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首列高铁动车组今天正式商业运营,这标志着中国铁路跨进高速铁路时代。一百多年来,几代中国人的梦想与追求就要实现了。
1881年5月,中国自建了第一条唐山至胥各庄的“唐胥铁路”,同年11月竣工,全长九点六七千米。1886年“唐胥铁路”向南延长到芦台,全长四十五千米,定名为“唐阎铁路”。1888年3月,“唐阎铁路”又从芦台延伸至塘沽,同年8月延长至天津,定名为“唐津铁路。当时,铁路上跑的都是从英国购买的小火车,火车头的动轮只有磨盘那么大,直径也就半米左右,拉上二十几辆小车厢。时速最快30千米,和现在骑电动自行车速度差不多。
1890年,“唐胥铁路”从北延长至古冶。1892年从古冶延长至滦县。1894年从滦县延长至山海关。此时,天津至山海关的铁路全部修通,定名为“津榆铁路”。1897年6月,天津至马家堡(北京永定门外西南)铁路修通,定名为“津卢铁路”。同年,“津榆铁路”与“津卢铁路”合并统称为“关内外铁路”。1907年5月,北京至皇姑屯铁路修通,“关内外铁路”改名为“京奉铁路”。
1907年12月18日,清政府在北京设立津浦铁路总公所,筹建“津浦铁路”。1908年“津浦铁路”在天津设北段总局。同年,“津浦铁路”北段天津至韩庄间开工修建,并与“京奉铁路”在天津北站接轨。1928年6月28日,北京改名北平。“京奉铁路”即改名“平奉铁路”。1929年4月,“平奉铁路”改名“北宁铁路”。这就是渤海铁路局的前身。
一百多年来,这条铁路经历了清王朝、民国时期、中华人民共和国。铁路上跑过英国、日本、苏联、中国等国家生产的各种型号的蒸汽机车。直到20世纪80年代,中国的改革开放以来,国产的内燃机车、电力机车逐步替代了蒸汽机车。今天,中国铁路发展史又翻开新的一页,动车替代电力机车,时速要翻一番还多。中国铁路用一百多年,走过了国外二百多年的发展史。
这是阳光明媚,柳枝摇曳的春末夏初时节,百花盛开,绿草如茵,暖风吹来,沁人心肺。CRH3国产动车组静静地停靠在渤海站动车区的站台上,八节车厢门口站着八名年轻的高铁列车员,人称“动花”。她们身高均在一米六五左右,个个脸带微笑,美似天仙。她们身着橘红色上衣,橘红色西服裙,脚蹬高筒皮靴,头戴橘红色圆帽,脖子上的淡蓝色丝巾,在微风中轻轻摇摆,显得庄重大方,成为动车旁的又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渤海客运段高铁车间主任白湘云,也和姑娘们一样打扮,在车厢前巡视,迎接高铁的首批乘客。几个月来,她忙于培训和何昊没见面,但电话、信息、邮件不少,心中有了新的牵挂,生活不仅充实而且甜蜜。每天晚上,她在入睡之前,要给何昊发一信息:我先睡了,晚上工作注意安全,下班了,报个平安。凌晨,白湘云的手机上,一定会出现这几个字:报告,下班了,一切好,想你,祝你再睡个回笼觉。看完这几个字,白湘云微微一笑,在甜蜜和幸福中,又安稳睡去。何昊要来看她,她何尝不想去看何昊呢?可为了这一天,俩人都忍受了感情上的痛苦。此时,他知道何昊也在车上,待会儿,她还要与何昊代表渤海铁路局职工诗社、代表参加婚礼的同志们,给新人献词。她有生以来第一次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一是迎接这有历史意义的日子,二是给何昊一个惊喜。
乘客们从进站口涌向动车,手持有纪念意义的中国首列高铁车票。他们先看火箭似的白色动车,又议论观赏一下漂亮的“动花”。然后,进入车厢找自己的座位。
