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晓玉,1974年出生于南昌,毕业于景德镇高等专科学校。2000年至2008年赴日本留学,获日本东京大学艺术遗产博士学位。现为景德镇陶瓷学院副教授,江西省景德镇传统颜色釉瓷烧制技艺非遗传承人。
一
刘晓玉从日本留学回来,本打算到广州美术学院任教。未去报到之前,她要为自己在日本的一个展览准备作品,这样她就来到了景德镇。她在刘远长大师的工作室进行创作,她原来的老师听说了便来看她,问起回国后的打算,却不赞成她去广州。老师说,你是搞陶瓷的,不留在陶瓷产区,却跑到广州的学院去任教,是不是考虑不周?热心的老师建议晓玉留在景德镇,为了促使她下决心,第二天便约了景德镇陶院的校长对刘晓玉进行面试。就这样,刘晓玉在没有一点准备的情况下,就成为景德镇陶瓷学院的签约教师。当然,从内心来说,她同意老师的意见。
※上图/晓玉和她的父亲刘品三先生
※下图/晓玉作品之一
※上图/晓玉作品之二
※下图/晓玉作品之三
晓玉在日本时,参观过一些日本陶艺家的工作室,日本人把它叫做工房。那些工房的规模和设备让晓玉羡慕不已。她曾想过将来有条件时,她也要建一个这样的工作室。对于优秀的陶艺家来说,一个好的工作室是必须的条件。她想起自己小时候,见过父亲是如何艰难地做他的研究。当时家中住在筒子楼,做饭都是烧柴和煤球,一层楼的住户共用一个厨房。他的父亲上世纪80年代初参加了发掘吉安本觉寺窑包,第一次接触到吉州窑出土的陶瓷,就被深深吸引了。迷上了吉州窑的父亲回来后就在公用厨房里做了一个小窑,来试烧一些仿吉州窑陶瓷样品,结果邻居们有意见。后来父亲有个担任了一定职务的同学,邀请他到工艺美术研究所去进行试验,情况才有了好转。小小年纪的晓玉印象最深的便是父亲每次回家,都挎着个篮子,篮子里面装着烧出来的成品,那是父亲的宝贝。
所以,当她来到景德镇不久,就开始渴望拥有自己的工作室了。她接到一个设计项目的订单,完成后得到三万元的报酬。她立即用这三万元在湖田村租下一栋民房,又添了窑炉等基础设备,最后晓玉连吃饭的钱都没有了。这事儿一点不是我夸张,从后来晓玉的所作所为看,她就是那么一个人,为了理想有点不管不顾。
晓玉选择了景德镇,晓玉自建工作室,父母都持反对意见。虽然父亲是研究吉州窑的专家,女儿在日本学的专业也是陶瓷,但从女儿的前途来想,没有哪位父母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有较高的收入和稳定的生活。父亲说,你以为创业是那么简单吗?你以为成功是那么容易吗?晓玉我行我素,以不回南昌的家来表示自己的倔强。做父母的到底拗不过女儿,见女儿久不回家,就双双来到景德镇,想看看女儿在忙些什么。从没有向父母开过口的倔强的晓玉,这次却第一次问母亲借了一千元。她实在是没钱了。她的钱全花在了建工作室的开支上,而她在日本获得的博士学历,还需要通过教育部认证,在此期间学院不能给她发工资。问母亲借的这一千元钱,付了三百元给一位当助手的学生,刘晓玉身边只剩下七百元。2008年的七百元啊,那可不是1988年的七百元,够干什么?能维持多久?就在晓玉发愁时,有人请她帮忙画几件作品,总算解救了她的困厄。
这段经济危机给刘晓玉造成的影响是让她后来凡事乐观,相信再怎么山穷水尽,总会有柳暗花明的时候。
