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它,听话!不然你会被虫子吃光,那样我就把心挖出来给你。”
江景晨又哄又逼,把白粉倒出来,喂到她的嘴边。
“不!你爱我就是不顾我的痛苦,直到害死我为止吗?”
“我要让你永远只能属于我!”
她逃呀逃,一定要逃到海的那一边。于是,她跳到海里,忘了自己从来不会游泳。男人的帮手把她捞上来,扔在海滩上。
“你想也别想逃开我的手心!”他凑过阴森森的笑脸来。顿时,诅咒开始应验,千万只虫子钻进了她的身体。她乖乖地爬回去,爬到他脚边,不停地哀求他。
她变成了他的奴隶,一会儿被他当宠物玩弄,一会儿被送给别人,若是不听话,就要受尽虫子的折磨,连哭也不明白是什么。
这间宿舍阴气逼人,正是口棺材,封锁着游荡的鬼魂,深黑的幽光里布满了毒气。门后的木板上躺着个男人,他唤她过去。那是夏末吗,她的弟弟?他受了伤,没完没了地折腾着。重重的迷雾,她怎么也看不清楚。路豪从床上坐起来,跟她开起了玩笑,她轻步走过去,他却忽然不见了,代替的是熊振新那张淫恶的面孔。他一件件扒光了她的衣服,用烟头烫她,用脚踩她,恶魔一样霸占她的身体她撕裂般地疼痛,殷红的鲜血染红了大片床单。她拼命地喊,却只能发出微弱的声音;她发疯般地抵抗,却使不出一点力气。
垂死的挣扎中夏宛好不容易睁开眼睛,一身的冷汗浸透了衣服。她发现自己平安地躺在床上,宿舍里静得只有室友们的熟睡声。
原来又是噩梦一场!
自从她和那个男人走到一起,第一次谈了场恋爱,被恋爱烧坏了脑子,她就再也没有做过这样的梦了。阴云总会一日日散去,淡漠在记忆里,但事实犹如凿进石壁的字迹,无法清洗。清洗不掉身体的烙印,即便伤口愈合;清洗不掉记忆里的恐惧,它一遍遍地重复演绎,也一遍遍刺深了仇恨。就算恶人受不到严惩,也会被笼罩在诅咒里,某一天遭到天打雷劈,那并不是来自天的力量,而是铺天盖地的怨毒。
天花板好似压在头顶,石灰墙的屋子像个封闭的盒子,潮湿的被子,散发着霉味的空气。躺了会儿,她的膝盖似乎更疼了,连肚子也有些不舒服。闷透了,她一骨碌爬起来,轻轻推开房门,跑出长长的过道,踩得地上的积水飞溅。她向着亮光跑去,循着它的源头,径直来到了楼梯间的窗户边。站在阳光里,她被晒得暖烘烘的,舒服极了,便有了些愉快的心绪。
“周末去叔父家我一定问问情况。”
“找机会一起吃个便饭,我亲自跟他说说其中的由头。”
“他老人家很严厉,闹不好会挨训。我得看机会,等到他心情好的时候说。”
楼上的说话声渐渐近了,她回头看时不免心头一阵喜悦,路豪转过楼梯,正要从上面走下来。夏宛正要叫他时,后面的人转过拐角来,扶着他肩膀的竟然是熊振新,那旁边一只手捂着胸口的是江景晨。
她掉头就跑,而这马上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夏宛!”路豪喊了一声,不见她停步,就追了下来。
追到一楼,他终于堵住了她。
“就料到你会多心,可我很无辜,我以我的人格保证那天绝不是有意的,不是说这事不怪我,但我绝无半点非分之想,请你不要以为全天下的男人都是色狼,也不要以为全天下走得近的男女都有苟且之事。”他解释,辩解,自责,道出了半个月来想说的话,看得出他心里确实堵得慌。
不提倒忘了,一提夏宛很难为情。
“对不起,我跟你道歉,说到底还是怪我,男女一起总不方便,要都是男同学就没那么多麻烦。你能不因为这个就断定我接近你有不良居心吗?我的想法简单得毋庸置疑”他理不清头绪,实在有点混乱。
“你做什么呀?我没有怪你!”她终于逮到了说话的机会。
“那你干吗要跑,还跑那么快?”
