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班紧急过来调查,一群女生你一言我一语:“就是他堵在走廊里不让我们走过去!”
“就是他把小莫撞翻的!”
“就是他把我推到墙那里……”
密不透风的揭发和指责中,默默根本插不进嘴,他只有摇头摇头再摇头。
老班问:“是你撞倒的小莫吗?”
默默点头。
老班责问:“怎么可以乱撞同学啊!”
默默吐出一个字:“画。”
小莫哭哭啼啼,她的朋友们集体大控诉起来:“他上课的时候把小莫画得好丑好丑,小莫今天找他理论,他不讲道理,把小莫撞翻,我们都看到啦!”
老班又问:“上课时间你画画了?”
默默又点头。
于是事情的“真相”就变成:默默上课时间画小莫,小莫不满他画得丑找他理论,结果被撞倒,造成手掌擦伤。也许对一个缄默的男生来说,真的需要一个伶牙俐齿的辩护律师,比如曲奇妹。
老班要求默默写检讨书,向小莫道歉,第一道关,先小莫通过,再交上来给她。回到教室,默默趴在那里就开始写。小莫从校医那里回来,晃晃手掌上的创可贴,对默默说:“你怎么写我都不通过的,除非你给我画一张美少女的图,要我觉得足够漂亮才行,另外再给你姑姑画一张图,丑得要我通过才行。”
默默扭过身,继续写,虽然很委屈,但他觉得自己有不对的地方,有不对的地方就该检讨。
“画画是开小差的行为,不好,我改正,以后上课会专心听讲,不做其他事情了。”
“我是男生,不管什么原因,都不应该仗着力气大,把女同学撞翻。以后有了争执,应该及时找老师解决矛盾……”
默默没写今天发生冲突的真正原因,他不愿意再听到别人说他的墨水瓶姑姑是花痴。
写完,他笔一扔,直接大步走向教师办公室,小莫在背后大喊大叫:“喂喂,你想去哪儿啊?我还没通过呢!”
默默像没听到一样,眨眼就不见了,剩下小莫气得两眼冒火。
默默前脚从老班那里走,后脚小莫找到老班要求换位子,老班不太同意,拿出默默的检讨书给小莫看,还说:“写得很诚实,也很朴实,墨启迪还是个不错的同桌。”
“可是我和他坐在一起,有点怪怪的。”小莫说了一件事,“上星期英语课,老师要大家拿出第43期练习,结果他拿出42期,直接把2改成3,然后就开始认真听课记笔记,还若有所思地思考。”小莫说她看傻了,那明明是两张不同的卷子,默默居然可以和老师同步无障碍。小莫一边说,一边牙齿缝里冒凉风。
“哦,是吗?”老班有点点被惊到,“你先回去,我以后会注意下墨启迪的精神状态。”
默默很快发现,他在班级里安静孤独的日子被打破了,小莫继续不断招惹他,让他很不爽。而老班,似乎也特别关注起他来,就是有时他一抬眼,或者猛然一侧脑袋,会正好撞上老班注视的眼神,那种眼神让他莫名紧张。
接下来发生了一件事,似乎证实了小莫暗示给老班的某些事。
数学老师出了张超难的考卷,全班第一次有一大半人挂了,就算成绩超好的也只考八十多的超低分。数学老师在课堂上狠狠讽刺了学生们的智商。好吧,数学老师的本意也许是想从反面激励下学生,但那天班级里的气氛可以用八个字总结——怨声载道,凄风苦雨。
不知哪个不及格的同学回家被狠揍了一顿,痛得嗷嗷叫。也不知哪个尖子生拿着低分回家被家长怒骂“考那么点分数你是猪啊”,然后第二天数学课前,有张猪脸粘纸给悄悄放在讲台背面。必须承认,放的那家伙有小小天才,综合考虑了数学老师的身高、写板书时喜欢弓身体翘PP的角度,以及他视线不容易落到的角度,结果,数学老师成功中标。他PP上粘上了猪脸,在众目睽睽之下大大出糗。一向骄傲的数学老师最后揭掉PP上的猪脸,发誓要一追到底。
他严厉查问,当然没有谁肯说。他让大家无记名投票是谁干的,全班40个人,除了默默交上去一张白纸(他真不知道是谁干的),剩下的39票中,分布很杂乱。有的乱写一气什么蜡笔小新狐狸爸爸什么什么的,也有具体写名字的但分布很散乱,基本得票都只有一两票,最后凭着他计算机般运行飞快的脑子统计下来,有个人得了10票是第一名。
数学老师把猪脸粘纸连同得票分析结果一起交给了老班,默默第一个被请到办公室。
“你知道是哪个同学的恶作剧吗?”