就在刘晓玉兴致勃勃地在工作室里开展她的吉州窑研究时,2010年,意想不到的事情又来了:房东遇到了经济危机,要卖房。而且很快就卖出了。这一下子把刘晓玉逼到了绝境。
晓玉是个聪明的人,她用上了女人的办法,半求情半撒野:房东你看你这样做让我一个女人怎么办啊?这么多设备你让我搬到哪儿去啊?如果你不帮我找到房子,我就只有住到你家去嘛。
房东当然也知道对不起晓玉,又被晓玉眼泪汪汪地一通诉苦,心软了,主动帮她满村里去找,果真还找到了一个带院落的理想去处。
有了这次教训,刘晓玉下决心不再租房,而是与住户商量,买下这个院落。
她说她从来没有把钱存起来的念头,反正是没有太多的钱,不如把有限的资金用在更有意义的选择上。换了别人,就那么点钱,还要借款买房,肯定是不敢的。
刘晓玉在院落里,仅用了两个月时间,盖起一片灰砖木椽的作坊,拉坯、利坯、施釉、画坯和烧窑,所有制瓷的家什一应齐全。建房时,她让不同工段的师傅们同时进场,并告诉他们不要按老一套的顺序施工,她没有办法了,房东限时要搬家,只有求大家帮忙了。她自己则天天打车去建材市场买材料。每每想到她当时指挥一帮大老爷们团团转,我就想到“人不可貌相”这个词。如果晓玉不对你开口说话,只是微微笑着看着你,你一定会以为她是个弱不禁风的小女子,鬼知道她的身体里怎么会有那么大的能量。她的干练,与她娇小的身躯实在不是一回事。
为了这个真正意义上的工作室,刘晓玉倾其所有,不惜背上债务。她的作坊当时曾让我羡慕极了,也佩服她一人居然能够独立撑起这一切繁琐的事情。
二
晓玉是研究吉州古窑的,是承继家传。
吉州窑,位于江西吉安县永和镇境内,北距吉安市约8公里,是唐宋时期江南地区举世闻名的综合性民间大窑场,所产瓷器具有极其浓郁的地方风格与民族艺术色彩。据考古资料表明,吉州窑创烧于唐代晚期,中经五代、北宋,鼎盛于南宋,至元末终烧。在1200多年漫长的烧造历史中,吉州窑的名工巧匠积累了丰富的烧瓷经验,创造出独特的烧造工艺,对江西地区瓷业的发展提高,曾起过相当重要的促进作用。在中国陶瓷史上,吉州窑以融会南北,博采众长而著称。
吉州窑遗址在以今江西吉安县永和镇为中心的赣江两岸,其中以港口所在地永和镇最为集中,也最有代表性。由于唐宋时期习惯上以属地州名命名窑场,吉安自隋至元初曾称吉州,永和属吉州管辖,因地得名,故称吉州窑;又自东汉至宋,在永和曾置东昌县,所以吉州窑又称东昌窑、永和窑。
自唐代名相张九龄于开元四年(716年)凿通大庾岭新路后,人们走中原至岭南两广,大多不再走西路郴州,而选择更为方便的沿赣江经吉州、虔州(赣州)的水路。北宋元丰以后,吉州已是全国著名的民间大窑场所在之地。《景德镇陶录》有云:“江西窑器,唐在洪州,宋出吉州”。在以水运为主的古代,黄金水道是发展瓷业的关键。在吉州境内的赣江河段,水深流缓,沿江一线随处都是船舶停靠的码头,南来北往的船队均在此停泊,或换乘转运。吉州永和镇更是成为“船舶大小总相宜”的天然良港;加上吉泰盆地发达的农业经济为陶瓷手工业的发展提供了充足的粮食来源,而隔江相望的青原山盛产瓷土,鸡岗岭的瓷土尤其丰富。据《青原山志》载,吉州永和窑“宋时开窑,取鸡岗岭龙度腻土作器”。绵延几十公里的青原山,松杉茂盛葱茏,草木终冬不凋,为吉州窑烧造提供了源源不断的燃料。正是天时地利,加上源远流长的庐陵文化,成就了吉州窑在江西陶瓷史中的灿烂绚丽。
