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是牵牛花

裘山山

她和他是青梅竹马。到了该恋爱的年龄就相爱了。可是,他有一位年轻守寡、苦命而又守旧的母亲,仅仅因为儿子与姑娘同姓,就坚决不允这门婚事。

他既孝顺又软弱,依了母亲。而她,也是非常柔顺地承受了这个打击,没作任何反抗。

后来，他结婚了。

婚礼上,她悄悄送去一对枕头,枕头上绣着一对牵牛花。相爱时他曾写诗说:如果你是牵牛花,我就是一棵树。

然后,她就悄悄地离去了。

但他们仍住在同一个城市,仍生活在同一片云彩下。

他入了党,评了职称,分到了新房……每每听到这些消息,她都为他高兴,觉得挺满足。

她自己呢?依然是单身一人。28岁了,车间里的姑娘都说她有点儿怪,有点儿冷。他听到这些传闻,心里很难受,却不知该怎么办。

就这样,四年过去了。他们只在街头偶然相遇过一次。她非常平静,极为普通地向他笑了一下,走过之后,甚至没有再回过头去看他一眼。

他却怔怔地,一直目送着她的身影消失。

但突然有一天,她接到一封电报。说他出差在外,不幸遇车祸。

她不顾一切地赶往出事地点。在县医院里,她见到了不省人事的他。

医生们把她当成他的配偶,因为昏迷前他仅仅说出她的地址和姓名。他们要她坚强,要她作好最后的思想准备。

可她无法坚强,支撑了几年的信念在这一刻骤然断裂。她扑上去,浑身颤抖,声泪俱下。

不知是泪水还是呼唤,使他突然苏醒过来。看见她时,那双无神的眼睛闪出光亮。他的嘴开始翕动,但听不见声音。她俯下头去,把耳朵贴近,仍然听不到。

然而她感觉到了,他是在向她嘱托什么。于是她满脸泪水地向他点头,使劲地点头。

他的头一歪,安详地闭上了眼睛。

当她走下火车,重新回到他们从小在一起生活的城市时,她的心里只剩下绝望。这个城市不再有他的身影、她的寄托了。她想去死,想随他而去,永不分离。

但是,她想到他的临终嘱托。究竟是什么呢?她不能辜负死者。

她不知不觉地来到了他的家。

还没推开门,她就突然明白了——院子里晾满了尿片和小衣服,屋里传出婴儿的哭声。

是儿子!他放心不下嘱托给她的,是他那刚刚出世不久的儿子!还有那刚刚做了母亲的妻……

她明白了,全明白了,忽然之间觉得自己无比刚强。在一个刚做母亲就失去了丈夫的人面前,在一个刚做儿子就失去了父亲的人面前,她不再是娇弱的牵牛花,而变成一棵树。她有的是力量和情感,她要拥抱他们。

推开门,不幸的女人疑惑地望着她。你是谁?朋友?同事?亲戚?

不。她笑着摇头。她在心里大声说:如果你是牵牛花,我就是一棵树。

从此,她承担起了照顾他们娘俩的责任。她们像亲姐妹一样生活在一起。

直到她结婚。

直到她再嫁。

诗文并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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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谷拾光

母爱是不需要虚构的,我们都能深深地感悟和理解。所以留下17封信的愿望是可信的,其真情、梦想、爱心可信,至于到底有没有这17封信呢?只要你信了就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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