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师是艺术大师

教师的全部艺术首先在于了解学生。师范生的思想特别活跃，他们想得很多，不少问题涉及人生最根本的问题。为什么师范生的思想会特别活跃呢?

从年龄上讲，他们正处于由少年向青年初期过渡时期，生理上渐趋成熟；从生活环境来讲，他们大多来自偏远闭塞的农村，突然来到比较繁华的城镇，信息量骤增，眼界开阔了；从身份来讲，初中生到师范，身边不论是教师还是同学都高了一个层次。环境的变化和生理上的变化无疑会促进他们心理上的成熟。

过早的职业性也是师范生思想活跃的一个原因。

从初中升高中，对多数初中生来说似乎是一个很自然的过渡，但是从初中升到师范，对多数初中生来说，多少有些生疏，尤其是对教师职业的选择，有的学生未经深思熟虑，有的是盲目选择的，有的是为了跳出“农门”。总之，对职业的选择并没有成熟地考虑。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会想得越来越多，越来越复杂。

这样，摆在我们面前的一个艰巨任务是要更多地了解师范生，充当他们的向导，为他们“排忧解难”，师范生是在激烈的思想斗争中成长的，他们的内心经常处于矛盾之中，因此更需要良师益友。为什么对师范的教师素质要求很高呢?原因就在这里。

教师的一个重要能力就是对学生的洞察能力，看他是否具备一种教育敏感和机智。这完全取决于教师的知识水平和职业素养。

在我与师范生长期频繁的接触中，他们曾经坦率地向我提出过各色各样的难题。这些问题也曾一度困扰过我。

长期萦绕在我脑海中的这些问题，使我形成一个观点：师范生正处在一个思想急剧转化的时期，我们的责任是要帮助他们顺利地向正方向转化，这将是师范教育的一个核心。

“人的本性是自私的吗?”

许多师范生向我提出这个问题，然而我感兴趣的是，他们为什么会提出这个问题?为什么小小年纪就去思考这个深奥的问题?

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革命战争时期，许多人为了人民的事业无私地献出了宝贵的生命，如刘胡兰、董存瑞、黄继光、邱少云……；在社会主义建设事业中，如向秀丽为了抢救国家财产献出了生命；大庆的王进喜、北京的清洁工时传祥、纺织女工赵梦桃，为了社会主义建设事业的胜利忘我地劳动，献出了毕生的精力。

有些人对这些英雄人物不理解，这里我想起爱因斯坦在评价牛顿时说的一句话：“要理解这样的人，唯有把他看成是为争取永恒真理而斗争的战士。”

如果人的本性是自私的，那么，怎么理解所有母亲对儿女无私的爱呢?

从自然发展史可以知道，人类的发展从早期猿人开始至今经历了290万年的历史。从晚期智人阶段至今经历了四五万年的历史，人类长期过着原始共产主义社会生活，私有制的产生还是近几千年的事，在这之前人类还没有“私”的观念。

从古猿到智人，意识也不是一开始就有的。在早期猿人才出现一种音节比较分明的原始语言，在经历了至少200万年以上的漫长的岁月，到距今100万至50万年前，进入了晚期猿人阶段（如北京猿人）时才出现了词，但尚未达到组词成句、连贯思维、表达完整的思想水平。

自私是人的一种意识，它与社会发展中出现私有制有关，是社会一定生产关系在人脑中的反映，决非人类一开始就有的。

实际上，我发现同学们把“为自己”和“自私”笼统地画了等号，也混淆了维护个人合法权益与自私的界限。所谓自私，是指那种损人利己、唯利是图的思想和行为。

由于“左”的影响，我们许多概念和观念很混乱，这给我们思想工作带来极大的困难。如果我们不对自身的思想做一番清理，就无法做学生的思想工作。

在“左”的年代，“个人主义”这顶大帽子满天飞，人们不为个人考虑半点，“个人”消弭了。然而，什么是个人主义，它有哪些表现，人们并不去深究。

当我们做学生思想工作时，往往我们自己都不明白，就随口说他们为个人着想、有个人主义思想，很少去考虑哪些是学生该得的利益，需要我们去维护。这样，学生自然不服气。

许多学生常常抱怨说：“为个人着想就是个人主义吗?”让“个人主义”这顶大帽子满天飞绝不是做什么思想工作。当学生这样问我时，我坦率地告诉他们：“为个人着想不等于个人主义。我们每个人都有许多事要办，例如自身建设只能由自己来办，任何人都不能代替。”

个人主义究竟有哪些主要表现呢?损人利己、唯利是图、不关心他人、不关心集体、不关心国家。

加强自身建设，立志做一个对社会有贡献的人，是把个人的前途与国家利益紧紧地联系统一起来的崇高志向，符合社会公德，在任何时候都应受到社会的赞扬和支持。

许多学生相信“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世上哪有不为自己着想的人?

