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张、狼狈、兴奋、刺激、尴尬,甚至还有几分趣味,如此五味杂陈,在军旅生活中可能仅此行动,它几乎概括了整个新兵生活的记忆印象和全部感受。
紧急集合——左壶右包加挎包,快!
早晨,打扫完卫生,班长便教我们打背包,说为了适应紧急集合的需要。
班长先教我们“三横两竖”的老式打法。她先将细背包带对折,在被子上打个十字,反转,用其中的两个一端(两个头的)双双穿过打折处的另一端,再反转被子,系紧了,再把粗背包带各从两端穿进去,系牢。这样就算打好了。她边说边做,我们在旁边也是边看边打,可怎么也打不起来,有些战友打好了,还真像个样,可班长一看却说:“错了,背包只能是三横压两竖!”看看别人都学会了,我真有些着急,可怎么一绕就错,总觉得我的被包绳比别人的短,战友们把被包打起来开始整理了,就我还在地上琢磨——展平了,两折,叠到一块儿,用背包绳这样绕一下,再绕一下,我在地上一遍遍地拆了打,打了再拆……
晚上,班长让我们再巩固一下背包的打法,我边练边想:会不会晚上拉一次啊!
如此五味杂陈,在军旅生活中可能仅此行动,它几乎概括了整个新兵生活的记忆印象和全部感受。
熄灯号响过之后,看兵们都躺下了,班长才给我们下了一场“毛毛雨”,算是战前动员:今晚你们有个思想准备,我们先小范围拉一次,但这次不要打背包,只要穿好衣服,扎上武装带,戴上帽子就行了,谁整完谁到外面向我打报告!我看你们不打背包紧急集合需要多长时间!
真拉呀!这会儿女兵们都有些发了慌,有几个在被窝里摸摸索索地穿衣服,被张兵班长厉声喝住。大家都大气不敢喘一下,在黑暗中瞪大了眼睛,静静等待着那激动人心时刻的到来。可——集合哨一直都没有响,也许,是班长骗人的,兵不厌诈吗?打一个呵欠,室内不时发出吱扭吱扭的响声。将要睡去了。
嘟!哨音一响,女兵们好像触了电一样翻身爬起,“真搞紧急集合了!”王兵迷迷糊糊地问。两只手大仙一样地在空中乱抓,“我的裤子呢,刚才还在这儿!”一时,房间里就像是童话王国里来了一阵妖风,这边叮叮当当作响,那边几位魔法大师还在斗法。“真讨厌。我的鞋子呢?哎呀,谁拿了我的武装带!”“我的帽子没有了!我的袜子怎么少了一只!”有些准备完毕的,却拥挤在门口你挤我我挤你的乱成一团。气得班长大吼:“吵什么吵,快,准备完毕的出来集合!”拖拖拉拉一阵子,队伍总算集合完毕。班长点完名,把我们带到室内,打开灯。指着我们说:“看,看看你们的形象啊!”我们一看彼此都笑翻了。王兵的上衣扣子呈梯田状、刘兵的帽子倒扣着、谢兵手里拿着武装带活脱脱就是个打手——但可别乌鸦落在猪身上光看别人黑了,自己怎么把裤子穿反了!班长很严肃地说:“这次不打背包,还足足用了六分钟,要是打起仗来,大家全玩儿完,姐妹们,时间就是胜利啊!”兵们再也不敢笑了,在知道平时老兵拉一次,水壶、挎包、背包全弄好,也就是三分钟噢!
一段时间,就是反复折、叠、缠,为了提高速度,班长还特意传授了“一条龙”快速打背包法,就是将被子对折、对折、卷起后,将背包绳先打个扣,对穿,缠成一圈,再缠一圈,三横两竖,再扎紧了。如此几个反复,速度明显加快了不少。
学会了打背包,神经也变得愈发紧张了。每天晚上一上床,就想着要搞紧急集合,总是努力坚持着让自己别睡着,可是一天的疲劳逼得自己的眼皮不听使唤,慢慢就迷糊起来,虽然迷糊,只要听到外面有点动静,就会神经质地坐起来,高度紧张。
这两天晚上最惨,估计要搞紧急集合了。
“听,是不是紧急集合了?”正当女兵们准备就寝时,一声嘹亮的军号划破了宁静的夜空,谁都顾不得再仔细分辨一下号音,就以最快的速度打起背包,冲了出去。
外面空荡荡的。
“你们自己搞起了紧急集合?”开完会回来的班长见我们几个嘀嘀咕咕地背着背包在外边站着,倒是一愣。
兵们急忙立正,站好。
“班长,刚才不是吹紧急集合号了?”
“嗨!我说姐妹们,那是熄——灯——号!”
女兵们长长地出了口气。我晕,搞错了!
