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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喂你在干吗呢

时间:2023-07-16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当年妈妈在电话里和他告别,电话对默默就是不告而别的象征。我鼓足勇气再试打77,我先“喂喂”,天哪,真的是草莓,她在那边也对我喊“喂”。那天不知是什么原因,电话时断时续的,我们两个喂来喂去十几下,然后听到草莓说:“我妈妈在外面,如果太大声,她会问我干吗的。”我又“喂喂”,草莓不吭声了,我只好说:“喔喔!好吧,那就拜拜!”

墨水瓶姑姑说,女生最大的弱点是好奇,最大的优点也是好奇,墨水瓶姑姑和曲奇妹千辛万苦,才忍住冲动和好奇,没有偷偷去看默默在写些什么。

她俩就是怕看了以后,忍不住又会指手画脚。总之,两个女生下定了决心,让默默百分百保留自己的风格,发出一份原汁原味的自荐信。

默默写完要交给姑姑寄,可姑姑推给曲奇妹去办,曲奇妹跳得远远的,说只要用指尖碰那么一下,她就会失控要打开来看的。

最后还是墨水瓶姑姑强装镇静拿来信封,让默默自己装进去,封好信封自己去寄。

自荐信寄出以后,曲奇妹每天都来默默家一起等消息,每等一天,都觉得好漫长。眨眼两天过去了,土豆学校没回音,墨水瓶姑姑很担心,问默默贴了邮票没有,默默想不起自己有没有贴邮票这个动作了。

姑姑一听很绝望,不过曲奇妹提醒说:“没关系,要没贴邮票的话,会欠费退回来的啊!”

墨水瓶姑姑马上又问默默:“你在信封底下有没有留下我们家的地址啊?”

默默低下头,他不想费神去回忆有没有留地址,自己压根没什么希望了吧,听说不少学霸级的孩子都申请要去土豆学校呢。

墨水瓶姑姑正着急呢,电话响了,她接起来:“什么,浮漂?什么东西啊?”

曲奇妹激动得跳起来:“浮漂?”她张大嘴巴指指默默,“我知道,肯定是他寄的。”

默默沉稳地点点头,曲奇妹激动了,从墨水瓶姑姑手里抢过手机,一把塞到默默手里:“你自己说吧。”

默默突然变了脸色,手机应声从他手里落下,他跟着远远跳开,好像那是枚定时炸弹。

曲奇妹吓了一跳,墨水瓶姑姑却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飞快地捡起电话继续和里边的人通话。

挂完电话,墨水瓶姑姑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对默默说:“看不出,你还会在自荐信里夹花样啊!好吧,”她大声宣布,“墨启迪同学,你的自荐信通过了,准备下一关——面试吧!”

曲奇妹第一个欢呼起来,下一秒,默默才跟着咧嘴笑了,发出噗噗的声音。

开心过后,墨水瓶姑姑对默默说:“这回可不像写自荐信,闭门造车不行了,你必须得学会在别人面前说话,而且是说大段的话。”

曲奇妹小导师神速进入角色:“默默,你不如在我们两个面前,把自荐信念一遍。”

默默打开电脑,把那封自荐信找出来,在姑姑和曲奇妹殷切的热烈的鼓励的眼光里,终于开口念起来,他垂着眼皮,脸通红,念得那么那么艰难,像掉进水里拼命地吐泡泡,听的人也像在憋气。

曲奇妹小导师又降低要求,要默默念最简单的一首古诗:“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好吧,这是当年她参加憨豆幼儿园面试时,念给老师听的诗。

这回默默倒是顺利地念出来了,但他只能对着墙壁念,才不会憋气。

曲奇妹简直要崩溃了:“哎呀呀,又不是念检讨书!”

小导师默默放过默默,筋疲力尽、垂头丧气回家去了。墨水瓶姑姑送她下楼,也是一脸的忧心忡忡,默默怕是逃不过“面试必死”的诅咒了。

曲奇妹想起默默刚刚那个奇怪的举动,忍不住问:“他害怕手机吗,像是一拿就要触电一样?”

墨水瓶姑姑迟疑了一下,说:“默默有电话恐惧症。”

“以前一听到电话铃就脸色发白,完全不能接电话,就算电话给他也不知说什么。现在好多了,至少能接我的电话,但一打电话总会口吃。”

曲奇妹有点不能置信:“可默默不是每周都会给爸爸打几次电话吗?”