一个人究竟为谁着想?你怎样理解“毫不利己，专门利人”?

人活着就应该成为一个对人民、对社会有用的人，我所教过的学生没有一个不是这样想的。

每个人只要他工作或劳动着，他总会有一定的报酬，还可以在工作和劳动之余搞第三职业获得补偿报酬。

白求恩凭他精湛的医术为中国的革命事业做出了贡献，他那精湛的医术得到了人们的认可，这无法用金钱来衡量。正是他具有这样崇高的思想境界，使他得到了中国人民对他那无比的崇敬，他所享有的崇高荣誉永远铭刻在中国人民的心里，这是用多少金钱也买不来的。

“毫不利己，专门利人”并不意味着自己什么也不需要，在商品社会中，生存是离不开金钱的。“毫不利己，专门利人”是一种高尚的社会公德，这样的人在任何时代、任何地区，都会得到人们的赞扬。人类社会就是靠这种精神在前进着，如果我们给予社会的财富小于社会给予自己的，那么社会会越来越倒退、越来越贫穷。

爱因斯坦说过：“一个人的价值，应该看他贡献了什么，而不应当看他取得了什么。”许多人问我，这句话在当今中国是否适用，怎样理解?这句话是爱因斯坦针对资本主义社会说的，在那样的社会，“金钱”决定一切，人际关系淡漠，一切以“金钱”为杠杆。然而，爱因斯坦看到了推动进步的是人们对社会的贡献，而不是人们从社会取得了什么。

任何人只要做出有益于人类社会的事，都算贡献，社会给予他应有的报酬。为了说明问题，我们引入一个比值：

这个比值说明以下几种情况：

0值：对社会的贡献与所得报酬相抵。

负值：所得报酬大于所做出的贡献，这个负值的绝对值越大，对社会的破坏性越大。

正值：贡献大于所得，这个正值越大，对社会的贡献越大。

不少人通过某些渠道（例如，盗窃、诈骗、以权换钱等）为个人捞取钱财、名利，不择手段。如果社会上都是这样的人，社会的财富从哪里来，人类社会哪有今天?

人的私欲是无限的，但是超过自己生活所需的那一部分实际上是多余的，因为今天人们所能创造的财富还是有限的，一个人完全没有任何必要无限地去追求超出自己需要的多余财富，而使别人贫困。

人类社会发展到今天，地球上已经拥有几十亿人口，人类仍然不能理智地科学地管理自己，显然还处于一个“幼年时期”。

下面的问题是师范生考虑最多的一个问题，30多年中，我所接触到的师范生无不为此深思再三。

为什么小学教师被人们鄙视，社会地位低下?

为什么小学教师最辛苦而工资待遇很低?

小学教师自身的价值何在?

还有一部分师范生考虑的是这样一些问题：

当小学教师有没有深造的机会，有没有上大学的机会?

当一辈子小学教师，成天哄娃娃，自己成了孩儿王，有什么出息?有什么前途?

毕业分配到农村，连对象也不好找，当一辈子单身汉，谁能有这种献身精神?

农村小学教学设备差，生活艰苦，工作环境恶劣，谁能一辈子待下去?

在学校里学得再好，最后结果不也是回农村吗?

师范生产生这些问题，人们是可以理解的。任何学生来到师范迟早都会产生这些问题的。其中，有的是认识问题，有的是现实生活中暂时无法解决的问题，也有的问题是在较长时间内都无法解决的。根据问题的特点，应采取实事求是的不同方式去耐心说服学生。

为了叙述更详细些，我在后面专门来讲述。

毛泽东著作中说到“老实人归根到底不吃亏”，不少同学提出：“这句话在今天还能适用吗?”他们认为，在今天老实人是要吃亏的。

我至今还认为这是真理无疑，但是，要做一番科学的辨析。

“左”的影响给这句话蒙上了一点“左”的色彩。

“老实人”常被误解为“傻瓜”“呆子”或唯命是从的人。“老实人”应该理解为能实事求是，一切从实际出发，说实话、办实事、实实在在的人。

弄虚作假、花言巧语，终究成不了大事。这种人不按规律办事，造成自身心理紊乱，往往弄巧成拙。欺骗不能持久，终是一定要败露的；欺骗只能获得短期效应，但产生的是永久效应。

“不老实的人归根到底要吃亏。”

老实人，按规律办事，从实际出发，说老实话，做老实事。在科学上，必须持这种严谨的态度。

在教育领域中，也是如此，来不得半点虚假。其实，在任何事业中都是如此。

对敌人，则要用另一种思路，要根据保存自己、消灭敌人的原则办事。要根据敌情，采取针锋相对的办法，历史上的诸葛亮借东风、军事上的声东击西等就属于这种情况。

对于学生来说，他的主要任务是学习，学习是青年时代生活的主旋律，谁的知识水平高、能力强，谁就有生活的主动权，谁的素质好，谁就会受人欢迎。高、强、好是每个青年应该争夺的制高点，这就需要我们实实在在地干，夺取了这个制高点，其他问题即可迎刃而解。