为了应付紧急集合,我们自然采取了防范措施。比如,睡觉时,不脱衣服裤子,把帽子塞进衣服口袋里,扎好武装带,把挎包移到肚子上等,或者在连长查铺后,潜伏在窗口悄悄观察连队干部的动静,稍有“风吹草动”,就赶紧冲出去,经过周密观察,战友们感觉今晚可能“山雨欲来”。就躺在床上假寐,只等一声哨响。结果,哨声一响,刘兵立刻冲了出去,才用了八秒钟,连长莫名其妙地看着她,明显“穿帮”了,“明晚接着练!”连长扔下一句话,走了。
“唉!”队列里立即传来一片叹息。
“预谋”泡汤了。
这几天,班长总给我们提紧急集合的事,也算是给我们透透风吧!有时,王兵和刘兵磨磨叽叽地探听班长的口实,什么时候拉,拉几次啦,班长总是笑笑说:“这,就不用你们操心啦!”
但我们操心的是什么时候拉,好做准备。
看班长又去连里开会,一回来,就催我们抓紧休息,大家判断晚上可能要拉一次。上床睡觉时,连军裤都没有脱。
“把衣服脱了!”
“你,你,还有你!”
班长一个个撩起被子,逐个检查。真正的战争,没有谁会通知你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发起冲击,必须时刻严阵以待。我们只好把衣服脱下来,作假寐状。
可一连好几天,这“雕虫小技”都没有派上用场,大家也就倦怠下来。
半夜,正做着美梦呢!嘟!一阵尖厉的哨声骤然响起。班长们沉着嗓门命令道:“全副武装,紧急集合!”
“紧急集合!”虽然有了一定的经验,但这次要全副武装,大家还是有些慌了神:“哎哟,我的袜子呢?”“我的鞋怎么找不到了?”“我的帽子?”咚,“哎哟!”刘兵撞在床沿上了。此时的女兵们已乱成一团,有的干着急蹬不进裤腿;帽子明明挂在衣架上却怎么也摸不着;上铺的跳下来却怎么也找不着鞋……班长压低了声音:“不许乱嚷嚷,快!快!”
“号音响,快起床,打起背包穿衣裳。”嘴里念念有词,便把袜子一蹬,急急忙忙地穿衣服,打背包。可偏偏在这关键时刻,衣服、背包都跟你“捉迷藏”,衣服穿来穿去怎么也穿不上,不是找不到袖口,就是穿了帮;一会儿扣错了衣扣,一会儿穿反了裤子,一会儿又找不着了腰带。平日练得十分熟练的“一条龙打背包法”,现在也全乱了套,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心里面那个急呀,可是越着急越出错;打背包在背包绳横压竖时挽反了绳套,绳头给滑脱了,背包绳这会儿滑得像个泥鳅,怎么捉也捉不住,等满头大汗地将背包打好,赶忙背上背包,拎起挎包,把牙缸、毛巾等一股脑地往里面一塞,然后全副武装地冲了出去。
月光下,已零零散散地站了几名战士,大家正相互整理着东西。“水壶!”忘带了!“左壶右包加挎包”,我赶紧杀了个回马枪。
一两分钟后,当我再次冲出去时,外面早已黑压压的一片了。
立正,向右看齐,向前看,向右转——跑步走。前头放开步子。一二一——连长下达着口令,真个是“雪里行军情更迫”!经过这一阵子折腾,大家睡意全消,心里既紧张,还有几分亢奋,跑着步仍不时小声地互诉着刚听到哨音时的紧张感受,虽然连长一再强调不许讲话,但仍有战士无法压抑内心的那份激动。瞅连长和排长不在身旁的空隙赶快嘀咕几句。
队伍离营房越来越远了,大家的脚步越来越沉重,喘气越来越粗,额头上开始有大颗大颗的汗滴淌下来,嘀咕声也彻底消失了,只有凌乱的脚步声和粗重的喘气声越来越响。
不知跑了多长时间,我的背包早已散作一团,开始还能凑合着背,到后来不得不夹着,最后干脆是抱着了,挎包里面的牙缸也凑热闹似的哐当哐当地作响。天正半夜,四周一片黑漆漆的,天空稍有几颗星星,正鬼头鬼脑地眨巴眼睛。这时刚开始跑的紧张刺激好玩的感觉早已到九霄云外去了,每个战士都要集中精力对付自己背着抱着的这一堆。
有战士喊:“报告,我的鞋子掉了。”
“报告,我的背包散了。”
可战士们谁也不敢掉队,谁离开了集体就会被黑漆漆的夜色吞没,何况刚加入了中国人民解放军这支神圣的队伍,满脑袋都是异常情况,生怕单枪匹马对付不了坏人,心里惴惴着,上演着“午夜狂奔”的活报剧。班长一直跟在队伍的最后面,边跑边帮我们整理着背包,边催促我们跟上队伍。
“前面压住步子,后面跟上!”连长下达了命令。队伍渐渐稳住了步履。
等围着营房转了两圈后,队伍被带回了宿舍。拉开灯一看,不是裤子穿反了,就是鞋子跑掉了一只,要不就是上演了一幕“回娘家”。只是怀里抱着的是绿军被,背上背的是黄军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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