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猴戏果观音崖

裕河自然资源保护区生物资源丰富，成为动物的天堂。要说野猴摄影，我算是摄下林区、树上、山岩上野猴最多的人。哪儿的柿子让猴吃，谁在野外拍摄到猴吃柿子，可能人数不多。我在甘肃的“西双版纳”裕河，就拍到了野猴吃柿和麦苗的镜头。

2014年冬的一天下午，我接到一个电话，说是发现了两群猴。一群下山上树吃柿子，一群则出入林地吃麦苗。我得到消息后喜出望外，听声音，电话来自庙坝村观音崖社的豆玉能。我即刻叫上一朋友的车，于下午6时30分起身，上高速转五阳路赶往裕河。

到达赵钱坝村后，由于五阳路正在修建硬化，不能通车，我便让车返回。我看时间已是晚9时，即做出快速反应，通过高正文联系上当地在途中的工程车。当接送我到梨树湾村李子园时，天已大黑。高正文又借上一辆摩托车，将我送往庙坝村的大水沟，于晚11时许，到得谈天强家借宿过夜。

第二天早起，由谈天强陪伴，接力赛式地送我往观音崖迈进。在走到桃树地时，看到柿树上有几只灰头鸫鸟在吃柿，便拍照下来。我沿着观音河继续向上游行走。谈天强边走边说：“此地叫作土地爷梁，到老屋大约还有7千米。”

行走到中途一半距离时，观音崖社的罗吉军已从安上山赶下来接我。在我们快进入叫作老屋的地方时，发现一棵柿树上爬着满树的猴，它们正在摘柿子吃。我赶紧端起相机拍照，可惜猴子太聪明，发现我们后呼啸一声下树，结果猴影都没拍摄上。我紧走慢跑，到树前见柿子掉落满地，主干上的老树皮被猴爪抠掉了一地，猴却早不见踪迹。

猴走柿树在，我们三人继续入山，转道走向叫作老屋的豆玉能家，一方面看望豆玉能，感谢其通风报信；另一方面问及猴子的行踪、规律。老豆夫妻俩在家，为我的到来特别高兴。先是客气地让座倒茶水，后是往火塘里面加柴。

我端着茶，边喝边走到阶沿上，察看对面的山上有无猴的踪迹。这地方我路过几次，喝茶歇脚是常有的事。隔观音河对岸，过去也有两户人家，房子墙皮早已脱落，榱崩栋折，人去屋空，成了猴的乐园。豆玉能指着对面山上的破房说：“前些日子，有猴上房，揭瓦片摔打，使得旧房前不敢去人。”

豆玉能的老伴告诉我：“昨天给你打电话时，猴子正爬上咱家的柿树吃柿子。今天猴子吃饱了下边树上的柿子，藏进对面的青冈林里，下午看是否再过河来吃柿子。”罗吉军说：“我从观音崖社来的途中，也发现了吃麦苗的猴群，粗估数量在百只左右。”介绍归介绍，该区域以金丝猴为主的野生动物真不少，其中猕猴是村民的常客，抢食庄稼果蔬，吼跑重出没，赶走又复来。由于我关注山中变化，多次调研过猴群，所以赶上了猴吃柿子的这一幕。仅是错过机缘，未摄上猴采摘食柿的镜头。

谈天强对我说：“如果猴看不到人，便会来吃柿子。如果看到有人，绝对会跑掉的。”随行的谈天强前几年曾陪同我调研过猴的生活习性，他知道猴见到人就跑的习惯。我觉得他的话有道理，几个人在谈天强的启发下拿上刀斧，寻找最佳拍摄点，用竹梢做掩体，施行自然生态伪装，最终建成四处小观景摄影藏身棚。

天气很冷，我在掩体内发现了猴的行踪，有百十只猴正向结满亮晶晶的柿子的柿树前进。我好高兴，当猴从青冈树上跳下，正跃上柿树时，豆玉能家中的狗突然蹿出它的屋子，大声地吠叫起来。猴因听到狗叫声，“嗖”的一下全部跑进了青冈林。

吃柿子的鸟倒是有不少，只要人离它距离远，便飞到树上吃柿子。这种鸟名叫领雀嘴鹎，武都城没有这个种，我便把它也拍摄了下来。

在第三天的早晨，我没有再见到猴。豆玉能猜说：“猴经过几次惊吓，可能已经转移它方，三天以后才有可能返回。”我想想也是，便在村委副主任罗吉军的陪同下，去观音崖社安上山举办修剪核桃树的培训班。途中，顺着观音河而上，碰着迎面来的人讲，刚看到野猪成群结队地跑。