在旅客的人流中,徐蓉身着婚纱,外套一件红薄呢子大衣,在两位漂亮姑娘的陪伴下,走进一号车厢,也就是紧挨着司机室的车厢。柴静、霍青夫妇陪同徐蓉的母亲,和葛飞的母亲梁阿妹也进了一号车厢。渤海工务段的何昊也上了一号车。他和众多诗友们创作了一首“七律”,请渤海市著名的书法家写完裱好,作为礼物,赠送给葛飞、徐蓉。徐蓉想看看诗的内容。何昊严肃地说,必须在婚礼上朗诵,现在不行。十八局的叶副局长和局工会主席陪同局劳动模范朱雅静夫妇也登上了一号车厢,他们一是给这对夫妇补一次“旅行婚礼”,二是参加葛飞的婚礼。过几天十八局就要转战到京沪高铁工地了。一号车厢成了亲朋好友聚会和迎亲的车厢,你说我笑,好不热闹。
葛飞自然是首列高铁动车组的司机。赵德勤、葛国钧在其左右保驾护航。
葛飞坐在驾驶台前,思绪万千。虽然,离开车还有四十五分钟;虽然,他为这一刻做了十年的准备;虽然,他驾驶着这组动车在这条线上持续跑了半年多,做正式运营前的联调联试,累计试验里程十一万千米,相当于绕地球近三圈;虽然,他确信首趟“万无一失”,是轻松、快乐的“旅行”,但他还是像第一次驾车一样……
四十五分钟后,他将成为中国铁路史上又一个“第一“,他不仅要走好眼下的路,更要走好以后漫漫长路,为中国铁路做出贡献。
赵德勤拄着拐杖站在驾驶台左边。已过七旬的他,为新中国的铁路事业奋斗了半个多世纪。几天前,他从铁道部副部长和渤海铁路局局长的位置上退下,改任渤海铁路局顾问和渤海市人大常委会副主任兼交通委员会主任,仍然关心祖国的高铁事业,为中国高铁进入正式运营而努力。这一刻就要到来了。他终于可以松一松疲惫了半个世纪的大脑和筋骨,放心地回家安度晚年了。他一辈子没有后悔,没有遗憾,只是埋怨大自然让他老得太快,改革的道路还没走完。
葛国钧站在司机驾驶台的右边,他一面要监督葛飞的操纵,还要照顾好老段长赵德勤。每次有重要的运输任务,作为段长他都要“添乘”。然而,这是他作为段长的最后一次添乘。明天,他就要去铁道部任机务局副局长了,负责全路高铁动车工作。对于新任务、新岗位,这位铁打的汉子没有半点犹豫。“祖国的需要就是我的志愿。”当打之年,我们不干谁干?
按照柴静的安排,在第一节车厢里,还有邓宇宙、汪洋、杨保卫、肖辉等人,他们都在发车前一小时到车厢里。他们乘这“首列”,一是履行自己最后一班的职责,二是参加葛飞的婚礼,为老战友葛国钧祝贺。之后,他们也要各奔东西了。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但在同一战壕里共同战斗几十年的老战友,即将分离,终究还是难舍难分的。
邓宇宙去中国铁路建设总公司任副总经理,主抓全国高铁基础设施建设,爱人小朱终于从香港回来团聚了。邓宇宙坐在软席上,身心全都放松了,近一年来,联调联试他乘动车在线路上跑了无数遍,确保“万无一失”了。他喝着茶水,嘴还闲不住,又开始招欠了。他说:“我们小朱去香港时是小朱,现在回来已成‘老猪’了。可惜,没给我生几只小猪。要不,我们小猪也该娶媳妇了。”气得坐在他身边的小朱拧着他的耳朵,笑道:“多大岁数了还没正形,车里还这么多年轻人。”
叶副局长笑起来:“哪儿有邓主任哪儿热闹。”
霍青哈哈大笑:“大头是中国式的幽默,有点儿直白。要用法国的幽默,这话应这样说,结婚一辈子,亲热没几天,哪有机会耕耘收获。”
柴静又拧霍青的胳膊,笑道:“在法国没学好,乌七八糟倒学了不少。”
汪洋插话道:“柴局这话不公平,不是霍青,你那转向架的最后一道难关还拿不下来呢。”
霍青得意道:“汪大学这话有理。谁让我叫霍青呢?霍青、霍青,炉火纯青,满脑子点子,一肚子……”
霍青的话没说完,邓宇宙接茬道:“一肚子坏水。”
哈!哈!哈!周围的人都笑了。
忽然,霍青一摸脑袋,冲汪洋道:“汪大学,你刚才叫她柴局,什么意思?农村里只有柴房,没有柴局呀!”
