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_亢 霖
“在人生的中途,我步入一片幽暗的森林,这是因为我迷失了正确的路径。”这是《神曲》的起首。《神曲》不是《忐忑》,更不是《小苹果》,而是意大利巨星但丁在14世纪写下的老古董经典。为何七百年过去了,这“曲”还是那么“神”?在数不胜数的研究评论里,一种不算太新的说法是:早在那么多年前,人家就深入到了今天被高度重视的一个主题——中年危机。
但丁说“人生的中途”,对他个人来讲是35岁。在今天,中年或者中年危机的年龄要往后推很多,然而具体的年龄不是重点——人活到某个阶段,的确会有“幽暗的森林”横亘在前,会有比青春时代更严重的迷失。
多年前,跟中年危机有关的一首“神曲”《从头再来》唱道:“看成败,人生豪迈,只不过是从头再来。”《从头再来》是当年为下岗职工再就业创作的,写歌的刘欢是标准的成功人士,处境与中年下岗的钢铁工人、纺织女工不同。然而,成功人士不见得没有迷失的时候。在泳池里,无论身份,人游蛙泳的姿势都差不多;命运千差万别的人,面对困境时奋力挣扎的姿态,其实也不像想象中区别那么大。
无论成功与否,人生无法停留。即便不说是转型,要在原有的路径有所突破,都不算易事。刘欢近年来在音乐选秀节目中担任评委,发展出的新形象基本受到认可,而另一个搞音乐的人就没那么幸运了,他叫崔健。
为什么刘欢上节目不是问题,另一个搞摇滚的汪峰去当评委也不是问题,而崔健当评委就有问题?崔健对于很多人,尤其是对于一部分资深粉丝来讲,是一个具有象征意义的符号,那就是反主流、反体制、反媚俗,永远对着真真假假的“高大上”发出愤怒的呐喊。
不知这算不算摇滚精神的核心,不过据说崔健曾经因为不能唱《一无所有》而拒上春晚,就是因为符合这种设定引来一片叫好。如今,崔健突然投入了选秀节目的怀抱,其实也就是投入了媚俗、体制、主流的怀抱,所以才有人在网络上痛心疾首道:“崔健背叛了原来的自己。”
崔健的选择是基于什么动机?
有种不大友善的揣测是,这么多年来他虽然一直在搞音乐,但再也没有创作出一首像当初一样有影响力的作品,因此希望通过一些音乐之外的事情来重新获得关注。也就是说,崔健也正在处理自己的“中年危机”。有没有迷失,是不是危机,只有崔健知道,但寻求转变的途径、突破的契机是摆明了的,也许是出于公心想为音乐做些什么,也许是出于私心想为自己做些什么。
总之,努力做一些跟过去不一样的事,是“人生中途”的一个难题。
同样是在努力,邓亚萍则面临着更大的质疑。其实在退役后,她凭着跟运动场上一样的狠劲儿,已经走出同样精彩但有些许争议的人生。如果仅凭硬指标,拿到剑桥博士学位的人获聘兼职教授,似乎并不为过。但社会对其固有的形象设定就是个运动员,社会对运动员也有形象设定,就是你去当官员、企业老总都可以,但不可以当教授,因为运动员嘛,你懂的。不管学校的聘任程序是否合规,挡在前面的固有认定都不只是一片幽暗森林,更是一座坚固大山。越辉煌、越成功的人,想从头再来,难度比下岗职工更大。
当然,成功人士寻求转型与下岗职工不同,更多的不是基于物质,而是基于心灵。心灵的问题更复杂,复杂到有时候根本看不懂。最近受到负面评价的还有著名演员张铁林的“坐床”。从后来的信息和发展来看,这位著名演员在“人生中途”的这一幕,不仅仅像一些他的朋友所言是“出了洋相”,还有可能是受了骗。
此前,谁也不会觉得“皇阿玛”是个不靠谱的人。靠谱的人有了明显离谱的表现,那只能说,人在面临重大问题,尤其是重大的内心问题时,会陷入当局者迷的巨大旋涡。此外,一个人基于内心做出的抉择,只要不妨害他人和社会,旁人可以有观感,但无权干涉。而对当事人,既然选择了,就要准备好付出相应的代价。
无论成功与否,生活在当下的中国人有共同的值得同情之处,就是社会发展太快、太激烈,像是在浓重的雾霾里,想看清前路是艰难的,连深刻理解过往都不容易。
成败
人生中途
对一个人,对一个社会,经济繁荣不代表精神充实,物质丰足不代表内心不脆弱、信仰不缺失。要找到森林的出口,是全体的方向,更是每个个体需要独自面对的迷宫。
在《神曲》里,处于人生中途的但丁被三只猛兽拦住去路:母狼、狮子、豹。这三种动物不是代表歌手、运动员和演员,而是分别象征贪欲、野心、逸乐。说到底,我们真正的敌人不是外界对我们的身份认定,而是我们的内心。在足够的智慧加持下,不要说歌手去当评委,厨师去当探险家都没问题,那是真正的自由。
免责声明:以上内容源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原创版权请告知,我们将尽快删除相关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