“你长在西子湖畔，却终生支边，真傻!”许多人为我惋惜。每当人们问我时，我都反思一番。

我亲身经历了新中国的诞生，那时首要的任务是恢复经济、保卫新生的人民政权；后来我上了大学，毕业后，我响应党的号召，到边疆去，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我来到了内蒙古最艰苦、最落后的地方伊克昭盟，36年紧张的生活，弹指一挥间，简直没有选择思考的余地。对比伊盟的今昔，我该不该来，人们会做出公正的评价。

人们问我：“你贡献了青春、贡献了才华、献出了毕生精力，个人得到了什么实惠?”

我坦率地说：“我像伊克昭盟的普通人一样，过着最低的温饱生活，别无他求。”

有人说：“这是十足的傻瓜!”

我并不傻，我知道自己的历史责任、所完成的使命和对伊克昭盟今后发展所起的作用。但是，我们的国家很穷、人民还很苦，我就“俯首甘为孺子牛”!哪一个父母不爱自己的孩子，他们含辛茹苦一生，不都是为了子女，为了后代吗?难道所有的父母、所有的长辈都是傻瓜吗?

在今天，不少学生受不正之风的影响，以权换钱者有，以权谋私者有……他们问我：“有权就是一切吗?”

无产阶级的权力体现了人民的最高利益，人民政权必须以维护人民利益为最高准绳，人民的政权必须依靠人民来掌权。

蒋介石、希特勒都曾有过至高无上的权力，最后都失去了。历史证明，一切压迫、剥削广大人民的反动政权都是注定要失败的。毛泽东同志曾提出过一个伟大的论断：“帝国主义和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

以权谋私在我们社会中尽管是局部的问题，但是，产生的影响很不好，为人民所深恶痛绝。正因为我们的政府是人民的政府，所以出现这局部的问题也是绝对不允许的。

百余年来的历史证明，中国只能走社会主义道路。当今，我们也只能建设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别无他路可走。

在夺取政权以后，我们必须坚持“四项基本原则”，坚持“独立自主、自力更生”方针，大力发展经济，把中国建设成社会主义的现代化强国。

我们的大政方针都是利国利民的，是使中国十几亿人口摆脱贫困，从温饱过渡到小康……

在师范生中，“共产主义渺茫论”是比较盛行的。实际上，也许我们自己也没有深刻地思考过。对这个问题我们尚且处在生吞活剥状态，又怎能去说服学生呢?对学生讲共产主义理想有时就像听“天书”。

但是，在学生面前，每一个教师都应该对他们做出明确的回答，并身体力行。我想，至少多数教师是这样的，他们用共产主义的思想教育着一代代的年轻人成为“四有”新人。

实现共产主义必须具备两个最基本的条件——高度发展的生产力和高度发展的精神文明，最后实现“各尽所能，按需分配”。与33年前相比，伊克昭盟的情况大变了，中国的情况大变了。整个人类社会在前进中，总的趋势是前进而不是倒退。在20世纪的前50年，战争比较频繁，其中有两次大的世界战争，后50年中，战争就少得多了。人类越来越认识到，战争只会削弱人类自身的力量，给人类带来灾难；人类需要的是怎样征服自然、造福人类。当然，战争的危险是存在的，但是我们可以坚信，世界的多数国家和人民都反对战争，他们在不懈地努力，为消除战争维持世界持久和平。再过100年，我想，情况会更好。因此，人类的前景是美好的。

历史是不会逆转的，今天人类已经进入了高科技时代，人类凭借已有的科技成就，完全有把握去创造美好的未来，人类为什么要毁灭自己呢?人类总是在不断前进发展的，有所发现，有所创造。人类越来越认识到自身的力量，也认识到自相残杀的战争对任何人都没有好处，人类创造的一切财富用之于造福人类，才是对宇宙间有生命的星球的无限珍惜。

所有这类问题，都是当今师范生所思考过的。在他们从未成年向成年过渡的时期，正是需要我们给予明确回答的根本问题，这对他们奠定科学的世界观和人生观、能否成为优秀的教师，至关重要。

大概是因为师范生过早地选择了这个需要崇高献身精神的美好职业而引起的内心思想的冲突，我们只能用自己的言行、热情和全部知识，因势利导，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师范生实际存在的这类问题，我们应该有勇气、有足够的准备去正面迎战，而不应去回避，或掩饰它。如果采取回避或掩饰的态度，则是教师的失责，最终会酿成“苦酒”。实践证明，我们的教育只有努力培养学生这种献身精神才是成功的师范教育，否则与师范生未来的职业不相适应，在校时他们不可能努力去学习怎样当一名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