听到他的同伙下楼的声音,她没法跟他解释。
“我一个人孤孤单单过不下去了!”她脱口而出,眼睛里闪烁着泪水,“我是不是哪里得罪你了,或许什么地方又叫你看着不舒服了?我不怕被人欺负,却怕沉默,这么下去我会憋死的!”
他看看她,又看看别处,心潮难以平静。
夏宛像是意识到什么,忙揉了揉眼睛,躲闪说:“我最近越来越敏感,居然说胡话,你不必介意。”
“如果你需要,我会多抽空来找你,我不会食言的。”他想她很需要有人拉一把,而没有第二个人能承担这个角色。“做我的女朋友吧!我是说这个借口可以消除很多麻烦。”他镇定了情绪,目光不知道该落在哪里,“表面上那种,人家看起来相信就行,你懂我的意思吗?”
夏宛犹豫了,似有很多顾虑却说不出口。
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使他突然伸手拥抱了她:“如果他看到我们在一起,就不敢随便再欺负你。这不用怀疑,一定相信我!”
余光里窥见江景晨,夏宛把双手放在他的背上,顺从了他的意思。那一瞬间,路豪像是凝固了,不由自主地往她肩上紧了紧,蹭着她的头发,就像忽然被什么莫名的味道吸引了。
熊振新瞅瞅这两个人,又瞅瞅自家兄弟:“一个玩过的女人有什么舍不得?还是眼前的事要紧。”
江景晨冷得像块生铁,始终一言未发。
路豪退到他们旁边,还虚张声势地说:“有我在什么都不怕!”
“怎么着,还是没逃过女人这一劫?”熊振新拽着他,不由得乐。
“我真心实意的,与色无关。”
“那你跟我说什么叫真心实意,你会娶她、跟她白头到老?还没到谈婚论嫁那一步,到头来还不是走了穿红的来了穿绿的?开心、舒服罢了。不有人说过那么一句话嘛,‘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那就是耍流氓’,你得亲她抱她睡她,就怎么与色无干呢?”他指手画脚,夸夸其谈。
“瞧被你给说的!”路豪咧咧嘴,难以苟同,“这些只是爱的一种表达方式,真心实意就是尊重她,爱护她,一心一意,别理解得那么俗。”
“这东西本来就俗!厌倦了还是踢开,有什么用!”
“反正夏宛是我的女朋友,我得护着她。”他提高声音,怕别人听不见。
“没人拦你,哥替你罩着,怎么样?”
“那太好了。”他等的正是这个。
三人两前一后,来到紫狐大楼外。
“熊大哥,有些事我一直不太明白。”路豪前思后想,终于拿定了主意。
“车上说!”熊振新帮他打开车门,硬是把他塞进去。
“那天从公安局出来,夏宛居然吓得不敢再回来,后来你们的人果然如她所料来了,我完全看得出她被逼无奈。熊大哥,我一直都在想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到底得罪了谁,让人家一时一刻也不想放过她。”
“这还用问?”前排的江景晨接口说,“接她回来的人是我,连我们的闹剧你也亲眼目睹了,她干了‘好’事,自然怕我不放过她!”
“你还脚踩两只船呢,她又不是你的私人物品。”
“我不想跟你讨论这些,你路大公子要是喜欢就拿去,只要她喜欢的人是你,我小气也没用。”他轻嘲了一番,忧郁地点上一支烟。
“可你还在找她的茬儿!”路豪抓着座椅,自以为找到了反击他的好机会,“你作为一个男人欺负她算什么?凭什么你今天换一个女人明天换一个女人,她就没有权利去选择真正的幸福?”
