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晓东(执笔) 陈金凤
陈芳允
(1916~2000)
无线电电子学与空间系统专家。浙江黄岩人,1916年4月3日出生,2000年4月29日去世。1938年毕业于清华大学物理系。解放军总装备部科技委顾问、研究员。为我国无线电电子学做了开创性工作。1999年荣获“两弹一星功勋奖章”。1980当选为中国科学院学部委员(院士)。
父亲是中国科学院院士,“两弹一星”功勋科学家,我国863计划的发起者。他以自己的亲身经历教育着我,这种身教重于言传的方式影响了我,并使我一生受益。父亲告诉我,作为一个从事科学研究的科学工作者最重要的有三点,首先,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有爱国之心,这是一切科学研究的根本,科学无国界,但从事科学研究的人是有祖国的,心中要有国家,这是科学工作者最需要明确的。在父亲的教诲下,我毕生为了国家的富强和发展,献身微电子行业。第二点是要努力工作,父亲一生兢兢业业,鞠躬尽瘁,献身科学的敬业精神不断激励着我奋发向上。第三点是淡泊名利,父亲从不追名逐利,一生只在他从事的领域执着地追求新的突破,这种精神也深深感染着我。父亲教导我不要跟在外国人后面一步一步爬行,亦步亦趋,要改变观念,要创新,跨越式发展。我从事集成电路设计工作,遵从父亲的教诲,每一个五年计划就跃上一个数量级,集成度从千门、万门、几十万门到几百万门,大幅度跨越,达到了国际水平。
2009年,我们读到一篇关于原清华大学物理学教授叶企孙先生的文章,读后非常感动。沉寂了几十年之久的叶教授终于浮出水面,终于有人公开主持公道为其鸣不平。可以说没有叶教授,哪有清华物理系的辉煌,哪有“两弹一星”的功臣?作为小辈,我们穷词难表。但若我们父亲地下有知,也会感到欣慰。那是在“文化大革命”血雨腥风的1967年,父亲特地让我陪他一起在一个晚上去看望了叶企孙教授一次,那时还是要冒着极大风险的。父亲为了不影响到别人,所以特地让我陪他去。叶教授终身未娶,没有子女,虽说桃李满天下,却都自顾不暇。晚年逢“文化大革命”倍受折磨贫病交集,很是凄凉。他可是一代以身许国之知识分子典范啊。看完恩师回来,心情不免沉重,但也无奈。连我那1974年才嫁进门的儿媳妇也知道这事,同时也感受到我父亲儒雅宽厚和尊师重教的风范。
我父亲不仅对叶教授满怀尊敬,对吴有训教授、严济慈教授、孟昭英教授等原物理系教授也一样尊敬有加,即使在晚年,父亲自己都已经70多岁了,但逢年过节都会尽量抽出时间去看望他们。在他心目中,他们始终是他的老师。如果没有他们当年的教诲以及开放的学术氛围和提供的实验室,并强调动手能力,不可能打下一个很好的基础。这些基础让学生终生受益并为新中国培养了一大批栋梁之材。我们的母亲也是如此,尊师重教。直到晚年,她已经70多岁,还要去看望贝老。并经常念叨大学的一位老师,老师去世以后,对其家庭还资助过一段时间。
父亲一生很节俭。我们经常看到他自己缝补衣物。他还有一手给自己理发的绝活。其实他和母亲两人都已是一、二级教授,在当时工资不低,而且只要了2个孩子。那么他们应该有不少积蓄?但事实不然。多年来,除了双方父母,他们还一直资助几位亲属和故旧;经常帮助单位生活困难同事,甚至在经济上支持年轻人考试和出国留学深造。为社会捐款捐物,我母亲也是一直这么做的。为这,还有些人不理解,在“文革”中还批她搞腐蚀拉拢。而我父亲的工资主要花哪儿去了,拿回家的钱很少,我母亲也一直不过问。当然我们更不知道具体数目,只是隐约知道一些。还有些是父母去世后从别人口里知道的。有一次我们回浙江老家,很过意不去老家的亲戚对我们特别客气,因为我们毕竟是一般的知识分子家庭。后来他们告诉我们当年父亲对他们的资助,及老家爷爷遗留下的一些家产,父亲也全部放弃。在父亲的葬礼上我们曾看见2个学生模样的人尾随在吊唁队伍最后,在父亲的遗像前深深地三鞠躬,然后就走了,没有和我们打招呼,估计也是父亲资助过的学生。
母亲对我父亲不仅工作百分百支持,对他的为人也是百分百信任。而父亲对我们母亲也是百分百信任,由母亲处理家里所有事情。科学院建院和建所初期,工作较忙,千头万绪。院里曾有一次住房调整,我们住10号楼,属甲楼。父亲按职务和职称可以搬到13号特楼去,回来和母亲商量,母亲回绝了。因我母亲本身也是研究员,对自己业务抓得也很紧,不想大动干戈。后来甚至带病工作,但从不要父亲担心和请假作陪,她一生坚强。母亲和父亲一样,在名利面前,也比较低调,能让就让,能迁就就迁就。在她身上体现了中国传统妇女和知识女性的双重美德。母亲生前担任生物物理所研究员,中国科大生物物理系副主任,生物物理学会秘书长,后期还帮着建立清华大学和南开大学生物系,工作繁忙,还包揽了全部家务,让父亲一心扑在工作上。父亲的出色成就与母亲的辛劳是分不开的。母亲1996年去世时,《中国科学报》登载的纪念文章的标题是《春蚕到死丝方尽》。母亲就像一只春蚕破茧,一丝一丝成就了别人。最后遗体还捐献给了医学解剖。父母感情很深。父亲曾经说过,如果没有妈妈的全力支持,他的工作不可能取得今天的成绩。所以在母亲病重住院期间,父亲几乎每天下班以后都到病房陪母亲坐着待上好长时间。他一辈子考虑的是国家和工作,在母亲最后的岁月里,他才陪着母亲走过与病痛折磨的有限时光。父亲有大爱,爱祖国,爱工作,爱老师,爱学生。给家人的时间有限。尤其在考察和建卫星地面站时,更是常年在野外。晚年有了小孙女,非常疼爱。但是因为工作繁忙常年不在家。
父母去世之后,除了父亲90年代获得的何梁何利奖金10万元港币未动之外,只有很少的一点存款。剩下的就是工具书、书稿等,没有一样值钱的东西。而家具都很简陋,有的尚是50年代建院时的家具。
在做人方面的风范,父亲母亲确实给我们做了一个好榜样,并影响我们的一生。
我们从小就懂得要靠自己,不依赖父母。改革开放以后,工作种类选择性更多一些。我爱人毅然去了外企工作,从经济上改善了自己。大女儿在国内工作出色;小女儿出国学习都是她自己考托福、GRE出去的,现在已是某公司地区经理。
父亲于2000年去世。2001年,国家天文台将1998年发现的小行星1998CF1(国际编号第10929号),经国际天文学联合会小天体命名委员会批准,命名为陈芳允星。直到2009年,10年后,我完全退休以后,也继承父母低调处事的风格,经和国家天文台协商,不想麻烦原单位和惊动有关部门再举行仪式,而是简单直接取回授予的小行星命名证书和奖牌,珍藏待日后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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