吉安古称庐陵、吉州。千百年来,一直是江西中部重镇,素有“文章节义之邦”、“金庐陵”、“江南望郡”、“理学之邦”的美誉,至今还流传着“隔河两宰相,五里一状元,十里一布政,一门五进士”的民谣。两宋年间,这里走出了欧阳修、周必大、杨万里、杨士奇、文天祥等一大批名人俊杰。在这些以天下为己任、满腹经纶的大学士们写下云锦一样的诗文时,汗光闪闪,肤如紫铜的汉子们也在吉州窑里燃起了白光红焰,尽情展示民俗生活之美……
北宋建国,崇尚文化的几代皇帝和太后们一直采取“文治”国策,这也促成了江西陶瓷业的空前繁荣。吉州永和窑、临江窑、景德镇窑、赣州七里镇窑、南丰白舍窑相继成为江西著名五大窑场,尤以吉州为盛。沿赣江东西两侧,吉州一带“烟火数千家”,“窑焰竟日夜”,位于赣江西岸,距今吉安市区南面约五公里处的永和镇,成为当时吉州窑中最具代表性的窑场。文献记载:入宋以来,瓷城永和镇里六街三市,“锦绣铺有几千户,百尺层楼万余家,连廒峻宇,金凤桥地杰人稠,鸳鸯街弦歌宴舞,读书台士大夫谈古今”,与汉口、佛山同为当时“民物繁庶,舟车辐辏”的“天下三镇”之一,可谓盛极一时。考古工作者对永和镇现存的古街道逐段核实勘查,其结果与志书所载基本吻合。
其实,史载的六街三市是专指六条繁华主要街道,除了六条繁华街道,永和镇当年更有无数小街小巷,布满拉坯绘瓷的作坊。六条主街中,两条直接与瓷业相关,一条名柴草街,是专门从事燃料交易并进行燃料运输的主要街道,一条为瓷器街,此街南从当地名胜本觉寺塔起,经曾家岭、曹门岭西侧,往东北直至赣江边码头。本觉寺今天仍然香火不断。另外值得一提的还有莲池街,从本觉寺塔,往北经窑岭、讲经台与迎仙街、锡器街交汇,“池长竞街”,“养莲以为游观之所”。自从宋代理学大师周敦颐写下《爱莲说》,莲荷便成了中国文化中高洁精神的象征物。当年在永和镇熙熙攘攘的繁华街道上行走的人群,除了百姓工匠商贩巨贾,也少不了墨客文豪和富家子弟。他们来此,或许是想寻找一种情怀,或许是来探幽访胜;大小窑场里火焰腾腾,街市商埠里的瓷器争奇斗艳,临走时,他们会买上几件吉州窑的精品瓷带回故园,也许,还留下了一点他们的文化印记。有迹可寻的是公元1101年春天,66岁的苏东坡奉诏自海南北返时,曾下船游览了永和镇,并为建于南唐的名胜清都观手书了“清都观”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清都观现位于永和镇桐木桥村,是省级文物保护单位。作为时人仰慕的大名人,永和镇一游,民间自然也留下了有关他的传说,如永和镇上的东坡井。
大庾岭新路开辟后,吉州、虔州(赣州)便成为众多南来北往的客商和官宦的驻足之地。八方来客,汇聚起四方文化,这些文化的浸染应当对吉州的窑工们带来不小的影响。有史实为证,后世人们在欣赏吉州窑瓷器的古雅、开放、独树一一帜时,会看见各种文化的因子附着于上,为吉州窑的发展带来奇崛的生机。
如今的永和镇,在东西长约2公里、南北宽约4公里的冲积平原上,密集地分布着尹家岭、蒋家岭、曹门岭、肖家山岭、曾家岭等24个窑包,分布面积达8平方公里以上,最大的窑包高20多米,如岗似阜,当地人称为窑岭。在窑岭周围,各色古瓷片、古窑具,俯拾皆是,让人想象着吉州永和窑当年烧造的盛况。
