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燕妮
冰心(1900~1999年),籍贯福建福州长乐横岭村,原名谢婉莹,笔名冰心 ,取“一片冰心在玉壶”之意。被称为“世纪老人”。现代著名诗人、作家、翻译家、儿童文学家。曾任中国民主促进会中央名誉主席,中国文联副主席,中国作家协会名誉主席、顾问,中国翻译工作者协会名誉理事等职。
她的生命像一汪春水,聚集起涓涓细流,合成一股有力的洪流,穿过悬崖峭壁,冲倒层沙积土,裹挟着滚滚沙石,快乐勇敢地流走,享受她所遭遇的一切。历经20世纪的风雨沧桑,百年离乱,她用自己的一支笔,在一片贫瘠干涸的土地上,耕耘出生命与创造的奇迹,给人们留下了她无私广博的爱。对孩子的倾心付出,对知识分子命运的同情和关注,对底层的士兵、警察的体恤与理解……她向这个并不美丽的世界毫不鄙薄地付出心灵的美丽,以她的爱心,以她的慷慨,滋润恩泽了一代又一代读者,她的生命也在爱的充溢和丰盈中得到腾飞升华。犹如一束孤寂的火焰,带来少许光芒,一点慰藉,那么纯洁、清新、婉约、高雅、尊贵自爱又悲天悯人,这就是女作家冰心的一生。
烟台辽阔的大海是抚育冰心成长的摇篮。幼时海边的生活体验,融进了冰心的生命,为她以后的文学创作提供了丰富的素材,并赋予她海一般的美丽奇幻、博大宽广的性格和胸怀,陶冶了她的情感与性灵。当她还是一个5岁小姑娘的时候,她就常常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家门口看海,幼小的心灵就能体验大海“静默凄黯”的美。这个聪颖过人、敏感多病的女孩子,从变幻不定的大海中汲取了无穷无尽的智慧。她从7岁开始就已经能够阅读《三国演义》《聊斋志异》《西游记》与《水浒传》。
以巴金为团长,冰心为副团长的中国作家代表团前往日本访问。(1980年)
费孝通在燕京大学就读时,是吴文藻的得意门生,后来,每有新著,便来向师母汇报。
冰心的父亲谢葆璋,参加过甲午海战,当年是北洋水师“来远号”舰艇上的一个水手。1895年,甲午海战在刘公岛附近海面打响之后,冰心的母亲牵挂着丈夫的生死,她把大烟挂在门框上,搬一把椅子端坐门前,不吃不喝等谢葆璋回来。如果丈夫阵亡,她准备立刻服烟土自尽。海战最后以北洋水师全军覆没而告终,“来远舰”被日本军舰击沉。冰心的父亲,历尽千辛万苦从海中游回岸边。父亲逃过大难,才有了中国著名作家冰心。1900年10月5日,冰心出生,她是谢葆璋的大女儿,也是家中唯一的女儿,她下面还有三个弟弟。父母亲对这个女儿疼爱有加。世事虽然并不太平,然而,父母亲却把安定和民主的家带给了冰心。家,永远成为冰心心灵的避风港。
1918年8月,18岁的冰心以全班最高分数从贝满女中毕业。教会中学的教育奠定了冰心平等、博爱的世界观,使她一辈子奉行“爱的哲学”,用充满善意的心灵去对待人和事。在升入协和女子大学理科预科时,她最初的志愿是做一个治病救人的医生。然而,“五四”运动的爆发影响和改变了她的一生,自由、民主、反封建的主题使她跃上了文学舞台。自从在《晨报》发表了题为《二十一日听审的感想》的文章后,她陆续在《燕大季刊》《生活》《小说月报》等杂志上发表了120多种反映社会问题的文章和小说。《超人》《烦闷》《两个家庭》《秋风秋雨愁煞人》《最后的使者》……都是这一时期的代表作。这些小说被称为“问题小说”,它们反映了社会上存在的种种痼疾和问题,表达了客观现实与她心中向往的理想生活之间的巨大差距。她用她的小说探讨人生的问题,寻求解决问题的方法。她企图用她拥有的爱,去化解严寒和辛酸。
冰心的这些思想与观念,成为她日后以“童真”“母爱”“大自然”为主体的“爱的哲学”的基本元素。她深深相信:“有了爱就有了一切。”同时期她还发表了一些小诗和散文,用她从古典文学中脱颖而出的现代美,发掘出抒情哲理,倾倒了城市知识界的青年们。
郁达夫说:“冰心女士散文的清丽、文字的典雅、思想的纯洁,在中国中要算是独一无二的了……”
过多的社会活动和写作迫使冰心“弃理从文”,改学文学。1923年,她顺利地从燕京大学毕业,获得文学学士学位及“金钥匙奖”,同时得到去美国威尔斯利女子大学深造的机会。1923年8月17日,冰心乘坐美国邮船“杰克逊号”,从上海启程直达大洋彼岸的西雅图。正是在这一次远渡大洋去美国留学的旅途中,冰心邂逅了以后陪伴她56年的终身伴侣——社会学家吴文藻先生。
冰心的一部重要作品《寄小读者》,就是她在美国开始创作的。由此,冰心又拉开了一扇文体的大门,即儿童文学,也属于“冰心体”之一种。
冰心与未满周岁的儿子吴平(1931年)
