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校长怎么也不会想到,他写给温老师的这首诗,温老师根本就没有看见。
事情是这样的。孟小梦把那首诗塞进了温老师的语文书里,可是,温老师每天进教室是由蜜蜂班一大帮人搀扶的,冒冒失失的三只眼龚工主动为温老师拿语文书、备课笔记、教学参考书,等等。他把一大摞书夹在胳肢窝下面,那封“兔子诗”就自己从语文书里滑出来,掉在了走廊上。
掉在走廊上也没什么,捡起来不就得了?偏偏当时没人看见,偏偏后来被翁顶红老师捡到了。开始,翁老师还以为是蜜蜂班哪个无聊的家伙折的兔子,打开一看,发现是赖校长写给温老师的一首诗,她当然很生气。
翁老师雷厉风行,马上去找赖校长。
赖校长正在接待室会见客人。翁老师不管三七二十一,向他招招手,请他出去。
“什么事?”赖校长一本正经。
“我必须马上跟您谈一谈!”翁老师比他更一本正经。
“我现在有客人,”赖校长为难了,“有什么事下午再说吧。”
翁老师一把拽住赖校长的胳膊,把他往校长室拉。赖校长很不舒服,但为了避免被别人看见,又不方便喊叫,只好不情愿地跟着翁老师进了校长室。
“怎么了?”赖校长一脸不满,“翁顶红,发生什么严重的事情了?”
翁老师气急败坏地问:“您到底是喜欢我,还是喜欢温嫦娥?”
赖校长被问得说不出话,其实他可以明确地告诉翁老师,他喜欢温老师。可是他怕伤了翁老师的自尊心。
“说不出来了吧!您约过她看电影,结果我去了,您失望地逃走了。可后来您又约过我吃晚饭,说明您已经喜欢我不喜欢她了,现在为什么又要给她写诗?”翁老师把一直捏在手心里的那首诗展开。
漂亮的信纸已经皱巴巴的,还少了一个角。赖校长头顶上的肉疙瘩一下就红了,他伸手去抢:“怎么会在你这里?还给我!”
翁老师说:“我知道了,您只喜欢温嫦娥,不喜欢我。那您上次为什么要请我吃晚饭?”
“谁请你吃晚饭?我请的是温嫦娥。”赖校长顾不得翁老师的自尊心了。
“我有什么比不上她?她不就是长得瘦点儿、高点儿、说话声音轻点儿吗?”翁老师总结得不错。
“外貌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心灵是否美好。温老师对待学生温柔,待人接物都让人十分舒服,不自觉地就让人想亲近。不像你,整天对学生拉着脸说话凶巴巴的。”赖校长硬着头皮说心里话。
翁老师愣了一会儿,把手心里的信纸重重地放在赖校长桌上,转身走了。
赖校长顾不上她,独自对着信纸发呆。
上课铃响了,翁老师却没来上数学课,来代课的是隔壁班的数学老师。同学们很纳闷,怎么突然换老师啊?
温老师听说后,觉得有点儿蹊跷。她打翁老师的电话,却没人接。她找遍整个校园也没有发现翁老师的影子。
谁都不知道翁老师为什么失踪了,就因为不知道原因,所以更担心。一直到中午,翁老师还是下落不明。大家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孟小梦跑去校长室把翁老师失踪的消息告诉了赖校长。赖校长本来就在生气,听说翁老师不见了,心里就更冒火了。
“孟小梦,你是怎么回事?那首诗怎么会在翁老师手里?”赖校长把刚刚的一幕讲给孟小梦听。
孟小梦一惊,说:“我明明把它夹在温老师语文书里的,怎么会跑到翁老师手里呢?”
“现在找人要紧。”赖校长顾不上追究了。
“说不定她只是想一个人静一静。”看到赖校长严峻的表情,孟小梦心慌了。
“什么也别说了,赶紧再去找。”赖校长拔腿便走。孟小梦急忙追上去。
赖校长听门卫说翁老师出了校门,就带着孟小梦去校外找。
终于,孟小梦和赖校长在学校附近的一家小吃店里找到了翁老师。翁老师背对着门,正趴在桌前吃东西,吃得津津有味,那样子好像饿了三天三夜。
“翁老师,”孟小梦惊喜不已,“我们可算是找到您了!”
翁老师回过头,鼓着油腻腻的腮帮子,眼睛通红。看来,她刚刚哭过。
翁老师看见了赖校长,瓮声瓮气地说:“你们找我干什么?我今天身体不舒服,请假。”
她说完就继续转过去吃东西。赖校长虽然很想责备翁老师不守纪律,但看到她伤心的样子就把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孟小梦和赖校长走近翁老师,不禁吓了一大跳。
翁老师面前桌上摆着半只大烤鸡,还有一堆零散的鸡骨头,她手里正拿着个鸡大腿。看样子,她要吃掉一整只鸡!翁老师的“能吃”是全校有名的,可亲眼看见她吃这么大一只鸡,还是会吓一跳。
赖校长这下放心了,翁老师吃得下那么多鸡肉,说明她一点儿都没有想不开。
“翁老师,您吃这么多,肚子会胀的。”孟小梦关心地说。
翁老师把鸡大腿啃干净了,就伸手去撕大烤鸡的翅膀,一边撕一边说:“我不吃这么多肚子才不舒服呢!前一阵子啊,我每天只吃黄瓜和西红柿,肚子都饿扁了!”
“啊?那您为什么只吃黄瓜和西红柿呢?”孟小梦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仔细看看翁老师,才发现她好像是比以前瘦了一小圈。
翁老师头也不抬,一边咬着酥香的鸡肉一边含糊不清地回答:“我原来以为有人喜欢上了我,所以想瘦点儿,穿什么也好看些。现在我知道人家不喜欢我,所以也不用那么美了。我自由了,想吃什么尽管吃,想睡多久尽管睡。再说,外貌是不重要的,重要的是心灵美!”
孟小梦重重吸了一口气。
“那,我们不打扰你了。”赖校长丢下这一句,就拉着孟小梦走了。
孟小梦跟着赖校长走出去几步,回过头来看翁老师的背影,看见翁老师正侧着身体用纸巾擦眼泪呢!也许对有些人来说,伤心的时候,一边吃自己喜欢的东西,一边流眼泪是非常好的发泄方法。
“刚才的事情,对谁都不要讲,明白吗?”赖校长叮嘱孟小梦。
除了孟小梦和赖校长,没有人知道翁老师为什么神秘失踪,也没有人知道失踪的翁老师跑出去吃掉一只大烤鸡,还一边吃一边哭。
翁老师第二天上午上数学课的时候,把大家吓了一大跳。
她穿得很普通,没有浓妆艳抹;她的眼睛不再“瞪”着大家,而是“看”着大家;她还把平时不离手的教鞭放在了讲台上,轻声地说:“我今后不用教鞭了。”总之,她变了。
是什么使她改变得这么快呢?只有孟小梦和赖校长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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