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自胡家坝会议后,邓文光根据周禄山的指示,利用他和刘璟源的特殊关系,做好这个学派出身的伪县长的统战工作。
新津县伪县长刘璟源和夫人喻钟珉与邓文光及夫人罗光英是重庆朝阳学院的同班同学,而且感情很深,形同兄弟姐妹。在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的学生时代,他们都是满怀报国之志的热血正直的青年,而且情投意合,形影不离。
院校的林荫曲径上有他们亲切的话语,嘉陵江畔留下他们漫步的脚印,歌乐山上回荡着他们朗朗的咏诗声,长江边留下他们携手并肩的英姿……用喻钟珉的话说:“他们四人青年时代的友情,比血还浓,浓得简直无法分离了!”
毕业后,他们从来没有间断过鸿雁传书,相互关心着彼此的人生。所以,邓文光做刘璟源的统战工作极具有利条件。
刘璟源三十六岁,身材修长,皮肤白皙,五官端庄,一表人才,戴一副金丝眼镜,行为谈吐透露着知识分子的特有气质。他是在省政府以装饰民主门面选拔人才时,参加选拔伪县长考试中,以名列前茅的成绩,于1946年被破格录取的。但国民党省政府腐败成风,被破格录取的刘璟源因鄙视官场腐败,不屑于行贿买官而被冷落,成为全省唯一的被录用的而没有任职的青年才俊。
刘璟源的夫人喻钟珉女士,乃是黄花岗72烈士喻培伦大将军之女。而当时国民党四川省资深军政要员熊克武、但懋辛是喻培伦参加同盟会的老战友。喻培伦牺牲后,他俩视喻钟珉为亲生女儿,供她读书,培养她成人,就连刘璟源与喻钟珉的婚礼都由他二人主持操办。
当喻钟珉到成都将刘璟源未被任职之事告诉两位叔叔时,熊克武一怒之下,一个电话打到省政府责问王陵基,并向王陵基讨个说法。但懋辛也打电话要求省参议院责问省政府。省长王陵基哪敢得罪这二位孙中山时代的老同盟会员,不得已立即调刘璟源到新津任职。
从此,刘璟源更加密切了同熊克武、但懋辛之间的往来,从而加深了自己对熊克武、但懋辛的了解。原来,这熊、但二人是著名的国民党元老,一直对蒋介石背离孙中山联俄、联共、扶助农工的三民主主义路线,搞蒋家王朝的独裁统治心怀不满,对四川省主席王陵基不顾四川人民死活,大肆从四川民众的人、财、物方面,为蒋介石发动内战提供大量的兵源、物资补充极为愤慨。而且,熊、但两人还与共产党老一辈革命家吴玉章、朱德、刘伯承等有着深厚的友情。这些对刚跨入政界的刘璟源都产生了较为深刻的影响。
1947年春节一过,刘璟源走马上任新津县伪县长,立即叫邓文光夫妇从乐山回到新津,将邓文光安排到新津中学任教务主任,罗光英任女子中学国文教师。
回新津任教后的邓文光夫妇,自然成了刘璟源家中的常客。在与刘璟源更密切的交谈中,邓文光感觉到,刘璟源刚涉足官场,没有浓重的官僚习气,对国民党政府的黑暗和腐败极为愤慨,对国民党在国统区大搞白色恐怖,血腥镇压进步学生和人民群众颇有微词。因此,他不愿同国民党军、警、宪、特组织染指较深,只是表面公务性的应酬而已。
而刘璟源对邓文光夫妇的政治立场及政治身份是清楚的,只是心照不宣罢了。暗中却为邓文光这位同学挚友提供了一些有益的帮助和有价值的信息。转移夏文万到成都警察局监狱的信息就是刘璟源叫夫人喻钟珉有意透露给邓文光夫妇的。
在谈到新津县的地方势力时,邓文光在对兰、胡两派进行态度鲜明的抨击后,提醒刘璟源千万不要卷入这两大地方派系的争斗漩涡中去,为派系争夺所利用,希望他做一个顺应时代潮流,为民造福的清官!刘璟源点头称是,内心已视邓文光为他施政的幕僚。
1948年中秋节夜晚,一轮圆月像银盘似的悬在天空,把它无尽的银辉撒满大地。星星在天空中眨着眼睛,将闪烁的星光点缀着这一年一度最为明朗的夜空。邓文光夫妇应刘璟源夫妇邀请,带着刘大荣一起到刘璟源家中共度中秋佳节。
这刘璟源住在伪县政府西侧的一座明清建筑的楼阁里。这楼阁青砖朱柱、画栋雕梁、飞檐翘角,很有古典风范。在高大的柏树掩映下和西面一笼篁竹的衬托下,显得清幽极致。刘璟源的家里窗明几净,宽敞明亮,除客厅里几幅名人字画外,就是书房里堆满书架的书籍了,其他别无长物。
来到刘璟源的住处,邓文光向刘璟源夫妇介绍道:“这是我校刘大荣老师,是我学校里最要好的知心朋友,因他家在川北,所以我就带他一同到你家来过中秋佳节了。”
刘璟源上前握着刘大荣的手笑着说:“欢迎,欢迎,文光的好友就是我的好友,天下刘姓是一家,三百年前我们还是一家人吶!”