1926年,冰心获得了威尔斯利女子大学的文学硕士学位后,登上“约克逊号”邮轮回国。从此,在母校燕京大学的校园里,多了一个个子瘦小的年轻女助教,穿梭往返于书斋、教室、湖畔、草地……她也在清华大学、北京女子文理学院任教。教学之余,冰心仍然笔耕不止。1929年,吴文藻博士学成回国,应邀到燕京大学教学,他们在这一年的6月举行了婚礼。1930年,冰心的母亲和文藻的父亲相继去世。冰心遭受了丧失亲人之痛。1931年,第一个孩子出世,在繁忙的教学和家务之中,诗歌、小说、散文都陆续问世。个人生活和家庭生活都很适意,但冰心却时时感到“虚空与寂静”“迷惘与糊涂”,她期望着:
冰心与邓颖超在花圃前
人世间只有同情和爱恋,
人世间只有互助和匡扶;
深山里兔儿相伴着狮子,
海底下长鲸回护着珊瑚。
冰心的语言张弛有致,文白杂糅,抒情写意,精练易懂,开创了一代散文体的先河。
1937年,抗战爆发,冰心与吴文藻辗转于昆明、重庆,在各大学任教。在四川,冰心用“男士”的笔名写作《关于女人》,“世界上若没有女人,这世界至少要失去十分之五的‘真’,十分之六的‘善’,十分之七的‘美’。”1945年8月,抗战胜利。1946年,冰心返回北京。同年11月,吴文藻应邀作为战后赴日的中国代表团成员,对日本进行社会考察,冰心随行。她向日本的妇女和青年传达了这样一个信息:世界上的一切人是生来平等的,没有任何民族可自称为“神明之胄”。在人人自由、个个平等的立场上,合作和互助才能建立世界和平,并提出了男女平等的主张。冰心被日本东京大学聘为第一个外籍女教授。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以后,滞留在日本的冰心和吴文藻冲破了来自台湾的阻力,借美国耶鲁大学邀请吴文藻和冰心担任教职的机会,从东京经横滨到香港,历尽辛苦,秘密回到了北京。
冰心曾经花了很大的气力,把她最喜欢的优秀的外国文学著作翻译介绍给中国读者。晚年,她还与老伴吴文藻先生一起参加了《世界史》和《世界史纲》的翻译工作。1955年至1965年间是冰心的翻译高峰期,诗歌、歌剧、民间故事、书信、小说、散文诗,她先后翻译了8个国家的50多部作品。然而,冰心自己的创作却在那些年遭遇到很大的问题。给冰心的创作带来最致命影响的是整个的社会、政治背景。以冰心的生活经验,她最熟悉的是知识分子,而当时的作家必须写工农兵,必须写“大跃进”,她的诗被某个主管文艺的领导说成 “有很大缺点,最关键的缺点是没有和工农大众很好地结合”。她被迫做了检讨。1957年,吴文藻教授被划为“右派”,冰心的弟弟和儿子也先后被划成“右派”,冰心自己也被报纸点名。冰心变得慎重,乃至辍笔。接着爆发“文化大革命”,她连续十年不能写作。
冰心在美国威尔斯利女子大学(1925年)
进入20世纪80年代后,她突然放纵直言,挥毫创作,拿出勇气来针砭时弊。她一连写了3篇小说、 230余篇散文。这些小说、散文当中,不见了风花雪月的踪影,而变成了直率的谏言:“已没有什么可怕的东西了,该讲的我会都讲出来。”她充满童心地宣布:“生命从八十岁开始。”她的小说《空巢》在1980年获得“全国优秀短篇小说奖”。冰心迎来了她生命中的第二个创作高峰期。
冰心住院期间与北京医院的医务人员在一起
冰心为“感化社会”而开始文学创作,到了晚年再次转为撰写社会意识颇高的作品。她不失“五四”时期的使命感,经历了人生的坎坷以后,她改造社会的意识似乎更加强烈。虽然有很长时间不能写想写的东西,但她始终抱有用一生去改变社会的信念。“回溯我八十多年的生活,经过了几个‘朝代’。我的生命的道路,如同一道小溪,从浅浅的山谷中,缓缓地、曲折地流入‘不择细流’的大海。它有时经过荒芜的平野,有时也经过青绿的丘陵,于是这水流的声音,有时凝涩,有时通畅,但它还是不停地向前流着。”(《冰心文集》序,1982年)
巴金评论冰心:“ 她那些真诚的语言,她那些充满感情的文字,都是为了我们这个多灾多难的国家,都是为了我们大家熟悉的忠诚、老实的人民,她要求真话,她追求真话,将近一个世纪过去了,她还用自己作榜样,鼓励大家讲真话。”
冰心曾在1924年赴美留学期间患病,养病期间,她集龚自珍《己亥杂诗》“世事沧桑心事定,胸中海岳梦中飞”为联以自勉。她的表哥刘放园为她请得梁启超的墨宝,冰心把其装裱珍藏了一辈子。而这副对联,正是冰心一生善良、纯真、清明和爱心的写照。
(图/摘自《冰心》大象出版社2003年2月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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