江景晨吞云吐雾,忧思深沉地说道:“原来你是替她争这口气来了!我说了你想要就拿去,我就是吃了她也不算数。你若是还觉得气没出够,那就剩下打架的份儿,可你打不过我,我看在熊哥的面上也没雅兴跟你打,这事儿还是到此为止吧。”
“要打了才知道!”
路豪弓腰站起来,并揪起了他的衣服。但他仍旧吐着烟雾,无动于衷。
“不给我脸呐!”熊振新把路豪摁回去,“一个破烂货,不知道的还以为在抢金枝玉叶,瞧你们这点出息!”
“熊大哥,你不能这么侮辱她!”
“我不这么说她!不过我这么说都是出于事实啊。你是我小兄弟,有些事儿我不告诉你,你就被这个小服务员给蒙了。跟她有染的男人那可不止一两个!你得小心噢!”他摸着下巴,甚是得意。
路豪被说愣了,不知道该相信谁,他无意在车镜里瞥见江景晨眼睛里锋利的光芒,那道光埋着恨意,却并非冲着他而来。
熊振新拍拍他的腿,哈哈乐道:“我不多说,以后你自己多留个心,自然会知道大哥的好意。”
路豪猛地拉开车门,气冲冲地往公交站台走,熊振新拉也拉不住。
“忠言逆耳嘛,你听不进去就当我没说。”
“你为什么要把她说成这个样子?我看不清你!上次一帮男人抓她,他们说是你派来的,最后你果然来了,这事情才有个收场。我亲耳听到,亲眼所见。”
熊振新跟上他的步伐,轻喘起来:“小同学,话可不能这么乱说。有人闹事,我知道了能不下来看看吗?要是我派人抓她,怎么一来就放人?她到现在不也好好的吗?那俞强可是李老板的手下,他们有什么瓜葛我也不是都清楚啊!”
路豪惧怕光线似的望着街上形形色色的车辆,很是费神:“我还是搞不懂她怕的是什么。”
“你干吗不直接问她呢?”见他的态度有所缓和,熊振新知道自己已经被排除了嫌疑。
“这对于她难以启齿,说出来很难。”路豪处于低迷的思考之中,转而说,“怀疑到你我很惭愧!你可以怪我,但请你看在我的分上,别再让你的兄弟跟她过不去了,她只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女孩子。”
“不用你说我也会做的。只要你看上的人,我一定替你照顾着。”熊振新拍拍他的后背,闪现出一丝轻蔑的冷笑,“送你回去,一会儿赶不上下午的课了!”
路豪羞愧得无地自容。
上班之后,夏宛在不服从的情况下,被强制带到了熊振新的办公室,江景晨也在里面,他对着把盘玩飞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你对路豪都说什么了?”熊振新雷霆大怒。
“我什么也没说啊。”她讲话还是那么硬气。
熊老大把椅子转了个圈,总算控制住没有教训她:“你要是没说点什么,他会揪着你的破事问个没完没了?人家都知道勾搭个有钱的揩油,你可倒好弄个穷学生就给我找不自在来了,你也不掂掂自己几斤几两。老子告诉你,再敢给我造谣,坏了我的事,我治死你!”
见她只管不吭气地听着,他抚弄着手上一枚又一枚戒指,阴冷地问:“你是不是在公安局又讲我们那点陈年旧事了?”
“不是我一回来你就问过了吗?”
“只怕你没说什么实话!”
“当——当——当——”,江景晨的手里已经换上了一把水果刀,他扎得更起劲,每次都正中靶心。
夏宛顿觉情况有些不妙,就收敛了一些:“如果我有说什么,那你的眼线还会不来报告你?再说,我是被他们抓进去的,人家没必要听一个犯了案的。”
“那怎么就这么快把你放了?郑波到现在可还没出来!又是谁报的案呢?该不是有人故意把你弄到公安局去吧?”