“哦,”墨水瓶姑姑点头,“他会在纸上先打好草稿,那样他可以说得流利些。不过,听起来总是有点怪的,像读课文一样,总之完全不是打电话的感觉吧。他爸爸也不在乎,只要能多听到儿子的声音就好。”

“电话恐惧症?”曲奇妹觉得不可思议,“默默被电话电击过?”

墨水瓶姑姑笑了:“怎么会呢?电话的电流超级微小。”

姑姑一股脑都告诉了曲奇妹,默默一年级的时候,一直和爸爸合不来的妈妈要离开父子俩,没勇气当面说,在电话里告诉默默:“妈妈走了,你要乖……”默默完全蒙了,只会说哦哦哦,妈妈哭着说:“如果你让妈妈别走,妈妈就不走。”默默吭哧半天,又“哦”了一声,妈妈挂了电话,消失在默默的生活里。

当年妈妈在电话里和他告别,电话对默默就是不告而别的象征。他被电话伤害了,无法信任那一头的人,时刻会恐惧那一头的人会说出什么话,让后果无法挽回。

“怪不得,默默从来不和我打电话。”曲奇妹回忆一下,默默即使想找她,也是在放学路上或者小区门口附近死等。

第二天,曲奇妹小导师挖出了自己的一段童年秘密,和电话有关联的,讲给默默听。

小学二年级的时候,我最好的朋友草莓转学了,我们交换了电话,拉拉钩说保证永远不会忘掉对方。两个小姑娘用尽了全身力气拉钩,像山盟海誓一样。

草莓走了大概一个月,我偷偷用老妈的手机打给草莓。草莓把她的新电话号码写得很潦草,最后两个尾号不知道是77还是71,我就先试一试71的,天哪,居然是空号!当时我吓坏了,要是电话那端是个陌生人,那我肯定会吓得把手机都丢了的!我鼓足勇气再试打77,我先“喂喂”,天哪,真的是草莓,她在那边也对我喊“喂”。那天不知是什么原因,电话时断时续的,我们两个喂来喂去十几下,然后听到草莓说:“我妈妈在外面,如果太大声,她会问我干吗的。”我又“喂喂”,草莓不吭声了,我只好说:“喔喔!好吧,那就拜拜!”这么快就拜拜了,可我还是超级兴奋呢。那是我第一次打长途电话,草莓的声音有点沙沙的,好像跑得气喘吁吁的。

默默听着听着,觉得自己的耳朵也变成了电台,搜索到某个遥远的声音,妈妈的声音,急急的、湿湿的,好像一双刚洗好的手,急着要把水珠甩掉。

曲奇妹的童年秘密说到下半段,她突然切换到提问模式:“下一回,就是草莓给我打电话了,猜猜,她在哪个地方打的电话?”

默默根本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吐出了两个字:“被窝。”因为墨水瓶姑姑最喜欢和她的闺蜜在被窝里煲电话粥了。

曲奇妹摇摇头,继续追问:“猜猜猜,是个很好笑的地方哦!”

默默想不出了,但他决定发点声音,算是给曲奇妹一点回应:“嗯嗯。”

“你猜对啦!”曲奇妹一拍手。默默呆呆的,他自己都不知道猜对什么了。

“就是嗯嗯的地方,WC啊。哈,草莓躲到卫生间,把马桶盖放下来,一屁股坐下来,直接呼叫我。我接到电话,不像上次那么笨一直‘喂喂’,而是赶紧大叫:‘草莓吗?’草莓问我‘在干吗呢’,我回答‘写作业呢’。她说‘哦哦’。我们一起咯咯傻笑,又说了些什么回过头就全忘了。打到一半时草莓真的想上厕所了,她让我等一下,我等了一会儿,听到很响的冲水声。我恍然大悟:‘你在厕所打电话啊!’草莓又把龙头打开,咯咯笑了:‘这样妈妈更听不见了。我的诡计是不是很变态?’我哈哈笑了,打电话真好玩!草莓也疯笑起来。”

默默也噗噗笑了,真给曲奇妹面子。

曲奇妹露出了神往的笑容:“和草莓打电话的时光好美……”可下一秒她深深叹气不说话了。

默默等了一会儿,破天荒率先打破沉默问:“然后呢?”