金丝猴群

中午时分，我们走到了红草坡。听安上山来的人说，早上他们看到了金丝猴，我即刻赶往安上山，但未能追上。下午，修剪梭罗果、核桃和青冈树，更新野生核桃树。

第四天早晨，安上山落了雪，气温按结冰程度算，估计是-4℃。中午，雪花融化，我继续培训几个核桃大户修剪核桃树。

第五天，我接到豆玉能的电话，说猴在庄子上、贴路梁等地活动。罗吉军即刻陪同我下山，往庄子上、贴路梁赶。在路过郝家坪时，我俩发现了小股猴群。

休息片刻，罗吉军又陪同我往老庄走。我们便吃住于豆玉能家，再次伪装，准备拍摄猴吃柿子。冬季的柿子勾魂，树叶已全然脱落，暗棕色的骨干现出深深的裂甲，撑着橙红色的软柿，极为诱惑长馋嘴巴的精灵吃货。终于有群猴上树吃柿子，只可恨哪儿发出了一点声响，“刷”的一下又下树跑了。但有一只猴耐不住嘴馋，张望一番后，开始攀枝摘果吃柿子。我冒着寒冷，用刚购置的长镜欣赏到它戏果的姿态，按下快门。

不消说，猴在吃柿子时极奸，它以似乎听到了快门声音，东张西望，但不可能看到我，而我的镜头可以欣赏到它。此刻，我谈不上构图，只用一孔之见的方法，拍摄出很少见到的金猴戏果吃甜柿。

猴子饿了啃吃麦苗，作为种地的农民最讨厌。因此，猴子一进地，便被守护人及狗排遣。所以，猴反复三次吃麦苗，我都因主人的吼吓未能摄到位。鉴于这种情况，罗吉军陪我过沟，去麦苗主家商量，让猴子进地吃一会儿麦苗时再赶走。

金猴戏果吃甜柿

机灵的猴最怕人和狗，没有了人和狗的吼叫声，即小心翼翼地走到了麦田边。由于我无法近距离拍摄，只有隐藏在远远的沟坡对面，观察猴吃麦苗的场面。为追随猴群，在寒冷和危险中，我摔倒再爬起，当我找到新掩体，正远程细致地瞄准拍摄，未等深入到镜头最佳位置时，猴群还是被麦苗主人吓跑。但不管怎么说，我终于有了裕河金猴吃柿的题材，以及劲舞于林间吃麦苗的猴群。

据初步调研，山里共有两种猴。一种是金丝猴，有50多只；另一种是猕猴，最多的一群有百十只。经分析，因退耕还林农耕食物减少，生态环境恢复优化，森林面积权重增加，猴得到繁育且弥补了早前发展慢的逆差。但是，它们下山猎食时，会严重地损害村民的庄稼。

猴属于灵长类动物，说起猿猴类的历史令人振奋，可追溯到5000万年前，种类在百种以上。大约在2000万年以前就已遍布欧、亚、非三大洲，但现今仅残存于亚洲和非洲的热带。在我国古籍中，据《白虎通》记述：“猴，侯也，见人设食伏机，则凭高四望，善于侯者也。”在印度尼西亚加里曼丹岛的北部山区，每年5月7日过“敬猴节”。而泰国的北部山区，每年11月1日过“猴子运动节”。以上史料和节日说明，猴子在民间的通俗文化中，仍有一定的地位。

“金猴奋起千钧棒，玉宇澄清万里矣。”这是伟人毛泽东的诗句。谁都喜爱《西游记》中的孙悟空，觉得孙大圣就是了不起的猴中之王。可是，孙悟空做了那么多好事，玉皇大帝就是不给孙悟空高官，由此惹得百姓气愤，并粗言打抱不平。不过神话归神话，从科学进化角度看，人和猴虽属同一祖先，但人和猴不是同类，永远并列而不是递进关系。现代的金丝猴与孙猴不同，要想变成人根本不可能，即使基因能够组合也没人愿意去变，因为人大都以为自己比猴高明。经观察，猴的日子不比人有房子住，过得舒坦，夜间它们大部分宿于树上或山岩，白日则采食野果充饥。