刘大荣微笑着说:“不好意思,冒昧前来,有失礼仪,还望家门县长海涵!”
喻钟珉走上前来说:“都是一家人,不必客套,请客厅里坐!”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风归去,只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时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常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罗光英拍手叫好,笑呵呵地称赞喻钟珉的吟唱还是充满了当年的万般柔情。
一阵谈笑风生后,刘璟源的眼光透过镜片快速扫了一眼刘大荣,欲言又止。
邓文光笑了笑对刘璟源说:“老同学有啥子话尽管说出来,刘大荣老师与我心心相印,不必顾忌。”
刘璟源听了邓文光的话后,轻轻叹了口气道:“哎,老同学,当今时局,我这个芝麻七品官不好当啊!”
邓文光眉头一皱:“老同学何出此言?”
刘璟源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道:“今日新津城乡闹‘反饥饿、反压迫、反独裁’、‘抗粮、抗捐、抗丁’活动时,冷耀辉和杨玄武未经我同意就上街抓人,事后,这冷耀辉向上面打我的小报告,说我对上峰‘坚决镇压’的命令犹豫不决,对教师、学生和民众心慈手软,有失一县之长之职责。致使今天下午我在电话里遭到温江行署专员冯均逸的一顿训斥。”
说完用他那饱含深情的目光望了望妻子继续道:“就是这顶乌纱帽不保,我也不能同他们同流合污。大不了,我和钟珉回重庆老家以教书谋生。”
喻钟珉一听丈夫这席话,瞪了他一眼说:“受一顿冯专员的训斥你就如此泄气丧志?有熊叔叔和但叔叔在,我就不信冯专员能把你革职不成?冷耀辉这条疯狗,理都不理他,冷眼看他猖狂到几时?”
罗光英看着自己亲密无间的女友勃然大怒的表情,也帮腔道:“他冷耀辉一介地痞流氓,而你刘璟源则是堂堂一县之长,掌握全县党、政、军大权于一身的新津最高行政长官,难道你还怕他冷耀辉背后捅刀子不成?”
“你现在上有钟珉两个叔叔作后台,下有全县各界开明人士和县府僚属的拥戴,因为你清正廉明、洁身自好、不同流合污,所以在广大民众中颇有口碑。他冯专员在当前动荡不安的时局下,不怕上下众怒难平,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罢免了你不成?”邓文光愤愤地道。
刘大荣从旁打气道:“在当今官场腐败成风、黑暗透顶的背景下,刘县长实在是凤毛麟角。我认为现在你非但不能泄气丧志,还应该激流勇进,大展你的人生抱负!”
见刘璟源有所触动,邓文光挪了挪椅子,靠近刘璟源道:“蒋介石政府对孙中山先生的三民主义政策早已离经叛道,全国民众要起来反对国民党的压迫,反对蒋介石的独裁,也成理所当然的历史发展趋势。国民党军、警、宪、特对民众的血腥镇压已是屡见不鲜。但蒋介石国民党的倒行逆施和白色恐怖将无法阻挡历史的滚滚洪流。目前,随着人民解放军摧枯拉朽的强大攻势,国民党八百万精锐之师连遭重创,损失惨重。剩余主力部队被人民解放军分割包围,形成了战略大合围的事态,随即人民解放军将对包围之敌实施毁灭性打击。随之,人民解放军将挥师打过长江,横扫国民党军在长江以南的残余势力。全中国的解放便指日可待了。”
邓文光的心情显得有些兴奋,而刘璟源的表情则显得有些惶惶不安了。
刘大荣接着邓文光的话说:“现在是中国历史转折的重要关头,也是我们人生抉择的重要关头。国民党军队中有的仁人志士,高级将领都在审时度势,做出明智之举,重新选择人生航线。”
喻钟珉望着忐忑不安的丈夫镜片里透出的神情说道:“蒋家王朝的独裁统治确实腐败透顶,四大家族大发国难财,全然不顾国家灾难重重,民不聊生。而人家共产党顺天意、顺民心,为民众谋利益。因此由小变大,由弱变强,而今已发展成定夺乾坤之势,这不能不说是天意所定,民心所归啊!”
