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犬“莉莉”

李秀山

原本对于猫狗之类避而远之。自从孩子从亲戚家弄来一条狼狗崽,养了好几年,或多或少改变了我对狗的态度。

这条狗名叫“莉莉”。莉莉被收留乃至被宠爱,是经过一段时间的。我当初烦它,人吃饭时它总是吐着舌头,馋馋地蹲在你左右。你走到哪里,它悄无声息地跟到哪里,没有少挨过我的打或骂,但却依然不改初衷。久而久之,反倒由可恶变为可爱。莉莉再饿,从来不偷吃,我曾考验过它多次。有时食物只需张口之劳,但它却不吃,人给它它才高兴地去吃。

莉莉一天天长大了。《三字经》里有“犬守夜,鸡司晨”之句。但若指望我家的莉莉像人家的狗那样看门守户,那可就错了。它是人在它在,人走到哪里它便跟到哪里。譬如到谁家串门,譬如在地里干活。在地里干活人干多久,它就在地里玩耍撒欢多久。人回来了,它也回来了。莉莉并不厉害,有人来家,它汪汪几声,只是向主人报个信号,并不敢开口咬人。莉莉也可笑,跟着我或孩子到别人家里去,对着别家的主人也汪汪地叫。这不是典型的狗仗人势吗?

担心它将来一无所长,我和孩子也训练过它,让它钻火圈。其实那是有“圈”无“火”。是用家里蒸馍用过的旧草圈,架在门当间,两旁堵死,然后在另一边用食物引诱它穿过草圈。谁知莉莉对此无师自通,首次便鱼贯而人成功。后来它更加得意忘形,自己钻过去又钻过来。

莉莉喜欢跟人,尤其喜欢跟我。我在西安工作,每次从家里走时,它都要跟着,其良苦用心许是为我送行。出门时并未见它,可走了好远发现它就在我身后,只好大声断喝或者用土块打。它马上转身向回跑。但我刚走了一截发现它仍在我身后,于是再骂再打。如此反复若干次,见它仍跟,我便煞有介事地说: “莉莉!我是坐火车走,火车不许你上,你是狗,你知道不?”这一说,它真的回去了。莉莉不仅为我送行,还为我“接风”。有好多回我刚登上家乡的塬头,莉莉就气喘吁吁地跑到我跟前,又是摇尾巴,又是舔我的手。由此我疑心,这颇通人性的莉莉,自从我走后是否每天都在塬头上逡巡,盼望我归来。

莉莉失踪过几次,前几次失踪几天就回来了。最后一次失踪,再未回来。莉莉其名虽“芳”,其实是一条牙狗(即公狗),我想它失踪甚或死也许是谁人向它谋皮谋肉,也许是缘于它的“贪色”。因为最后一次失踪前,我发现它和人家的狗恋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