“哼!”她失声冷笑,眼睛从屋中瞟过,“我还真没想到这些,只说毕竟郑波强迫我的,而且没有他们我想犯都犯不了事儿。”
熊振新憎恨入骨,却也无可奈何:“路豪我可交给你了,你给我哄高兴点儿,跟他胡说八道只能找罪受,要是把他迷住了我倒还能给你留点情面。”
“他是什么学识?我又算什么学识?我怎么做得了他的主?”
“我说你还蹬鼻子上脸是不是?”
没等熊振新站起来,就听“咣当”一声响,江景晨把刀扔在桌上,铺天盖地地把夏宛推到墙根:“你达到目的了,很得意是不是?”
她歪过头,闭上眼睛,等待着承受。
“少给我装无辜,当我是傻瓜吗?”他没命地摇她,摇散了架,松落的刘海遮住了脸,无神的目光从发缝里看着他,不再流泪,也不再伤悲,就像不介意一个陌生人的莽撞。再次被激怒的他把曾经心爱的女人摔在地上,向她抬起了脚。
熊振新品着茶,呵呵笑着,肩胛随着他的笑声抖得厉害。
事态发展到这个地步,方圣龙忽然火烧眉毛地闯进来。
“哥,姓崔的又在赌场露面了,您看是?”
“宰了他!我去宰了他!”江景晨收回了那只没有踩下去的脚,拾起水果刀冲下楼去。
楼道里走动的声音一溜烟儿化为平静。
夏宛一反应过来便吓了一跳,跟脚追了出去。
混乱的人影里,一个男人从后门奔跑出去,他没跑出一段就被追上来的人围追堵截,逼到无人的巷子。棍棒混飞,狂殴不止,直到明强走上前,众人闪开条通道。
“到我们场子撒野可不是明智之举!我明人说亮话,既然你的把戏已被我们拆穿,你给个准话,准备怎么收场?”
“我赔就是!我这就去弄钱!”赌徒爬起来。
“没那么简单!”方圣龙飞快走来,一脚将他踹翻,随即江景晨赶到,方圣龙将他提起来,拉到老板面前。
“江老板饶命!我再也不敢了!我一定赔偿你们的全部损失!”
“别求情!你找错人了!”江景晨在手掌里拍了拍刀柄,将他拎过来。
夏宛扑到面前,收起脚步,满脸惊慌。
有人追过来,顺子看见眼前有事,急忙辩解:“她到处乱跑。”
“赶紧弄回去!”李烙说。
“你要杀人?救人呐!”
李烙堵住她的嘴,把她控制在手里。她扭动挣扎了一番,困难地警告江景晨:“杀人是要偿命的!”
“给我滚!滚!”
“要捅就捅我!你最想杀的人是我,何必拿别人当替死鬼?”她扫了一眼一点点接近的锋利刀尖,理智恍惚清醒了一点,“只是可惜了你的风花雪月,横行霸道,就算我的命你都得偿!就算一时偿不了,终究是个见不得天日的恶棍。”
“当初怎么不嫌我是恶棍?”他把她揪过来,摔了她一个趔趄。
她转身去喊人,被李烙一脚绊倒。
“杀人了!快救人啊!”
江景晨把她提回来,夹肉饼似的夹在胳膊肘里:“一个赌徒救什么救!”
“是说他害人害己吗?那说起来你不是更可恶?人应该为善,吃人的那是恶狼!”
“他教你的?”他试图用讥笑掩盖伤处。
“不能吗?他不可以告诉别人要做善良的人吗?”
他蹲在她旁边,望着脚下的路面,在抵制滚烫的烈焰。不到一分钟,他蓦地站起来,冲她露出很有气量的笑脸,摆明放弃了计较。他将眼前的局面交给明强处理,就夹着这块失去形色的“面包”,把她挟持到楼上,由那间暗门进了赌场,从那些赌民身边经过。
当被关进他办公室的套间,那间只摆放着一张沙发和一张床的四角空间里,夏宛真的害怕了。
“不是嗓门挺大吗?你喊呀!”
