锅根本没办法吃的鱼。”一个站得离老大很远的水手壮着胆子反驳。旁边几个人对他的话表示了赞同,但更多的还是在恼怒地嘀咕着。
“那是我们运气不好。你看那些在海上讨生活的海盗,有谁会缺吃少穿?停止吧!我们没有必要再争吵下去了。那位刚才领头抗议的伙计,你过来,咱们一起讨论下这个事情。干嘛?你为什么向后退?听了刚才的发言,我还以为你胆子很大呢!”
人们又开始笑起来,但是这次笑得很压抑。虽然老大也曾经表现出过暴力的一面,但与之相比,他的狡猾和阴狠更为人们所忌惮。
“既然如此,听好了,伙计们。我正要宣布这件事:掉转航向,往回开。今天晚上我们要停泊在昨天我们袭击过的那个小镇边—那里会是一个不错的避难所。如果卫兵问起来,我们可以告诉他们我们遇到了海盗,他们掳走了一些船员,还有我们的小艇。他们听说这个经历,同病相怜之下一定会很好地接待我们、帮助我们的。甚至他们会以为我们和他们遇到的是同一伙海盗。谁能想到我们就是他们的仇人?如果他们对我们态度生硬,那么我们就观察好地形,做好侦查,然后找个时间再突袭一次。”
这是一个能够引人注意的建议,但也有人表示反对,他们觉得这不过又是一个疯狂出格的计划。不过与反对的人相比,持赞同态度的人更多。因为他们觉得这样做不会有什么风险。如果情况糟糕,那么再逃跑一次就可以了。于是,这些健忘的人又开始赞美起老大的英明伟大了。谁能想出一个这样高明的计划呢?
具体的实施计划要由船长和大副共同商议完成,现在他们就聚在一起埋头商量了。除了他们,水手们都在议论纷纷,船上到处是嗡嗡的声音。加克比是个例外,他依然坐在角落里望着熙熙攘攘的人群。菲利普也是个例外,他始终保持着沉默,静静地观察着加克比。
计划很快得到了实施。在老大指挥下,人们掉转船头沿着海岸向回驶去。黄昏的时候,那座平坦的山脉出现在了人们的视线里。虽然风很弱,但是海盗们依然在努力提高船速。在太阳完全落山以前,“迪文玫瑰”号驶到了一个群山环抱,有小镇傍依的海港。小镇上灯火通明,那艘船还停泊在那里。
“迪文玫瑰”号的到来引起了小镇的骚动,站在船上,可以很明显地看到灯火在向海港移动,岸上的叫喊声也越来越明显。虽然海盗们都荷枪实弹做着登陆小镇大肆掠夺的准备,但是他们的脸上依然挂满了笑容—那是厚颜无耻的笑。
堡垒里的卫兵远远就喝止了“迪文玫瑰”号,老大也用西班牙语做了回答—他绘声绘色地诉说了一个遭遇海盗的悲惨故事。“迪文玫瑰”号是如何落入海盗之手,如何被劫掠,如何被屠杀,然后又是如何靠计策逃过一劫的。老大和士兵们隔空喊话一边躲藏着的海盗都忍不住嬉笑起来。
马丁悄声对菲利普说:“他们现在正在讨论昨晚小镇遭到海盗袭击的事情。既然都是无法无天的英国海盗干的,那么他们就很自然地认为我们和他们遭遇的是同一伙人。”马丁又凝神倾听了一会儿,说:“他们要送我们一艘小艇。哦!这真是一群傻瓜啊虽然他们已经发现我们是英国人了,但是依然对我们毫无防备。”
老大的“成果”让海盗们开始欢欣鼓舞起来,只有老加克比依然保持沉默。在灯光映照下,他那明亮的眼睛和鹰钩鼻子让他看起来很像一只精明的老鼠。
很快,夜色中,从小镇驶来的小艇出现在了“迪文玫瑰”号不远处,轻柔的划桨声划破夜空。“迪文玫瑰”号落下铁锚,在海浪中静静摇摆,旁边停泊着一艘陌生的船。海盗们兴奋地聚集到后甲板上开始议论起来,老大马上开始布置任务。说道:“菲利普,那些蠢货邀请我们上岸做客,一起吃面包喝葡萄酒。我决定去看看,亨利和我一起去。我们会带12个人上岸—这个人数够做些事情,但又不会引起他们的怀疑。我相信我足够聪明,不会让他们抓住的。也许今天晚上我们就能找到袭击他们的机会。你和加克比留守船只,所有人都要做好战斗准备。”
说话间,小镇的小艇已经划到了“迪文玫瑰”号船尾楼的阴影里。老大急急忙忙召集亨利和要上岸的手下,和下面小艇上的西班牙人用英语和西班牙语互相问候着,双方都想让自己看上去更加绅士一点。
海盗们全副武装顺着绳索从大船下到小艇上,老大微笑着看着这一幕。现在,他已经快要为自己的机智而快活地叫起来了。从骨子里,他就是一个轻率的冒险家。海盗们登上小艇后,老大和亨利紧随其后。小艇开始摇摇晃晃地驶向陆地,亨利充满警惕地看着小镇的方向。
老大带着手下离开后,加克比从角落里走出来,告诉菲利普:“厨师在大船舱准备好饭菜了,你可以先去填饱肚子,然后再来换我下去。”加克比的行为让菲利普感到一丝奇怪,但他没有说更多的什么,就同意了这个带有友善意味的建议:“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不用着急。”
菲利普没有把这句话当回事,转身就要下船舱去。这时候,老加克比又强调了一句:“水手长。”
“嗯?”
