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美孙家湾

夜色临近，天空还未黝黑，我们从康县阳坝的梅园沟游览出山，沿着刚修建的五阳路返回武都区裕河。由于公路新建，车少人稀，行车倒也自在。经过阳坝、太平隧道，经柯家河桥时，有不少人打起睡眼。我与同车的原甘肃省中医学院王安平院长，可能是年长睡梦少，在车上一路谈天说地，边谈心边随着车轮，向武都区裕河乡赵钱坝村行进。

夏天的晚间夜幕笼罩得慢，起初，轻轻吟唱的暖风吻着我俩的脸，还能看清楚路两边自然生长的青翠欲滴的树木，随风摇曳着柔若无骨的飘逸风情。当后来天色全黑时，有些不知名的鸟儿叽叽喳喳地叫喊，偶尔也有夜鹰轻巧的身影穿梭而过。

诚恳待人，梦稳心安。我接受王安平的邀请，没有在裕河乡的赵钱坝停留，按前所约定到他老家下车，坐到了孙家湾村的板凳上。看时间已近凌晨，王瑞玉和她老公林阔与我们打招呼，才知道王安平与她的妹妹在此，均住孙家湾守护年迈的老母亲。我稍做礼节性问候寒暄，清洗后便夜宿孙家湾。

这一夜，我紧紧张张到来，昏昏沉沉睡下，然后又高高兴兴地第二天醒来，觉得光阴未被我挥霍，更没让我理直气壮地虚度。

早上6时30分，我被生物钟唤起。我轻手轻脚穿上衣服，出门看到山体还掩映在弥漫的晨雾中，有几只山喜鹊迎面飞来，正落在了我眼前的一棵树上叫唤。

迎面飞来的山喜鹊

有几只叫作领雀嘴鹎的鸟，穿越过暮霭，也落到我身旁的一棵杨树上，我马上进屋从包中拿出相机，对准鸟儿便拍摄。此时，王安平也起床了，看我在拍摄鸟影，即对我风趣地说：“这种鸟乖着呢，我每拍照时它都不飞。你要照，它会绝对配合。”

就在我听鸟声、拍照鸟儿的档间，王瑞玉起个早，为我们用特制的土瓷瓦罐煮制面茶。她告诉我：“这几天请工休假，回来守护母亲。”听到这儿，我去病床头看望了她的母亲。用罐煮制面茶，这是裕河人名不虚传的特色小吃，有人称为“油茶”或“油面茶”。此茶既是当地百姓推崇的滋补佳品，也是为尊贵宾客奉献的早餐。在煮制面茶时，我坐在火塘的一边，一直瞧她的操作过程。此面茶的煮制方法特别，类似炒制的面粉食品，程序是先将面粉放入锅内，小火炒到颜色发黄。拿出土鸡蛋，用当地纯菜油另炒，再放适当的有关调料，用瓷盘盛起。然后，另注水于土瓷瓦罐煮沸，再将炒制熟的面粉慢慢倒入罐内，边倒边搅拌防止面糊成疙瘩。在快熟时，放入用大油臊子炒好的核桃面，放入少许食盐调味并继续搅拌。看来瑞玉老师是个行家，边操作还边给我讲：“用罐煮制面茶，不宜用旺火，搅拌是关键；要防止焦煳，以免降低面茶的风味。”

油面茶做好了，那一边火锨馍也在王瑞玉她姐的操持下烧熟。王安平搬来一张小方桌，瑞玉的老公林阔和儿子飞飞，与我同坐一桌喜进早餐。煮成糊状的面茶不是茶汤，初喝时很烫。我抬起碗先把嘴巴拢起，贴着碗边转着圈喝，顿时喉间便产生出一种吸溜的感觉。要说热乎乎的面茶，加上炒鸡蛋，质地细腻到香浓，那种舒坦解馋的味道在其他地方找不到，看来快要失传绝迹。家乡也做面茶，配方艺术科学，具有清热和中、利尿通淋的作用。如配料中加芝麻，营养更丰富，有润肠通便、补肺益气、助脾长肌、滋补肝肾、益阴润燥、养血添精、填髓充脑等功效。显然，王瑞玉的手艺好，将裕河的油面茶、火锨馍，做成了当地名不虚传的上品小吃。王安平看我吃得津津有味，即笑着对我道：“你喜欢吃油茶了，以后常来我家，让我妹妹经常给你做。”我认为此油茶的确风味独特，不仅慰劳了我的嘴，而且非常纯正可口。

领雀嘴鹎

王安平、王瑞玉两兄妹家

吃罢早餐，天色阴暗，太阳无光。林阔和飞飞进城办事，王安平领我走过一处茶园，爬行上孙家湾的主峰岭，对山中的出产如数家珍。站在山头上，我向北看，可见蜿蜒的裕河水和新建的五阳路；回头向南眺，西支河隐隐于绿林之中。再东张西望，到处都是一片绿，绿得把我与王安平二人推到了青青的天际，成了泾渭分明的景观联系节。王安平继续给我指指点点，所有茶园一目了然，孙家湾村的全貌尽已释然。

