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每次照集体照的时候,很多人都会在照相机前挤出笑,裂开嘴一齐大叫:茄——子——!我却是一次都不曾这样叫过的,究其原因,一是我觉得那样做有些瓜眉瓜眼的,二是因为我的和茄子有关的某些回忆总是有些不愉快的,所以对那乌不溜丢的茄子,我是不感兴趣的。
小学五年级时我们有个年轻的数学老师,也许那时正为某女烦恼吧,常常让我们呆在教室里上自习,他一个人搬个椅子坐在教室外的板栗树下发呆。数学学得糟糕有着话痨病的我那时总是忍不住地想说话,于是,在我的带领下,教室里不一会就一片嘈杂。那老师总是在教室里乱成一锅粥时冲进来,把黑板刷在讲台上敲得山响,然后瞪大眼睛,模样狰狞地冲我们大吼:“闹啥子闹!口袋里装茄子,叽叽咕咕的,吵死人了!”再然后,他就会罚我们这些装在口袋里的茄子站墙角、扫厕所、做一百道数学题……再再然后,被数学老师告了状的我就会被我严厉的双亲骂得像霜打焉了的茄子……
我参加工作五年后,县上公招我现在工作单位的副局长。那时候,我不过是某局的一个小小的打字员而已,因为自认为还有那么点底气,所以,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我参加了考试,没想到还真考上了。
考是考上了,我却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在我初去单位的一次饭局上,我被很客气地请在了那次饭局中的两位头面人物的中间坐着,生性敏感的我总觉得那天的气氛怪怪的,却又不知道怪在哪里。尴尴尬尬地吃到上热菜了,不知为何就谈到了本单位招考的事,两位头面人物中的一位在对一盘红烧茄子的味道赞不绝口后,也许是喝高了吧,做了个很古怪的表情,对另一位说:“唉,现在的世道变了,啥人都可以当领导,茄子掐个眼眼也是人哦……”另一位瞟了我一眼,忙岔开话题说:“哈,哈,莫说了,我们都晓得,喝酒,喝酒!”刹那间,我觉得他面前的那盘热腾腾的红烧茄子一下被扣在了我的心上,灼得我心中百味陈杂。当时,我真想掩面而去,可是当时信奉沉默是金,还不会喝酒的我,终是强忍着泪,狂喝了几大杯白开水,一直坚持着把那顿饭吃完。因为这件事,在好几年里,一直不能释怀的我,总是妄自菲薄着自己……
因为这些有关茄子的回忆,我很少吃茄子,也一直认为茄子是没有什么营养价值的。直到为女儿开始买一些营养书籍时,我才发现,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冤枉了茄子,真该给茄子说声对不起。
书上说:茄子原产印度,有三个很洋气的别称:落苏、酪酥、昆仑瓜。茄子的营养价值在皮里,茄子皮含有维生素B,它是维生素C代谢过程中必不可少的支持;茄子中维生素P的含量之高让许多蔬菜水果望尘莫及;茄子中含有龙葵碱,能抑制消化道内肿瘤细胞的增殖,对胃癌、直肠癌有抑制作用……
后来又有一喜欢钻研学问的好友告诉我说:蔬菜的营养价值高低遵循颜色由深到浅的规律,颜色愈深的价值愈高。所以营养价值仅次于黑色食品的紫色食品集合了一热一冷的红色与蓝色,能够起到保持身心平衡、舒缓镇静的作用。说罢,她开玩笑地说:“多吃紫色蔬菜的女人更具女人味,像你这样的女人,多吃茄子,多多益善,多多益善!”
我向来是个从谏如流的人,于是乎,我便开始念及起我曾吃过的茄子的好,开始回忆我从小到大曾经吃过的各种茄子的味道:
鱼香茄子是我们在饭馆里吃饭时常点的菜,茄子加泡海椒、泡姜烧好再勾芡,滑滑软软的,用来下白米干饭,滋味悠长。
地震前在农家乐,夏天的傍晚常在某家暗香浮动的院子里的花树下吃稀饭,桌子上总是少不了一盘用茄子片片裹了面粉炸的茄子馍馍,这道菜一上桌子就会被齐刷刷伸过来的筷子抢个精光,我是不常去抢的,但我喜欢看别人吃得嘴角冒油,频频点头的样子,喜欢回味“一人嘴动十人嘴香”的感觉。
地震后,吃了好几天的白米稀饭,又吃了好几天的方便面,有一天,有亲戚送了几个茄子,我们用母亲从乡下捎来的自制的豆瓣酱炒了家常茄子,原料作料都再普通不过了,只因为是在那个很是艰难的时候吃到的东西,所以,毫不夸张地说,那是我吃到的最好吃的茄子……
今年七一那天,我们和部队联合搞了一台庆“七·一”的节目,效果还不错。演出完遇见那个曾在席间让我难堪的人,他竖起大拇指对我说:“不错,不错,不愧是个才女!”以前见了他就不知道说什么的我,哈哈大笑,开了一句玩笑说:“哪里,哪里,一个背过柴的女子而已……”
杂七杂八,啰唆了这么多,最后想说的是:曾被我冷落过的茄子,对不起!曾被我妄自菲薄过的我自己,对不起!
2008年8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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