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_李丹崖
那年我刚毕业,在合肥一家晚报社实习。早餐是一通对付,随便买了鸡蛋饼、豆浆,然后坐15路公交,春夏秋冬地等待,人情冷暖地拥挤,可这样的日子我自得其乐,乐的是晚上拖着疲惫的身躯去菜市场,买自己最爱吃的蔬菜,回去好好犒劳自己。
做厨师的舅舅说:“一个人,无论到了什么时候,只要还拎得动菜刀,能给自己做一顿好饭,就差不到哪里去。”我信他。
这种信,我把它付诸行动。在菜市场里,我挑选最实惠的白菜、萝卜,弄上一尼龙袋,再买上一捆细粉,整个冬天就无忧了。萝卜煨细粉、白菜煨细粉,当然,有时候是萝卜白菜煨细粉,我把这道菜称为“桃园三结义”。先用开水烫好细粉,锅内放油和葱姜,然后放上烫好的细粉,煮上半晌,待到细粉半熟,把切好的白菜萝卜放进去,再放一些猪油烹炒,那味道,真是穿肠难忘。
老实说,那段日子,我过得并不怎么开心—工作的迷茫,前路的暗淡,屈指可数的收入,我心里阴郁极了,可是,只要吃上这样一顿“桃园三结义”,似乎就又有了底气。我把随身听的音量开到最大,几近破锣腔,把穿了一天的脏衣服放在盆里洗,洗好拿到阳台去晾晒,然后,收回晾晒了一天的衣服和被褥,满是阳光的味道,又是一夜好梦。第二天一早,我再次出现在北风萧瑟的公交站台。
那会儿,李安被曝出在家里做了八年的“煮夫”,在最低潮的岁月,做着奉献家庭的事,如今回过头来被人提及,非但不憋屈,反倒很光荣。低头切菜,抬头收衣,这似乎都是女人的活儿,然而,这世界上,除了生孩子,活儿哪分什么男女?都是一样的活儿,只不过人的“活法”不同罢了。
在合肥的那段日子,我看了作家卡尔维诺的许多书。他命途多舛,在曲折的人生路途里,他总用童话般的笔触描摹人生,每一个情节里都充满了乐观和对迷茫前路的窥探。在他的自传里,有这样一段话:“对我来讲,理想的住处是个外来客能够安心自在地住下的地方。所以我在巴黎找到了我的妻子,建立了家庭,还养大了一个女儿。我的妻子也是个外来客,当我们三个在一起,我们讲三种不同的语言。一切都会变,可安放在我们体内的语言不会,它的独立和持久超过了母亲的子宫。”
卡尔维诺把自己的家事总结为一个词:体内语言。在他看来,他不需要人同情,也不需要人羡慕,他就这样一直安静地活着。
生活有时候就是“DIY”,没有人可以帮我们,但我们永远都不是孤立的,当平淡成了我们生活的“明线”,总会有一个人、一本书、一道菜,自然形成生活的“暗线”,他(它)悠悠地散发着奇异的香氛,引领我们“出走”,从而“走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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