聪明过一回

李新刚

有一阵子流行“难得糊涂”这句话,有不少人把它挂在口头或装饰进厅房。别人说这话,是因为人家聪明而想装糊涂。可这句话我不敢说,因为我本来说话办事就糊涂,再希望自己糊涂,脑子就成一摊胶水了。

可笑的是,糊里糊涂过了几十年了,最近却有人说我大智若愚,并举例说明。他举的例子竟是我与前女友分手的事情。行文至此,我不得不自曝隐私。记不清是哪一年了,也记不清是哪位亲戚或者朋友,见我都快人老珠黄了,还形单影孤,便大发同情施舍怜悯为我介绍了她。记得那是个下雨天,我骑车冒雨去见她。那时她开着化妆品商店,因下雨店里无人,她正百无聊赖地在镜前描眉。现在看来她是一个大众化的女孩,但那时因为饥不择食,我还认为里面坐的是羞花闭月落雁沉鱼,于是自己心里先起了“火”,并烧得蓬蓬勃勃。

头一次见面,当然顺着她的话意聊啦,彼此都挺开心。可一月两月过去,我本性难移暴露了真面目,除了对写作执著外对功名利禄权势都很淡泊。她恰恰相反,常常一针见血地指出“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小男人不可一日缺钱”、“夫贵妻荣”之类,这话说说倒也罢了,她常常要付诸实践。首先带我去拜见她的一些有权或有钱的亲戚朋友,去总免不了提礼物,去后我极不舒服地坐在那里,看她有说有笑、满面谦恭地请人家以后有机会提携提携她的男友我。

几个月间,不仅我的工资不够用,连她的积蓄也花费不少。然而,见了某些高高在上的或财大气粗的人,我就是不想理睬。她一个劲使眼色,那眼神的意思是: 赶快和人家交流呀!我装作没看见依然自己抽自己的烟,她狠狠地瞪我一眼,转过脸去又满面笑容。每至此,我一闭眼往沙发一靠,心里冒出无数次“我受不了啦”。当然,出门之后就难免争吵。从此,我最害怕的就是听她说: “咱晚上上某某家走走!”至此,我没了一点恋爱的感觉,只感觉自己要被她制造成一具图取权财的机器。终于在某日,混沌的脑子里灵光一闪,做出了那个决定: 分手。

现在,这位说我聪明的人给我讲了她以后的故事。

后来,她找到了我的接班人,并很快与之结婚。她仍然用制造我的模式制造着这位可怜的接班人。现在,我的接班人有个外号: “老鼠”。“老鼠”哭丧着脸对人说: “我都快被逼得神经错乱了……”听到这话,我很不好意思,真想找到他握着他的手,真诚地说: “对不起,您太伟大了,把原本属于我的灾难扛在了您的身上。”说我聪明的人说: “这就印证了你那个决定英明绝顶。”

由此说来,我还真聪明了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