汪洋说:“你怎么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呀。柴静要去铁道部技术局当副局长啦!她没告诉你?”
霍青一脸疑惑:“我刚当技术处副处长,她就当副局长啦?怎么老领导我呀!”
邓宇宙道:“你怎么老揣着明白装糊涂呀?你们两口子十几年了啦,你在家当‘床头跪’,在局里当‘妻管严’,不服是吗?”
霍青满脸苦笑:“改革开放,世道变啦。过去是夫为妻纲,现在是妻为夫纲。过去是满城尽是国防绿,现在是满街都是女汉子。罢了!罢了!”说着他扭头看着徐蓉说:“还是我们蓉蓉好,文文绉绉,娇娇弱弱,一朵含苞欲放的花,就像林黛玉。”
梁阿妹插嘴道:“你又说错了,我们蓉蓉已让她柴姨改造成穆桂英啦!人家说我像佘太君。佘太君家里应该添个穆桂英。”
徐蓉脸红红的,拉着梁阿妹的胳膊,羞涩地喊道:“妈!”接着把脑袋贴在梁阿妹胸前。
忽然,梁阿妹转了话题,她冲邓宇宙说:“听说,国务院规划,将来中国高铁的布局是‘四纵四横’,南北有京沪、武广、京广、哈大,东西有郑西。”
邓宇宙说:“这个还得问汪局。现在铁道部的会议,他经常去参加,不久他该接渤海铁路局局长的班啦!”
众人的目光又转向汪洋。汪洋说:“高铁的优势显而易见。与航空相比,它建设成本低,运输成本也低。而且无噪音、无污染。高铁缩短了时间和空间,肯定是铁路运输发展的方向。国家重视高铁发展,从投资额度的增加就看得出来。
“有一个材料,详细介绍了即将上马的京沪高铁的几大优势。”汪洋从公文包里掏出一沓文件,翻了翻,说:“叶副局长他们马上就去京沪高速工地了,京沪高速的优势他们最清楚。还是请叶副局长介绍介绍吧。
叶副局长手里也有一份文件。他掏出来,翻开文件说:“高铁的优势显而易见。一是运能大。京沪高速铁路设计的列车最小追踪间隔为3分钟,大量开行动车组列车,实现高速条件下的大运量、高密度运输。京沪高铁基础设施设计时速为350千米,全程运行时间与乘飞机时间基本相当。二是,高铁受气候条件限制小,列车可以按规定时刻到发与运行,这是比航空、公路、航运等其他交通方式更有利的特征。其三,正点率高,这条就不详细说了,各位都有体会。其四,是舒适方便。高铁列车密度高,公交化,旅客基本可以随到随走。车内环境优雅,座位宽敞舒适,设有无障碍车厢,运行平稳、减震、隔音效果好。其五,能耗低。研究表明,若普通铁路每小时消耗能源为1单位,则高铁为1.31、公共汽车为1.5,小汽车为8.8,飞机为9.8。其六是污染小。高铁为电力牵引,基本消除了粉尘、煤烟和其他废气污染。动车组污物零排放,噪音比高速公路低5至10分贝。其七是土地利用率高。在相同运量条件下,一条高速铁路相当于一条6车道的高速公路,其土地利用率比公路高约40%。如果高铁单和民航比,在某些方面优势更大。”汪洋把材料翻到另一页,接着说:“高铁的建设成本,购置成本,要比民航建机场,购飞机的成本低一半,可使用寿命比民航长。另外,高铁用电力,节能。以CRH380动车为例,每百千米能耗仅为3.64千瓦时,仅为飞机的1/12。因此,在1200千米以内,大部分人的选择是高铁而不是民航。”
汪洋的话声刚落,梁阿妹站起来,手舞足蹈:“高铁的优势就是多,各位领导,将来高铁‘四纵四横’的设计任务可别忘了我们设计院。趁着我现在腿脚还利索,跋山涉水没问题,再跑几年。”