晓玉的父亲刘品三先生是江西省博物馆里有名的考古学家,对吉州窑工艺的发掘研究有很大的贡献。刘晓玉在日本的博士论文研究方向便与此相关,近年来她亦出版了有关吉州窑的专业研究成果。
上世纪80年代初,那时吉州窑刚刚有了重大考古发掘。让很多专业或非专业人士眼睛一亮,再也舍不得离开的,是吉州窑出土的黑釉木叶天目盏。
那是多么神奇的构思啊!田野里的桑叶,柚叶,或乌桕子树叶,被工匠们随手采来一片两片,有时甚至是半片带卷的叶子,还有虫眼呢,都被随意地放在已施黑釉的斗笠碗坯中。高温烧制后,金黄或紫褐的树叶,恰似被一阵轻风吹过,飘落盏中,浑然天成,看上去与离开枝头时一样新鲜。漆黑的斗笠碗如扇面形深邃的夜空,金黄色的树叶宛如明月,宁静、素雅,简单平常却又明亮华贵,勾起人无限遐思。吉州窑的工匠们用木叶装饰碗盏时,所用树叶都是当地常见的树种,如桑、樟等。工匠们需要时便信手取来,毫无刻意选择之意。图案设计,也没有固定样式,有一叶或二三叶相叠成图案的,也有半叶的,多随工匠的意图设计安排,或一叶展开于盏内壁,占器壁的二分之一,如大树耸于苍穹之中,或一小片树叶挂在盏内壁,茎脉清晰,或双叶叠落,或三叶散点,构思奇巧,木叶纹与瓷器地色黑黄釉相衬,显得格外清晰明朗。木叶纹是吉州窑的一大绝技,是吉州窑工匠别出心裁独创的装饰工艺,标志着我国陶瓷釉面装饰工艺已发展到一个新的阶段。目前有确切年代可考的吉州窑木叶纹标本,是江西省上饶市南宋开禧二年(1206年)赵氏墓出土的木叶纹盏,表明在南宋中期,这一装饰工艺已很成熟。
这一来自民间的工艺最早是如何产生的,史无记载。或许是因为叶片无意落在坯胎上启迪了窑匠,或许是制作中有工匠随意将水中的落叶捡起贴于器面而产生了意想不到的效果,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是出自匠心,出自窑工们对生活之美的无比热爱。有许多民间美丽的发明并不一定会被史籍记载。文人们只注意那些经天纬地的大事,商贩们只注意货物出手量的多少,官吏大多也只能将精力放在仕途上。工匠们的发明,他们不会太在意,顶多在拿起时多看一眼,欣赏一番,然后就把注意力转到别处。
不过,只要百姓们喜爱它们,它们就会在吉州窑里被热烈地烧制。黑釉只是一种很便宜的黑色涂料,不像乳白釉那般名贵,树叶就更不值钱,漫山遍野都是,木叶盏就如民谣一样是从土地里生长出来的,它是窑工审美与创造的结晶。这种木叶盏有个十分名贵的名称:木叶天目盏。
在窑匠们的眼里,金黄色的树叶就像是明月,那是窑神在夜空中的眼,那是天目啊!开了天目的吉州窑,启迪了人们的智慧,是上天赐给平民百姓的福泽。
刘品三先生后来研究发掘了这一工艺,在我看来,刘晓玉现在将这种工艺做到了极致。
三
很多年前我作为晚报记者采访过刘老,那时他带着一位叫佐佐木的日本女学生,那学生每日清晨都起得很早,在刘老简陋的窑坊里做功课:一笔笔极其认真地描绘青花的图案。那回的采访让我倍觉尴尬:一位普通的日本女生,对景德镇的喜欢和了解却远超出我这生活在江西的文化记者。当时我许下狠愿,有一天,我会一头扎进景德镇,绝不能输给一位热爱中国瓷文化的日本女人。
那时刘晓玉还很小,不过已有了很高的志向,她已经喜欢上父亲的工作了,她说那时她就想,日本人都来向父亲学习,自己将来不学,是不是太可情了?