千岩竞秀，百柯争流。不远处有高峰，说那是鹰嘴山；我认真观之，可能因角度变换的缘故，与在庙坝、观音崖和白沙沟不同，鹰嘴山的视角形象变了，给人的意境美也变了。我用山比拟人，角度一变，形貌就变，实际本质没变；大不相同处虽在，只是换了个不同的角度罢了。

身姿形态运动很美的蓝鸟

下山时，一群蓝鸟出现在核桃树上，碰见我们即飞进了青冈林。我是挺喜欢这些鸟儿的，它的嘴巴和腿子偏红，身上的蓝色羽毛中间隔少许白带，倾斜低飞时长尾划出弧线，身姿形态很美，有给人飘向九霄云外的感觉。

下了山，我在王安平的引领下，又入农户家中调研，许多家庭都非常欢迎我俩的家访。研究民俗不能放弃走访，我像往常一样，喜欢认识新事物，毫不犹豫地频繁尝试新理念。孙家湾村的新气象多，我和王安平二人入门串户，发挥个人所有的潜能，用热情的心熔化农户之心，以提取出新的乡贤文化。

我俩走进一家四合院，一位面色红润的年长者正在院内整理花圃。王安平告诉我，他叫王安保，是其堂兄，现为白银公司厂坝铅锌矿退休职工。这个王安保不简单，他知道来意后，便介绍起家底：“家里的环境好，裕河的花草多，自己总想着怎样把当地野花卉弄回家，栽植满这半个院。”同时，还联系家里的四合院修建情况，叙述了乡土风情和村史。我瞅瞅四合院，木楼的栅栏特别，房间众多。再看花木盆景，种类不少，有火棘、八爪龙和兰花等，经我分辨，仅兰花就有四个种，那花儿开得特别美气。我调侃老王是个花痴，他告诉我：“退休了没事做，回家养几盆花草，混个晚年的日子，以增添生活的情趣。”

在我们品花观房时，王安保为我们泡上了孙家湾的自产茶叶，并聊起孙家湾的风土民情和乡贤文化。在交谈中我发现，他们二王退休后很有活力，不关闭与邻居和同事的友谊大门，能积极创造健康条件，亲近一些重要朋友。他们所说的一些话，对我受益匪浅，真为我退休后的生活增加了铺垫。

快到中午时分，王瑞玉打来电话说，裕河乡党委书记李巍巍一行来看望我们，并进行乡贤文化调研。我们只得与王安保分手告别。当返回王安平家里的老屋时，李巍巍、豆爱国、潘发荣、郭永军等人已在家中候我们多时。在王安平家里，我们还聊起了早前乡贤文化兴村之事。

多美的服饰木屋

乡贤文化调研

中午饭是豆花面——家常版，面条吃在嘴里柔软滑爽，豆花的风味特别香浓。我与李巍巍探讨，手艺味道和外面的不一样。我问起王瑞玉，了解豆花面香的原因。她告诉我们：“豆花面是我和姐做的。先选优质黄豆，用水浸泡后加入石磨中推细。把推好的浆水放入锅里烧开。豆浆煮沸后，稍凉一会儿加入一定浓度的酸菜水，迅速搅匀，见浆汁有絮状物生成时，再待数分钟，豆浆即凝结分层。上层为清澈微黄的液体，下层为洁白的块状凝结物，这就是豆花。”我继续问道：“你只说了豆花的做法，那面的做法呢？”王瑞玉缓缓道来：“要说这豆花面的‘面条’，与众不同的是，面条是在案板上用手工擀，用机器压出的面味道口感就不一样了。另外，煮面条的时间不能过长，要用现擀的湿宽面条下锅。等面条八分熟的时候，再加上少许酸菜浆水，继续用文火烧煮才能食用。”

正值夏季，当清淡的豆花面进嘴后，土鸡肉、腊肉再入嘴时已经感觉不出腠理油腻。我一碗豆花面下肚，顿感酷热与烦躁一扫而光。吃第二小碗豆花面时，我更觉得津津有味，旁若无人在座。那吃过面后的半碗汤，喝起来回甜止渴，味清香悠长，功效败热祛毒。我喝着汤，跟王安平讲：“王院长，这豆花面与文县的黄豆面一样，基本上异曲同工，也是文县人夏季不可少的美食。”黄豆面粉加小麦面粉混合，手工擀压成薄薄的面条，煮熟，匀上酸菜浆水即可。李巍巍说：“文县的豆花面也做得好，我吃过几次，食用时还加一盘自制的香辣小菜，不仅吃起来顺口，同样有清热解渴的功效。”我放下碗继续聊天：“小时候每到夏季，家里就会做上一锅黄豆面，等下田归家时，温凉地喝上一碗，仿佛一日的疲惫会消失殆尽，这胜过当时想都不敢想的大鱼大肉。”