邓宇宙咧着大嘴笑了:“你儿媳妇都给你揭老底啦!葛大嫂,您就别往外跑了,再跋山涉水,都要成瘸拐梁了。您还是等着在家抱孙子吧。虽说妇女能顶半边天,那是指在家里。在家里你们厉害,我们服。可在外边,还得看我们老爷们儿的。”
梁阿妹“扑哧”笑出了声,接着眼一瞪,说:“嗬!又冒出一个轻视妇女的。告诉你,邓总,以后凡是你们铁建的高铁工程,如果勘探设计任务不交给我们设计院,我和你没完。在座的妇女们,咱们联合起来。小朱,回家不给他做饭,晚上不许他上床;柴静揭他的老底,当初怎么求你追小朱的。”
柴静鼓掌道:“赞成!不光是邓总一个,他还带坏了一大帮。霍青、汪大学、杨书记都和他学,瞧不起咱妇女们。”
汪洋辩解道:“怎么把我也捎上了。我可不敢惹你们,一个佘太君,带着七姐八妹,再加一个穆桂英,我投降。”
杨保卫也赶紧解释道:“也不能算我呀。我们段三千多人,90%是妇女,我敢轻视她们,我还活不活呀。”
大家笑过,又把矛头对向肖辉。
梁阿妹道:“他是邓主任的徒弟,又是跟屁虫,肯定坏得流脓,轻视咱们。”
肖辉瞥了邓宇宙一眼,小眼珠子一转,笑道:“我那位可是汪主任给介绍的。刚见面,人家就给我定了三项原则,工资全交、剩饭全吃、家务活儿全包。我一看这漂亮的媳妇,二话没说就签字了。”
邓宇宙笑道:“你不是跟我说,三项原则是你给媳妇定的吗?”
肖辉小声道:“我说反了。”
满车厢哄堂大笑。妇女们齐喊:“邓主任成光杆司令啦!”
梁阿妹胜利了,自豪地扫了大家一眼。她今天好事美事多,自然话也多:“汪局,在座的,只有咱俩是‘文革’前的老大学生,咱们刚进大学门就赶上了‘文革’,一折腾就是十多年,把咱们最宝贵的青春都折腾进去了。好不容易赶上好政策,好时机,可以甩开膀子大干一场,可又都老了,快退休了。不行,我不甘心,我还要上一线。”
汪洋被梁阿妹的情绪感染了。他说:“我和梁姐有同感。咱们虽然考上了大学,但刚上了一年就赶上‘文革’,以后就是十多年的瞎折腾。现在想起来也好笑,当初,‘评法批儒’时,我和张弯弯瞎辩论什么,大好时光都浪费在内耗中,都浪费在说大话、空话、假话、套话中了。其实,邓主任、柴静他们这批‘老三届’的命运比我们还惨。‘老三届’不是自嘲道,长身体时没有粮,长知识时没课堂,要结婚时没有房,要工作时都下岗,这一晃,大半辈子就过去了。要是怨天尤人,咱们的老一辈比咱们还惨。抗日战争、解放战争,人民在战火中苟活,又该怎么办。
“我非常欣赏和赞成赵部长的那句话,一代人有一代人的责任和担当。抗日战争时期,有血性的中国人就要拿枪上前线,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文化大革命虽然是内乱、内耗,但是它从反面教育了中国人民;只有依法治国,走改革开放的道路,才能使中华民族繁荣昌盛。所以咱们赶上好时期,就痛痛快快地干一场,别再怨天尤人。赵部长上过朝鲜战场,文化大革命挨批挨斗蹲牛棚。七五年铁路整顿,蹲过共产党的监狱,挨过打……人的一辈子都不会一帆风顺,谁都会过许多坎,赵部长一生迈过的坎,比咱们谁都多,他要是怨天尤人,早就撂挑子不干了。你们看看,他,七旬老人,还在冲锋陷阵。”
大家的眼睛齐刷刷地向前望去:赵德勤挺直的腰板,站在葛飞的身后,像一尊钢打铁铸的守护神。