晓玉现在的作坊比她父亲当年的条件好多了,现在刘老喜欢跟着女儿住在景德镇,不仅不再反对女儿想做的一切,而且颇听从女儿指挥。在女儿的作坊里,他也玩着自己的活。我第一次去晓玉作坊时,就看刘老正用几种泥料的混合配方,和一些类似吉州窑的瓷土,以酷似吉州窑的瓷绘风格,做一些现代的壁挂。最初见到那些作品,我以为是晓玉做的,她却笑着说,是老爸童心未泯。
远在庐陵的吉州窑,因为取的是河洲土,远不如景德镇的瓷泥细腻温润,却别有一番味道。晓玉和她爸,仿制的吉州窑瓷,几可乱真。
由于吉州窑工匠们艺术创作的源泉来自于生活,从而形成了丰富多彩的装饰风格。在使人眼花缭乱的吉州窑产品中,还有一种让人叹服的工艺,那便是来自民间,来于民俗的剪纸艺术,被成功地运用到瓷器装饰中来,这也是吉州永和窑的独创。吉州窑剪纸贴花工艺创烧于南宋,大致有两种方法:一种为单色剪纸,直接把剪纸纹样贴于器物坯胎上,再施上一层釉,待釉干后剔掉剪纸纹样,就得到釉色与胎色相对的图案。另一种是双色剪纸,是将剪纸纹样直接贴在已上过含铁量高的底釉器上,再薄施一层含铁量低的石灰钙型竹灰釉,然后剔掉剪纸纹样,就显出底色纹样来,入窑高温烧制,两层釉变化出各种窑变色釉,底釉与面釉色彩既有细微的区别又和谐统一,釉色和胎色对比深浅相映、动静相辅,在浅淡的底釉上呈现出深色的剪纸纹样。
在吉州窑出土的陶瓷中,有一块火焰火珠纹大海碗的残片。虽然只是残片,也能看见海碗上的火焰花纹升腾而上,四周火珠如梅花朵朵绽放在黑釉底色中,这种大胆的想象和巧妙的构思,完全源于生活,传统纹样中也是没有的。当脸膛红黑的窑匠师傅们蹲在窑炉前端着火焰大海碗吃饭时,也许窑上火眼中忽隐忽现的光焰正在炽热地升腾,那会是怎样一种亲切?我想,这会是哪位窑工的妻子,在等候烧窑的丈夫归家时,怀着思念和深情随意剪出来的纹样吧?这种真正源于生活的剪纸纹样一出现便在窑场中传播开来,彩绘的匠师和窑工的妻女们争相模仿,吉州窑里,便又多出一款新的装饰纹样。
吉州窑是民间窑场,平民百姓是产品的最大消费者,所以生活日用品居多,工匠们在没有固定样式限制和思想束缚的状态下进行创作,想象力与创造力都得到无拘无束的发挥。这正是木叶天目瓷和剪纸贴花工艺瓷在这里出现的原因。窑工们以自己的生活积累,按照自己的审美情趣来裁剪生活素材,满怀激情地进行创作,使本来平淡无奇的生活衍化出妙趣横生的作品,这是一切民间工艺共同的特征。
南宋年间,原籍开封府的陈士章在吉州永和镇任酒税官,她的女儿远嫁洪州之时,疼爱女儿的陈士章曾送给她两件永和窑的上品瓷,以慰女儿思乡之念,一是彩绘跃鹿纹盖罐,一是彩绘莲荷纹炉。陈氏去世后,家人为她殉葬的明器中,就有这两件吉州窑的名贵精品。它们1970年出土于南昌县嘉定二年陈氏墓。在出土的跃鹿纹盖罐的盖面、盖沿上,分别饰有折枝牡丹纹和卷草纹;罐的颈部饰着卷曲的蔓草纹;罐腹部在俗称开光的内面上,有绘跃鹿一只,正口衔瑞萆,腾空跃起,鹿的身旁点缀小草两株。这是吉州窑南宋时期的代表作品,反映了当时釉下彩绘瓷的最高水平。
晓玉是认真在做着恢复吉州窑传统工艺的研究。吉州窑所有的代表性作品,她都进行过复制。她复制的吉州窑跃鹿纹罐,鹧鸪斑釉斗笠碗,木叶黑釉碟,真把我看呆。
经过刘品三和刘晓玉父女俩多年努力,他们终于在景德镇的工作室恢复了吉州窑全部的传统工艺,还有各种创新,让人们眼中一亮。我常常在一些有影响的展会上看到晓玉的新作,无论黑釉还是白釉,其装饰风格虽然脱胎于吉州窑,却早已具备自己的风格。她也在尝试用景德镇的瓷土烧出吉州窑风格的作品。
史料中有关吉州窑的记载,多提到宋代“舒公窑”,民间相传宋时永和镇有五窑,其中以舒公窑产品最佳。舒翁和女儿舒娇最擅长捏塑人物百兽,他的女儿舒娇更是瓷艺超群。舒公窑除擅长瓷塑外,还烧造炉、瓮、瓶、枕等。所幸的是,千年以后出土的一件绿釉莲荷纹枕上,“舒家记”三字明朗响亮,仿佛在印证着坊间的传说。
我想起晓玉有一次对我说,我和父亲,会不会就是宋代的舒家父女重新投胎变成的?怎么就那么不管不顾地一头扎进这吉州窑呢?
我想,现在渐渐有了名气的刘晓玉,应当可以在景德镇生活得很惬意,很滋润,很安宁了,被学业和事业耽搁了婚姻的她,也该成个家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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