他把她摁在墙上,抓住她的头,凑在耳根上说:“做他的女人又来管我的事情,你又想干什么?你不觉得这样会付出代价吗?”
他强吻住那冰凉僵硬的嘴唇,吻够了便一口一口咬下去。
“啊——”她叫了几声,浑身战栗,“路豪不是我男朋友,真的不是,他找我只是为了完成论文,不要再为此来报复我了!”
“说这些还有意思吗?”他的狂吻铺天盖地,乃至不放过她的眉发和额角,完全被一股难以名状的冲动点着了。夏宛抵抗了一阵,腿和手最终都被控制,陷入他的包围之中,就连呼吸都变得那么艰难。他吻够了,就像一个深醉的人,整个儿将她压在墙上,把脸埋进她的头发里,那情形更像在发泄某种与人无干的心绪,对她的不堪忍受毫不理会。
“我这辈子根本就不该遇见你!”
“不遇见我你怎么遇见他呢?”他扒掉自己的衬衣甩在一边,将她推倒在床上。
“所谓的爱不过是有些漫长的游戏,什么时候才是个了结?”
“少跟我提‘爱’!”他贴上来,滚烫的呼吸逼进她的嘴里,“你觉得了结得了吗?今天你得跟我上床,明天又得去和他谈恋爱——其实你一点都不单纯,口口声声被强奸,这不影响你和阿波厮混,你在我面前装什么正经?觉得我傻,好欺骗吗?”
“我没有!”她当即声嘶力竭,怒于翻开那不堪回首的一页,“我是怎样被害惨的?你跟熊振新没有两样,根本就是流氓、恶棍!如果不是路豪拉我一把,只怕我要如你们所愿,已经站在死亡的门槛上了!”
一听到“路豪”这个名字,江景晨就毫不手软地扯开她的衣服,仿佛要把昨天多余的姑息全都索要回来。她的反抗也只能换来更多的羞辱。
“和余婷在一起可不是这样无趣吧?你就是要不遗余力地吸榨我的感情,把我弄得生不如死,再来占有我的身体,然后你才感到开心!你把钥匙送来就是为了告诉我你不缺少女人吧?我没有让你失望,亲眼看到你们在床上。那时,我的那个世界就全部塌了,我的心脏就像插进一把匕首,流出汩汩的血液,它叫我差一点葬送了自己!你听了这些只怕要得意,但是那样未免太草率,我现在又活过来了,我明白了一切的一切,没有比亲眼看到更能让人清醒,更能让人看清你的本来面目,看清你认真的背后原来是寻花问柳的贪念。如此龌龊的男人根本就一文不值!现在就算你霸占了我的身体,也休想再得到我一丝一毫的心!”
这些话好比头顶砸下的石头,让江景晨听得一阵眩晕。他死死地攥着手里的夏宛,嚼蜡似的戏谑道:“自从女人移情别恋后,男人再没有理由忍受寂寞。”
“寂寞?”她鄙薄地笑了笑,“如果我关心路豪只是因为他好心救了我,如果我受了太多的委屈无处诉说,如果一切的一切都是你的妄断呢?你不用考虑这些,你不需要爱,只需要风流的借口!”
他离开了床上的人,脸色尤为难看,脾气也越来越大:“可你为什么不跟我去见孟思才?你为什么不肯让大家看到我们的关系?你能解释得清吗?”
“因为所有的人都不肯祝福这个滑稽的傻瓜,包括你也不过把她当成一个新鲜的玩物!她不过是你诸多玩物中的一个!”