这时,徐蓉突然插嘴了:“各位叔叔、伯伯、姑姑、阿姨,刚才听了你们的谈论,我也受到触动。说实在的,我以前特别烦我爸爸、妈妈们谈论什么革命呀!事业呀!我觉得那都是空的,虚无缥缈的东西。我们这一代人就认为,人活在世上,就是赚钱、吃饭、享乐。我们大学同学在一起,就是谈论什么,谁的爸爸、妈妈有路子,将来找个好工作,赚大钱。男同学眼里就盯着金钱、美女;女同学就盯着‘高、富、帅’,说什么,学得好不如嫁得好。总而言之一句话,就是盯着自己眼皮底下一点点。自从参加工作,接触了你们这些老一辈,特别是认识了葛飞、柴姨,和我的公公、婆婆,我就觉得自己特别渺小,小的就像蚂蚁,这也是我不敢在你们面前说话的原因。现在我逐渐明白了,一个青年,应该把自己和国家命运连在一起,祖国好,小家才好。”
梁阿妹听了儿媳妇的这番肺腑之言,兴奋得站起来,把徐蓉抱在怀里,说:“我的好闺女呀,这话我爱听。以后你就和葛飞一心一意为高铁服务,家务活不用你们动一个手指头。有了孩子,我实行‘三包’,包养、包教、包到大学毕业。”
徐蓉一听,鼓掌道:“那我就从奴隶到将军了。”
梁阿妹一愣,随即明白了。她拍打着徐蓉的后背,开怀大笑起来。
突然,柴静问:“梁姐,将来蓉蓉他们有了小孩,你给孩子起什么名字呀?”
梁阿妹自豪地说:“早就想好了。男孩就叫葛高铁,小名叫四吉,就是司机的谐音。希望他们家四代都是火车司机。”
“要是女孩呢?”
梁阿妹说:“那我更喜欢,就叫葛动花,将来当列车员。”
邓宇宙粗门大嗓地问:“要是双胞胎,一男一女怎么办呢?”
梁阿妹没有丝毫犹豫:“男的叫葛高铁,当司机,女的叫葛动花,当列车员,前后我们家全包了。”
好!车厢里传出一片掌声和欢呼声。
这时,柴静看看手表,高声喊道:“大家都下车,参加葛飞和徐蓉蓉的婚礼,就十五分钟。”
站台上、动车前,四位动花拉起了两条红条幅。一条横幅上写着:祝贺中国首条高铁商业运行成功。另一条写着:祝贺葛飞、徐蓉新婚之喜。
柴静理所当然担任了司仪。她站在几十位来宾面前,指挥葛飞和徐蓉蓉按照中国风俗走完程序。接着,柴静宣布:今天和动车开行有关的部门,都派代表来了。下面,请渤海客运段高铁车间主任白湘云和渤海工务段高铁工区主任何昊献词。白湘云与何昊俩人拿着装裱好的诗词走出人群。两位一亮相,全体来宾眼前又是一亮。何昊高挑的个子,一身黑色西装,扎着一条红领带,黑红的脸上堆满了笑。白湘云是动花的领导,和动花们一样的装束,在气质上更胜一筹。两位“动花”姚芳芳和卢珊珊展开裱装。何昊说:“今天我们代表渤海铁路局职工诗社和与会的来宾,向徐蓉和葛飞这对新人表示祝贺,并献上七律一首。”接着,俩人朗诵起来:
高铁情缘
比翼双飞傲长空,连理枝头花正红。
高铁有缘贺婚庆,动车盛装迎亲朋。
回首征途激壮志,展望前程添豪情。
创新蓄势敢追风,银箭待发已升弓。
站台上响起热烈掌声。人群中,邓宇宙突然喊道:“小白小何,你们什么时候举办婚礼呀?”霍青接着喊道:“要加快速度,别坐绿皮车,要坐动车呀。”人们鼓掌哈哈大笑起来,站台上一派欢庆祥和。何昊拽着白湘云,黑红的脸上全是笑,喊道:“坐动车,一定坐动车。”白湘云满脸通红,甩开何昊的手,跑向车厢。
接着,柴静请出了赵德勤。只见赵德勤拿着两个精致的包装盒,一脸凝重地走到两位新人面前。来宾们都在交头接耳,议论这两个精致的小盒中装着什么。有人说是贵重的戒指,有人说是项链。就在大家议论时,赵德勤说:“今天我代表你爷爷和你爸爸两代铁路司机祝贺你们的婚礼,也带来大家的贺礼。你们知道这里面是什么?”
