菠菜与玫瑰

张枫霞

走进菜市场,突然发现两边摆满了菠菜,绿油油、水灵灵、嫩生生的菠菜蜿蜒成了一道绿色长城。看到菠菜如同看到了春天,我一下子精神起来,来不及与商贩讨价还价,挑一捆新鲜的菠菜身心愉悦地踩着阳光往家走。突然,我的胳膊被人拽了一下,扭头一看,原来是慧。慧依然是大学时模样,长发披肩,青春又亮丽。她双手捧着数枝玫瑰,小鸟依人般地斜依着身旁的老公,一惊一乍地问我: “今天是情人节,老公不陪你吃饭店?还做什么饭啊,真是难为你这个大才女了。”

慧是我大学同学中最漂亮的一个,虽然功课不怎么好,但她的伶俐与善辩却得到了男生们的青睐。大学四年慧不停地恋爱,男朋友换了一个又一个,个个英俊潇洒,可是没想到的是: 刚一毕业,慧就嫁给一个地鼠似的男人。望着大家不解的目光,慧的笑依然自信: “他有钱又有情调,跟着他日子会像玫瑰花儿一样灿烂。”

我曾经也有如梦如幻的年代,喜欢写些美丽而空洞的小诗,在校园里也引起过一阵小小的骚动,并得到一个“才女”的雅号。有人不知道大学校长什么样,但绝对不会不知道中文系的系花和才女长得什么样,见过之后又都感叹上帝老儿实在太不公平,为什么不把美貌和智慧放在一个人的身上,那样岂不完美?也好让我们有一个固定的崇拜对象。我与慧各有千秋又各不相让,就像是一条大河里分出的两股小溪,固执地沿着自己的轨迹缓缓前进。

大三那一年,我到一家编辑部实习时认识了涛。涛毕业于一所名牌大学,我只要有新作一定要先拿给他看。

有一次我又拿着一篇得意之作去找涛,涛正在专心致志地摘一把菠菜,当我充满激情地朗读完我的大作时,他竟兴致勃勃地大谈菠菜的妙处,气极的我把他的菠菜撒了一地,掉头跑出他的宿舍。来到街上才发现满街幸福的情侣,个个都举着鲜花,原来这一天正是情人节。我到花店买枝玫瑰送给自己,一个人默默地信步走向一座小桥,小桥下的流水亦像我一样寂寞地流淌,我把一瓣花瓣和着一滴滴眼泪投进小溪,让它带走我的烦恼与愁苦吧。正在这个时候突然听见有人拍手,抬头望去,涛正一步步从大树后面走出,边拍手边说: “小桥、少女、眼泪。你又在构思新诗?”我举起手中的花蒂朝他打去,涛一把握住我的手,怔怔地望着我的眼睛说: “我不能再骗你,你如果也爱我就嫁给我。”

我的眼泪像桥下的流水,一下子欢畅起来,原来,我早已爱上了这个冤家。我和涛合吃的第一顿饭就是炒菠菜,而且是情人节的晚上。这注定了我缺少玫瑰的人生。涛说不要玫瑰也罢,一枝玫瑰能买多少捆菠菜啊。

今天又一次看到慧手中的玫瑰,我还是有种失落的感觉,但转念一想,玫瑰再美丽也只能开放在瞬间,就像慧的青春;菠菜虽然不被人们赞美,但它自有可取之处,就像我的智慧。我想,五年或者十年之后慧也许会有和我一样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