“这不够!不够!”他咧了咧嘴角,睁着想吃人的眼睛,不停地吼叫着,每一块肌肉似乎都在发抖。
夏宛无法再退缩下去,便勇敢地拿拳头砸他,还狠狠地踢他。今天绝非昨天,她的心已经完全死了,经历了不该经历的一切,不论眼前还有多少不幸,都要跟不堪回首的过去挥手再见。
“你的情人派了四五个男人来对付我,还要强暴芳芳!我还是没怕他们!那时我那么天真,那么幼稚,居然以为只要我爱的人站在我的身边,就别指望把我从他那里赶走。但是当我找到他,想跟他说说这些的时候,他在和我最要好的朋友亲热,他故意推开她选择了我,前天刚刚把她弄得头破血流,我不要脸,口口声声要帮她,却将她爱的人据为己有,我脸面何在?这就是报应!所以,我就该看到你口口声声说爱我,却跟别人睡在一起!我到最后才清楚自己的处境不可怕,而是极为可怜,我的所作所为都是那么愚蠢!为一个眠花卧柳的风流鬼毁掉自己,我夏宛怎么就干出这么愚蠢透顶的事情?!”一吐为快之后,她勇气倍增,一脚一脚地踢在他身上,要把他踢开,却听到一声声隐忍的喊叫。她这时才发现他早已松手,不再有什么力气。
江景晨终于心服口服,他对所有发生过的恍然醒悟,可一切显然都来得太晚!他离开床在地上转了个圈,按着欲裂的头顶,满眼颓丧的惶恐。
“为什么不早说?”
“因为我再也不想跟你这样的流氓纠缠不清了!再也不想!”她的喊声刺破了空气中的冷寂。
江景晨神思恍惚,僵硬地披了衣服,就如卷着落叶的北风一样走了。
深夜的街心,偶见三两个晚归的行人,街灯下聚集着无数狂舞的飞虫,车流仍在奔涌不息。在一处僻静的路段,江景晨坐在车里抽完了整整一包烟,燃尽的烟头塞满了烟灰盒,烟灰的飞屑撒得到处都是,落在那歪歪扭扭扣着的外衣以及干净又笔挺的裤子上都尤为扎眼。他仿佛昏昏沉沉,有些极端的颓废,呆呆愣愣地搓着自己木讷的脸,又突然遭到电击一般,猛烈地拍打着方向盘,把头一次次撞上去,撞够了,整个人瘫软下去。身体的疼痛在此时是那么微乎其微。
不久之后,汽车驶过通江大桥,穿过城市的闹区,停在皇家娱乐会所的门外。
半瓶洋酒哗啦啦倒进嘴里,他就像淋着瓢泼大雨。他晃晃悠悠,一落脚竟从椅子上跌下去,旁边女人的及时搀扶才使他免于出丑。那女人边扶边扭捏作态地往他身上蹭:“真不小心,吓死人了!”
“滚远点儿!”他一声叫嚣,引来了周围不少的眼睛,高脚凳上喝酒的两个男人注意到了他,密谋一番就转身走了。
他如饥似渴地狂饮,把胸膛浇湿了一大片。女人很不甘心,再次凑了上来。这次,他一抡胳膊,生生从高高的凳子上摔下来。女人惊恐万状,慌慌张张地逃走了。
若不是后来胃痛得要死,江景晨不知会喝到怎样烂醉的地步,假如他丧失了思维,又吐得一塌糊涂,那么服务生会通知金亮,接下来的事就不会发生。
他撕着火辣辣的胸口,摇摇晃晃走出了会所。
“江老板今天一个人啊!”会所的保安队长认出了他。
他答应了一声,东倒西歪走到车旁。就在打开车门的一瞬间,凄冷的夜色里钻出了两条黑影,他们冲到他背后,举起了手中的棍子一眨眼的工夫,他瘫倒在地上,鲜血顺着他的头流了下来。
“停下!你们是哪里的?”保安队长本想再来套套近乎,正遇上这突发的变故。
那两条黑影迅速逃散,转眼又隐没在深沉的夜色里。
当空的日头照得路面金灿灿的,车海时走时停,人流从四面蜂拥而来,熙熙攘攘的街道热闹起来。
路旁成排的木棉树开满了花,满街的花瓣连成了潮红的浮云,不断有花瓣从树上撒下来,落满一地,风起时翻飞飘舞,就像块块浮动的毯子。木棉花飘到街上,飞过汽车的车顶,缠在女郎的裙子上。木棉树下,站着一个穿T恤、球鞋的男孩,他懒懒地晒着太阳,那眯成一条缝的眼睛望向街口,好似在满怀兴趣地捕捉着沸腾的生活画面,又仿佛在进行着某种澎湃的遐想。
“嗨!”夏宛快活地跟他打招呼,脸上挂着红扑扑的喜悦。
他的眼神变了,蒙上了一层诗情的东西:“想去我们学校看看吗?”