曲奇妹露出乐极生悲的表情:“草莓给我打电话太疯,还开水龙头,妈妈敲门都没听见。妈妈冲了进来,看到她坐在马桶上,洗脸盆里的水要溢出来了。她妈妈的手机打电话特贵,一分钟要八毛,没想到我们俩咯咯傻笑的电话一打就花了近二十块!草莓妈妈很不高兴,大人就是觉得小孩有什么话讲,又不是问作业。草莓被二十块吓坏了,也被妈妈警告了,不敢再打电话给我了。最后一次是我打给她的。‘喂喂喂你在干吗呢?’她说:‘写作业。’我‘哦’了声:‘我也在写作业。’她也‘哦’了声,然后我们在电话两头沉默了,安静得我都能听到电话里电流的声音,嗞嗞嗞,我耳朵好痒,就挂了。后来我们再没打过电话,再后来我想打也找不到草莓的电话了,她大概已经忘记我了吧。”

“没有电话,友谊之间少了一根连接线,很快就会断线的。所以,”曲奇妹看着默默的眼睛,郑重其事地请求,“请打电话给我吧。”

曲奇妹总能触动默默的心,他忽然记起来,一年级的时候,是有过打打闹闹的好朋友,还有过一两个一起上学放学的特别好的朋友,应该叫死党吧,好像就是有了电话恐惧症以后,他们之间慢慢地断了线。

曲奇妹和默默道别时,还不忘做了个打电话的动作。

晚上,默默做了很多准备,咬口香糖活动口腔和舌头,在客厅里跑圈圈给自己补充能量,还啦啦啦哼几句没有歌词的歌进行热身……然后趁着墨水瓶姑姑没注意,哧溜溜进卫生间,飞快摁了曲奇妹的手机号码,然后闭起眼睛倒数,没想到他刚数了一,曲奇妹就接起来了。

默默完全没准备好,脑子一片空白。不过,这回他足够勇敢,手里牢牢握着电话机。

曲奇妹马上知道是他,在电话里教他:“第一句话就说,喂喂喂你在干吗呢?”

“喂喂喂——”

“你、在、干吗呢?”默默说得断句又结巴,曲奇妹让他连起来问她一遍,再问一遍。

当默默终于顺畅地问出:“喂喂喂你在干吗呢?”

曲奇妹的声音突然低沉下去了:“我在掉眼泪哟!”

默默心里一沉,脱口而出:“怎么了怎么了?”

曲奇妹说:“爸爸和妈妈正式分开了。其实他们以前就告诉过我,‘有一天爸爸妈妈觉得分开比在一起幸福时,我们就会分开。’”

默默的心跟着一坠,他经历过那种难过,妈妈突然从他生活里消失。他张了张嘴,有好多话要说,但只吐出两个字:“是吗?”

“不过,他们还是我的爸爸妈妈,这就可以了。”曲奇妹的声调又调回正常,“你看电话多好,可以让你勇敢地告诉对方当着面说不出来的话。这件事我埋在心里很久了,谢谢你!”

默默不知她谢他什么:“哦?”

“我难过的时候,正好你打来电话,我一股脑说出来了,就好啦!”曲奇妹的声调又像平时一样爽朗了。

“你在哪里打的电话啊?”曲奇妹马上又敏感地想到了什么,“啊,啊,不会是坐在马桶上吧?”

默默好囧,但忍不住噗噗笑了。

曲奇妹也嘎嘎笑了,一边问默默:“我们的线算连接起来了吗?”

“嗯!”

曲奇妹说:“那就不要让它再断了,好不好?”

“好!”默默回答得从来没有这么响亮过,把墨水瓶姑姑都喊来啦。

默默赶紧挂了电话捂住电话机,结果还是让墨水瓶姑姑发现了,她惊喜地叫起来:“啊,默默你在打电话?是躲在厕所给小女神打电话啊。哦,不是小女神,是小导师!”

默默害羞极了,噌一下从姑姑身后溜过去。他回到房间,心跳得很快,就像冲刺过终点那种感觉,是快、活、的、快!

默默有点兴奋,他想自己要努力考到土豆学校去,因为如果他到外地爸爸那里,也许会像草莓一样,最终还是和曲奇妹断了线。

草莓,断了线?默默忽然有点傻,这不是把曲奇妹当死党了吗?

他好像很久很久没有过死党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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