默默摇头。
老班拿出一摞票,一遍遍叫出一个名字:“墨启迪、墨启迪……”
默默耳朵里灌满了自己的名字,他脸上迷糊、惊恐、犯晕几种神情交织,听着听着情不自禁地捂上耳朵。
老班再轻轻问:“那个猪脸是你放的吗?”
默默有点错乱,点点头,紧接着马上大幅度摇头。
老班又暗示说:“我知道你放的时候,是脑子里跳出另外一个小人,你完全管不住的一个人。”
默默没听懂,老班继续启发:“比如你把43改成42那件事……”
默默完全忘记了那回事,他偶尔是会干些脱线的事,在他一个人的世界里。那次其实是这样,默默发现自己带错卷子了,但又不想告诉老师,又担心老师会发现,于是催眠自己没有拿错卷子没有拿错卷子,就像在其他事情上催眠自己一样……
默默不说话,老班又担忧又生气:“那就是没什么好说的对吧?”她拿起电话,拨通了墨水瓶姑姑的手机。
墨水瓶姑姑飞速赶到学校,她来得太急,头发乱蓬蓬的,匆忙中套上那件有洞的开衫,却忘记像上次那样别个胸针遮挡一下。
老班让默默先回教室,她带着墨水瓶姑姑去教师休息室私下交谈下。默默郁闷地跟在她俩身后,小莫和几个女生不知怎么出现了,对着墨水瓶姑姑的背影挤眉弄眼、指指点点:
“头发像疯子一样啊!”
“呀,衣服上还有个洞呢!”
“花痴大婶名不虚传啊!”
“我妈妈说她嫁不出去要抓狂啊……”
默默最讨厌的事情又发生了,他只觉得血往上涌,想也不想,直接冲过去,张开手掌就往那几张叽叽喳喳的嘴巴上摁。
他不会说“闭嘴”,他只能用行动来说明这两个字,他只想堵住那些难听的话。
可那些伶牙俐齿的女孩,脑袋晃来晃去,哪可能被老老实实堵住啊。默默着急了,手掌跟着挥舞——
“啪啪啪!”
“啊啊啊!”
一阵阵尖叫:“墨启迪打人啦打人啦!”
老班和墨水瓶姑姑闻声转过身来,要不是姑姑拦腰抱住默默把他拉开,小莫脸上还会挨更响亮的耳光吧。确切地说,那不应该说是耳光,一个想堵住另一个的嘴巴,另一个闪来闪去,结果就变成了“掌嘴”。
小莫捂着脸,跺着脚大哭。
老班气坏了,一边抱着小莫,一边转身厉声问默默:“墨启迪,你是不是疯了?”
墨水瓶姑姑也震惊了,摇着默默连声问你为什么要打人啊,她一直觉得默默是懂分寸的男孩,从来不会乱来的。
默默坚决不说话,他最讨厌别人说他姑姑的坏话,小莫说的话那么难听,什么花痴,什么嫁不出去要抓狂,默默希望这些声音永远不要让姑姑听到。
老班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很不客气地对墨水瓶姑姑说,现在她需要先安抚下女同学的情绪,没时间和她聊了。
墨水瓶姑姑很愧疚,嘴里连连说着对不起走过去。小莫一边哭着一边撇撇嘴,默默登时从她的举动里又读出两个轻蔑的字——“花痴”,气愤地又举起拳头,示威地对她扬了扬。
老班看到了,大声让墨水瓶姑姑把默默带回家反省,好像他就是一枚危险的小小炸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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