“可以吗?”她抬了抬脚跟,惊喜地捧着手。
“我已经帮你请好假了,今天一天都可以不上班,高兴吧?”
“太好了!我做梦都梦不到可以去华大!”她开心地望着树冠仰头笑,像花朵从花心开出来。
路豪傻傻地盯着她:“咱们先去学校待一下午,晚饭的时候我们去见一个朋友,这位朋友你不认识,但他很特别。”
“好哇好哇!天好像一下子要变晴了似的,外面的空气真好,景色又是这么美,让人有种做斗士的冲动!”她好似放下一切阴霾,只拉着他的袖子快步走,一边摘了他头上的花瓣,自信满满地说着,“我想我可以打败许多东西,包括自己的懦弱。”
“你还爱他吗?”他问得很轻,像朗诵抒情的诗文,恍若与她相关。
“别开玩笑了!”她不需想,不需介入感情。
路豪轻轻地微笑,看她像个去踏青的孩子一样仰望着摩天大楼的楼顶。实际上,他出的馊主意不仅害了女孩,还害了他自己——那一次纯粹的拥抱把他陷进去,从一开始的回味,到今天的朝思暮想。
她把手拢在腿上,看看窗外,好似又回忆起不愉快的事情:“我可以借你的肩膀靠一下吗?”
他有些紧张,有些欣喜,好半天才答道:“好啊!”
她把头靠上去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肩膀要化掉了,因为他惶恐这突然降临的幸福。然而夏宛想着别的事情,想得很深很沉。
“路豪,你是个好人,如果不是你帮了我,我都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干吗;如果没有你的热心,我一个人也不知道会怎么过!你永远都是我最好的朋友!”
他的脑子烧得厉害,拿起勇气说:“你会喜欢我这样的男孩吗?”
她静静地枕在那里,睁大眼睛看了看他,笑道:“上学的时候隔壁班有个男生,他学习特别好,篮球打得又棒,还老爱帮助人,就像你似的,我一直偷偷喜欢他。他是我的榜样,也是学习的动力,可后来我没考成大学,离开家乡后就想不起他了,更不知道他考到了哪所大学。”
“小宛,那你喜欢我吗?”
她怔怔地离开了他的肩膀,摇得发梢乱舞,微弱的气息困难地说:“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搞的,怎么就喜欢上你了!就在我缓过神来之后,我多么心疼你,多么担心你!那晚回去我一夜都没睡好!”他尽量跟谈普通事那样,以免让前排的人听见。
“你别这样!”她支起臂肘护着头,不敢看他。显然她刚受过伤,还没有转过弯来,现在还不想再涉足恋爱。
“既然你已经对他失望透顶,那为什么不肯接受我的爱护呢?你需要我,有了我你才有更多的勇气摆脱不幸,有了我你才有快乐,才会变得更加上进!我相信你一定会爱上我的,我就是阳光,哪有小草不爱上阳光的道理?”他轻声絮语,任心中的诗意缓缓流淌。
“你应该嫌弃我!”
“不,我相信你,相信你不会再做任何丢失自尊的事情!对不对?如果我因为过去的事情嫌弃你,那我这还叫什么感情?”他用那孩子般稚气的声音激动地告诉她。
“可我没有优点!”