吃过午饭，阳光明媚，大家喝着茶，谈论着裕河的发展，谈着陇南市委领导孙雪涛的境界慧眼，评价着五阳路给裕河人民带来的福祉。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五阳路拯救了裕河，不仅改变了当地老百姓的命运，而且成全了美丽新村建设。五阳路的修通，大方面的道理不讲，就针对武都区来讲，补齐了五马、裕河交通不畅的短板，拓展了发展空间，稳定了群众情绪，培植了生态产业，疏导了交流动力。在说到裕河的古木奇树资源时，李巍巍建议：“孙家湾的‘盘盘树’不错，要不大家都去看看，究竟有无开发价值。”一时间，大家都表态赞成，因为这一站有趣，还是返回走赵钱坝的顺路。

我们一行人多，不大一会儿功夫，顺着村路来到“盘盘树”旁。青冈林荫，几只鸟儿欢快地在空中飞翔，彩蝶在花儿的枝头上跳着美丽的舞蹈。实际这株树我在李巍巍书记的陪同下，于2014年的入冬季节光临过。此时正值暑夏，我与多人来到树下，感觉与以往不同。枝叶葳蕤，绿影摩挲，肃穆庄严，暑烦消失。豆爱国面对两棵树，开始左顾右盼，惊叹自然的神奇。潘发荣在树下转了一会儿，停下脚步与古树拥抱，但是树干太粗，根本就抱不住。有人想知道树种的准确学名……

情侣树前留慕影

多人转问起我，可否知道这棵古树的年龄。我在两棵老态龙钟的古树下，转转瞅瞅瞧瞧，看它已在百年以上，活到许多大枝枯老或枯朽，也未炫耀过虚荣。再观察树的长势，辨认树的叶片及特征，便告诉大家说，这树当地人叫青冈，按简单的分类法，归于栎属壳斗科青冈种。至于树龄，我粗略估计两树的年龄为同龄，岁数都在500年左右。“盘盘树”是当地的小名，我们商量着要给它起个文化名，经一番品头论足后，从情侣树、姊妹树、夫妻树、哥俩好等等已叫过的名字中，一致认为叫“夫妻树”，有距离又未靠近；叫作“姊妹树”，不是双胞胎，谁大谁小呢？“哥俩好”也不够确切。把它们叫“情侣树”吧，虽然有点萌，有点奇怪，但不失常有灵魂韵味。“情侣树”就“情侣树”吧，人多智慧多，树名贵在于能吸引人。给树起好名字后，接下来便是如何保护与利用的问题了。

李巍巍是裕河乡党委书记，最有发言权和决定权。他说：“从公路到此树的距离，山梁仅有百米之遥，可计划筹备河沙石料，做一人行石阶走廊。到得树旁，利用现有平地建一小广场，选一无树处再建个六角小亭，以供游人休憩避雨”。他讲过意见后让我谈谈看法，我直抒胸臆：“李书记的意见很好，至于如何保护与利用好这两棵树，首先孙家湾人要提高认识，把它当作一笔文化财富对待。从树龄年岁来讲，‘情侣树’的价值就在于一个‘老’和‘古’上，如果失去‘老’和‘古’，那就失去了游观价值。”有人提议建观景台，还有人说“把它圈围保护起来，免遭人踩畜靠……”

所提建议各有道理，我的意见开明。眼前遇见之青冈古树，已进入衰老期，若观景台建得再有多美，古树如果没了，游人又来看什么？保护古树的措施很多，对老树进行更新复壮，早日修剪更新，不失为恢复树势的良策，以利刺激潜伏芽萌发旺枝，增添古树的成活寿命年限。王安平、李巍巍等人同意我的观点，适当季节，将现场落实。

按照传统的眼光方式，村民依靠古树来获取收入，那就是将古树挖卖给公园，但村民由此得到的价值确实是微乎其微。现在我们把眼光放长远点，眼界放宽点，从另一角度来洞悉古树存在的价值，亟需厚植古树优势，将通常意义上的商业价值，转化培植成为旅游价值。愿“情侣树”在新形势下，出路变得浩瀚无涯，始终能保持或放大固有的价值。孙家湾村人应当有个计划，把此“情侣树”开发成游人的聚集所，吸引游客奔着目的来到古树下，进而到消费吃住的地步。所以，“情侣树”的特点、价值和黏度，要以古文化作引擎，一方面提升人气文化价值，让人追求心灵快感；另一方面，打造成一桌美餐和一坛陈年老酒，让人人都能够感觉到愈久而弥香。

惬意美满的家园

天蓝草绿，阳光温炎。我们离开了孙家湾，沿着陡峭的村社公路走向了赵钱坝。一路上，我除欣赏到令人目不暇接的景色外，形状奇特的徒岩山峰，场面壮阔而宏伟的茶园，悬崖峭壁的石缝中长出的青冈树，不禁让我的心情奔放热烈起来。我猜想，对生活在与世无争的孙家湾的人来说，那一片片高低有度的青冈树林，就像是一个个动感十足的音符，荡漾了他们平静的心扉，把日子过得比以前美满惬意。

二〇一五年酷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