“你不用着急上来的。”
大船舱里一片漆黑,所有的一切—桌椅板凳、舷窗等都被黑暗所笼罩。菲利普坐在桌子前,发现自己几乎看不清桌子上放的到底是什么—但这不会影响到他的食欲。在菲利普面前的船舱壁上挂着一面镜子,镜子正对着菲利普身后的舱门,穿过舱门,他可以从镜子当中看到昏黄的天空的一角。
菲利普开始埋首专注地狼吞虎咽起来,他甚至没有觉察到,一个歪戴着帽子的脑袋悄悄从门外向大船舱里探望。在这个宁静的夜晚,“迪文玫瑰”号始终保持着安静。菲利普开始的时候没有发现任何动静,直到他不知不觉间抬头,发现镜子里照出了一个黑乎乎的脑袋—那是从舱门口伸进来的。菲利普马上警觉地离开了座位,平躺在甲板上,然后慢慢爬到门右侧一个黑暗角落,然后才悄悄站起身。
镜子里黑脑袋的轮廓越来越大,接着从门外传来了轻手轻脚走路的声音,这个后来者正小心翼翼地走进大船舱。就着非常微弱的光线,菲利普看到这个人背对着自己站在了桌子边上,正左右扫视船舱的各个角落。这是一个陌生人,他们应该没有权利登上“迪文玫瑰”号,进入大船舱。菲利普盘算着要从后面制服这个人,因为从背影看,他和这个人搏斗还是处于同一重量级的。就在他打定主意要扑上去的时候,镜子里出现了第二个脑袋,然后是第三个。
在嘎嘎的脚步声中,两个陌生人又来到了舱门口。他们侧耳倾听着舱里面的声音。菲利普能够隐约听到,外面有小艇撞击船壁的声音。菲利普想大声呼叫,可是他转念想到,一旦他大喊,就无法发现这些人登上“迪文玫瑰”号的目的了,于是他又悄悄藏了起来。
三个陌生人在桌子面前站定,开始小声商谈起来。菲利普完全听不清他们谈话的内容。这时,菲利普离他们很近,甚至只要他一伸手,就能够抓住离他最近的那人的帽子和头发,但是他没有轻举妄动。以一敌三明显不是一个聪明的选择,而且他们三个人都佩戴着剑—想必身上还有其他武器。不过,一直隐藏下去也不是个好办法,因为菲利普已经看到三人中的一个已经拿出了火柴盒。他知道,自己很快就要藏不住了。
“你们是谁?从哪里来?目的是什么?”菲利普压低声音,抢先发问。
三个人马上惊讶地转过身来,不过表情还算镇定,这让菲利普吃惊极了。其中一个人擦着火柴,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根蜡烛点燃,火苗腾地燃起老高,在船舱壁上映着扭动的、奇怪的影子。那个人举起手中的蜡烛,三个人一起向菲利普走来。他们看上去严肃极了。
“这就是留在舱里的看守?”举蜡烛的人用嘲笑的口吻说道。
这一动作和话语让菲利普断定,这是一伙英国人,而且不用细问,这必定是一群真正的绅士。说话间,几个人向菲利普更加逼近了。
“你们到底是谁?从哪里来的?”菲利普再一次发问。三个人依然没有回答,举蜡烛的人几乎要把蜡烛举到菲利普的脸上了,他们仔细地观察着这个年轻人。
菲利普又一次听到了小艇撞击船壁的声音,外面的风声渐渐变大。在远处,有一个微弱的喊叫声响起,而且这个声音还在不断变大。三个人交换了一下眼色,其中一个在另一个人耳朵边低低地说了句什么,然后三人就转身向外走去。没走几步,拿蜡烛的人又突然转身,把蜡烛又一次举到了菲利普的脸上:“现在我能够把你的脸记得一清二楚了,伙计。下次咱们再相见,我一定不会把你忘掉。”
菲利普在心里产生了一种冲动,马上跟他们一起逃走的冲动。但是现在不行,他留下来还有重要的事情去做,而且从那些人的神色中小伙子可以看到,这些人并不欢迎他。陌生人走了,菲利普在桌子边呆站了一会儿。慢慢地,他面前镜子里映衬的天空已经变成了灰色,而且门外的栏杆也已经看不清轮廓了。这时候,菲利普才突然惊醒过来,飞快地冲出船舱,穿过舵舱,尖声叫着“加克比,加克比!”
在火炮边,几个船员正在值班,他们低声谈论着什么。听到菲利普的喊声,都惊讶不安地抬起头来张望。“水手长,我刚才听到了一个奇怪的声音。”一名水手马上报告,“我们要不要解开锁具?”
“闭嘴,没你们什么事情。加克比,加克比呢?”菲利普一边呵斥着水手,一边喊着加克比的名字跑上了后甲板。
后甲板、船尾楼……四处都找不到加克比的身影。四周静悄悄的,只有晚风吹拂的声音。海浪轻轻地拍击着“迪文玫瑰”号那黑色的船身。加克比走了,不管菲利普怎么呼唤他,都没有任何回答的声音。
菲利普呆呆地靠在船舷的栏杆上,努力倾听着周围的声音。他听到,一艘小艇正在从小镇的方向向“迪文玫瑰”号划来。船上的桨划得很快,这让人感到一丝不寻常。而让菲利普感到疑虑的是,旁边那艘原本静悄悄的船上,突然响起了一阵骚动。
现在,菲利普是船上掌控者,他从火炮边探出身子,对着下面的水手低声喊:“你们几个,年轻一点的悄悄上来,悄悄趴在甲板上做好战斗准备—我一发出命令,你们就降帆。”水手们有了主心骨,马上勇气十足起来。几个年轻人悄悄爬上桅杆,他们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可是菲利普听上去,这些动静还是有点大
加克比为什么走了?年轻的水手长突然想起了一个很古老的故事,据说,狡猾的老鼠会事先离开交了厄运的船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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