金猴喜欢食嫩麦苗

我们人类曾经多么自豪，所用肉食、皮毛取之自然，常常成为动物们的灾难，砍伐森林，甚至殃及禽兽灭绝。我思谋人类进化太快，快得使部分人忘记了森林曾是祖宗的摇篮。现代人嘴巴功夫好，住在钢筋水泥隔绝的空间，玩弄口水，争高践低，忽略自然而毫无顾忌。那么猴呢？它们的进化远不能与人同日而语，仅能在看守不严密时，不怕遇害时偷窃填饥。在大力提倡和谐自然的当下，野猴与野猪的生存昌盛，常毁灭植物，造成农业损失。纯粹的极端生态主义者，铁嘴钢牙，赞成野猴、野猪吃庄稼，不应该被农民赶走，成为笑话。

猴不会种植食物，但人们也不要自以为是，更不要自作聪明去欺负它。我小时候爱看娱乐性热闹，可对耍猴戏的活动极反感。人们围着几只猴观看，那耍猴人一手提着铜锣敲着，另一只手拉扯着拴猴脖的绳，再逼着猴遵照指令完成各种动作，围观者从猴的举动中获取乐趣。耍猴人腰里揣满看猴戏人给的钱币后，猴才免于惨遭鞭笞。可见，部分人的开心有趣，是建造在猴的痛苦之上。须臾不可偏废，我们有部分丧尽良心的人啊，不应将牺牲它类的幸福自由，来换得自己的乐趣。如果说人竟要以物种的乐趣为代价，那古人留下的“天令其亡，必令其狂”等谶语，将以自然规律的方式惩戒暴殄天物的独霸恶行。必须承认，自然界有其本身的规律，物种达到绝对优势的霸主地位时，该物种行将覆灭，恐龙便是前车之鉴。

猴通人性，需要保护。我喜欢猴，更热爱猴。想当初，我在用镜头对准猴脸时，那双闪亮的眼睛真像人眼，使得我一种怅惘的心境发生。回望起人类农耕，想到生存的安宁与纯净，想到猴与人竞争的生存策略，其本质技巧与人一样接近。我亲眼所见猴的群居性强，组织秩序有统领位爵高低之分。喜欢爬山、爬树、吃食物，要么搔痒，很少看到它不动的模样。猴的好动形象，自古被视为聪明伶俐。有时为了抢夺食物，吝啬者彼此撕咬得吱吱乱叫，甚至毫不谦让地互相追打。我所摄采食柿之猴，便是一只被群猴所伤之猴。

喜歇山崖

对庙坝村观音崖的猴群，我已经追寻调研过三个年头，对生活史略知一二。这里的猴善于飞跃跨树，爬跳行动灵活，俯身攀援敏捷，在觅食方面，林中成熟什么吃什么，爱吃核桃、板栗、橡子、松子、柿子、猕猴桃、玉米、小麦等。举例：猴上午在树上吃过柿子，丢弃于地上的残果，下午或第二天仍继续捡起食用。

一般冬季缺食物，猴在无精美食品下肚的情况下，会吃部分植物、树皮、树叶，充当食物救急。猴喜欢群居在树林和岩崖，过的是山岩或树栖生活，几乎是一个星期或一个月一次循环。轮班值哨的猴，遇危险会发出短促之吼声，或摇动枝干来警告同伴。记得两年前，有次走在观音瀑，猴在山上部位，我们在山下活动，猴竟凭它居高临下之势，掀滚岩石以恐吓我们这些入侵者。不过，猴就是猴，人就是人，我们听见石头在林中响，早躲到了岩石下。至此，我也知道人不能惹猴子，猴子有时候比人还聪明。

看来，在庙坝村观音崖区域，猴群壮大已经成为人猴之争之势。当然，人如果不种庄稼，猴子饿了又吃什么东西呢？说来说去，山林中有人种植庄稼还是好，在大雪封山缺少食物时，未收获的农作物是最好的补给。

人与动物的亲近，需要一定的时间。罗吉军曾领我站在安上山的梁上对我说：“观音崖这一带森林密布，金丝猴、盘羊、山驴、熊等经常出没，野生鸟禽也特别多，加上土地肥沃，所以村民们都不想离开这山沟。”他的话，让我沉默深思。其实这里水资源极好，如打造形成生态旅游品牌，修通接大水沟的公路，当地群众的生活生产水平会得到相应改观。

天空和大地对话，山风与河水交友。我安慰罗吉军和豆玉能，观音崖是块美玉，若开发生态人文旅游，当地群众过上小康生活的日子，会近在咫尺。

树上采食嘻戏

二〇一四年十二月中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