“那些游戏人生还高谈阔论的人远远比不上你!”他甚至叫了起来,无心却叫旁人都听见了。
“好了,别说了”
事情已经说开了,拒绝可能就意味着尴尬,意味着失去,可是她真的不能再失去最后的伴儿,何况他讲的每一句话都是无可挑剔,当她从感情的灾难里复活,定然会喜欢这样有才学的人陪伴左右,这将是上天多大的眷顾呀。夏宛失神无语,把头靠回他的肩上,并坐得近些,这使路豪无比欣喜,进而紧张兮兮地给她靠个舒服。
到了华大,路豪先领着夏宛去教室听课,夏宛比他听得还认真,下课后仍意犹未尽,还赖着想听下一堂。可是路豪说以后有得是机会,再听就不能去做别的了,她才作罢。
他带她去体育馆转了一圈,又在操场上看了会儿打篮球,然后两人就在没有尽头的校园里溜达。一边转悠路豪一边给她介绍每一幢经过的教学楼,她用新鲜的眼神打量着、想象着楼里的情景,问着许多在大学生们来说再普通不过的问题。
走到一片林荫下,夏宛望着空旷的操场,在青草地上坐下来,不住地伸懒腰打哈欠:“这儿真是个睡觉的好地方!”
多待一刻他就多喜欢她一些:“真是个瞌睡虫!躺下来试试!”
“多少天都没睡什么觉!”她正要躺下去,看见前面的花坛边一对情侣抱头亲热,连忙掉头到另一边去,“还不是那些书!唉,你说读小说是不是在荒废时间啊?”
“你觉得呢?好的小说最能启发人的灵魂,让人理解生命的真正价值。”
她使劲点头。
“咦——”他突发奇想,“既然你那么热衷于看书,干吗不乘着这股劲儿继续上学呢?”
“还上学呢,没有这种可能!”
路豪搓着手,兴冲冲地说:“当然有!你可以去参加成人考试,拿英语等级证书,考会计师、律师资格证什么的,不上大学也可以的。”
“我可以吗?”她一骨碌爬起来,抓着他喜不自禁。
路豪卖了卖关子,笑答:“你当然可以!一切都包在我身上,你只要肯用功就好!”
“你真是太好了!”
“真的吗?”他搔搔脑袋,不好意思地站在她的面前。
夏宛一僵,自顾朝前走了。他跟上去,牵起她的手。
六点时,他们去了学校附近的一家餐馆,张警官早在楼上的单间等着了,和他同来的还有另一张陌生的面孔。
见到张浩天,夏宛迎了上去,但听到同来的叫筱磊,她伸出的手忽然收回来,瞅了瞅张警官,又瞅了瞅路豪,转身要走。
“刚来怎么就要走呢?”张浩天上来挽留,“这我们还是谈谈吧。”
“抱歉,我给不了你想要的结果。”她拉起路豪去开门。
“还是我走吧。”筱磊抢在他们前面出去。他讲话慢吞吞的,像个挺老实的人,一张年轻的愁容,少白头,背有点驼。
“不是这个意思!”夏宛不能从他身上移开目光。他就是筱雨露的弟弟,那个为了自己支离破碎的家四处讨公道的青年。
张浩天拍了拍筱磊:“什么也别说,我先和她单独谈谈。”
筱磊领悟了他的意思,和路豪去了走廊。
张浩天把夏宛按在椅子上,以低沉苍凉的声音说:“筱磊那孩子和你一样苦啊!心性又太强,查不清他姐姐的死不肯罢休。我看着你们心里真不好受啊!残害无辜的人仍然逍遥法外!”
“有机会我来打听打听!”夏宛埋头答应道。
“那太好了!筱雨露的事揪出来,熊振新一定逃不了干系,如果他落网,你的案子就会水落石出。当务之急,是你自己一定要小心。”
“我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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