葛飞和徐蓉蓉相视一下,同时摇摇头。人群里也发出议论声。
赵德勤打开第一个小盒,里面是一枚金灿灿的奖章。他举起,向大家展示了一下,眼眶有些潮湿了。他对葛飞说:“这是你爷爷的志愿军特级军功章,当初是周总理亲自颁发的,我代表志愿军铁道兵英雄机车组去领的。今天我交给你。它记录了你爷爷英勇、光荣的一生。希望你珍惜。”
还陶醉在喜庆甜蜜中的葛飞和徐蓉,心情突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愣了一会儿,他们的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葛飞看着奖章,似乎看到从未谋过面的爷爷,看到浑身是血的爷爷坐在司机驾驶台上,紧盯着前方,右手紧握着气门。他抹着泪,颤抖地接过小盒。看着这枚金灿灿的奖章,泪水更多了。
赵德勤打开第二个小盒,里面是一块烧饼大小的弹片。他说:“就是这块弹片飞到你爷爷的胸前,他倒下了。可他的手还紧紧拽住气门,列车还在弹雨和硝烟中飞奔向前……”赵德勤讲不下去了,徐蓉泪流满面,接过小盒。
赵德勤缓慢转身,面对大家,稳稳情绪,接着说:“今天在孩子们的婚礼上,作为老一代铁路人,我不应该提让孩子们伤心的往事。但是,我明天就要离开铁路,离开机车了。在离开之前,我有一句心里话,必须对葛飞,对他们这一代铁路人讲清楚。那就是一定记住老一辈的嘱托,记住自己这代人的责任和担当。
“落后就要挨打。翻翻中华民族两千多年的历史,翻翻中国近代史和中国百余年的铁路史,哪一页不是血泪斑斑,记载着我们的屈辱和仇恨呀。今天,中国高铁在世界上处于领先地位,这是几代铁路人的梦想,也是他们付出巨大牺牲换来的。重要的是,我们要把这一优势保持下去,传承下去,永远领跑全球。不但铁路这样,其他系统、行业也要这样。到那时,我们国家才是真正的强大。这就是我在孩子们该笑的时候,让他们掉泪的原因。孩子们,你们不该埋怨我吧?”此刻,周围响起热烈的掌声,所有人都向赵德勤投去敬慕的目光。葛飞抹抹眼泪,庄重地向赵德勤敬了一个礼,说:“赵爷爷,放心吧,您的嘱咐我会牢记在心。”在大家的祝福声中,葛飞满脸泪水把徐蓉抱起。徐蓉紧紧搂着葛飞的脖子,泪水落在葛飞的脸上。这是喜泪和悲泪的交融,是两位新人泪水的交融,一生少有,就让它痛快地流吧。
十点整,出站信号变绿了。司机室内,关门信号亮起。葛飞坐在驾驶台上,高声喊道:“信号绿灯,车门关闭,发车时间到。”
葛国钧命令道:“发车!”
只见葛飞缓缓移动操纵手柄,中国铁路史上,首趟高铁动车商业运行开始了。站台上锣鼓响起。
赵德勤凝视着前方,自语道:“新的时代开始了,地球开始变小了。”
葛国钧接应道:“高铁给中华民族的腾飞插上了翅膀。”
CRH3型动车组,像点着的火箭向前方窜去。前面,阳光灿烂,道路无限。
CRH3型动车组,像点着的火箭向前方窜去。前面,道路无限,阳光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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