罗光英接过话说:“蒋家王朝走向灭亡和共产党夺取天下已成历史的必然,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夫妻还得审时度势,为今后的人生道路考虑才是!”
刘璟源心有余悸地扶了扶眼镜,望着邓文光道:“以你所见,我将何去何从才是?”
邓文光开诚布公地道:“璟源,我们四人亲如兄妹,情同手足,实际上你是清楚我的政治身份的,但你却避而不问,还暗中为我们做了许多掩护工作,也给我们透露了一些极有价值的情报信息。也就是说,你实际上暗中已经对我们的地下党组织提供了一些帮助!我真诚地希望你站在我们党组织和人民这边,为我们继续提供一些帮助。我相信,等全国解放后,我党和人民不会忘记你的。”
刘璟源敞开心扉说出了自己的疑虑:“我区区一个小县长,毕竟供职于国民政府,共产党得天下后,不会秋后算账,追究于我吧?”
刘大荣郑重其事地说:“我党的政策是,不论职位大小,只要站在人民的立场上,对过去都既往不咎。何况你任职时间不长,对我党、对人民没有犯罪行为,反而为我们提供了一些帮助,何以秋后算账,追究于你?”经刘大荣这么一说,刘璟源心中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下来。
罗光英说:“璟源请放心,今生今世,我们两家人患难与共,如说今后你们有什么难处,我和文光定能责无旁贷。”
喻钟珉说:“文光和光英都说到这种份上了,我们今后就听他们夫妻俩的,多为共产党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吧。”
此时此刻,刘璟源的脑海里掀起了一股强大的风暴,使得他的思绪如同雷雨时的电闪,在脑际错综交织,道道相接,持续不断。心中迅速升腾起一股感动而振奋的感情,使他那浑身的血液全都沸腾起来了,他的内心世界好像顷刻间灌注了一股强大的力量,正在他身上扩张。于是他激动地说:“好,我听钟珉的,今后为你们党组织多做一些力所能尽的事。”
呷了口茶后,刘璟源对邓文光和刘大荣说:“就目前而言,我应该为你们党组织提供怎样的帮助?”
对于这个问题,何大禹和邓文光、刘大荣事先就制订了计划,于是,邓文光胸有成竹地对刘璟源道:“根据目前成都地区还是国统区,还处于白色恐怖中,你暂时不能暴露你的政治观点和立场,要利用你伪县长的身份,掩护共产党组织的各种活动和武工大队的活动,至少做到充耳不闻,任其发展;另外,要利用兰、胡两派地方势力的争斗,牢牢掌握杨玄武的警察武装和何世贵的治安自卫大队,孤立打击冷耀辉的侦缉队。”
刘璟源说:“这个杨玄武曾经当过国民党军队的营长,回新津后任警察局长。在地方派系中是兰派的得力干将,但他也是破坏中共党组织,追捕共产党人的罪魁祸首。现在他与何世贵结盟,拉拢我做他们的支持者,其目的就是打击排挤冷耀辉,以扩大他们的势力范围。”
邓文光浓眉一扬道:“你现在正好利用他们拉拢你的机会,巧妙地让他们停止破坏我地下党组织的活动,停止抓捕共产党人和进步人士,弃暗投明,立功赎罪。”
刘璟源沉思片刻,扶了一下眼镜道:“倘若能借助贵党的武力,给他造成一种直接威胁,我就好做他的工作了。”
“好,这事包在我们身上,找准机会我们一定对他施压,让他好好屈从于你。”邓文光点头道。
已是深夜,邓文光夫妇和刘大荣起身向刘璟源夫妇告别,踏着洒满街道的银辉,向新津中学走去。
来到东门码头,邓文光停下脚步,见承载人们富足梦想的大码头沉浸在月光下,江中渔舟灯火忽明忽暗。对面山影烟雾缭绕,耳闻修觉寺传来的钟声,便拍着刘大荣的肩膀开口道:
“风烟迷山影,寒雾锁长空。群星拱皓月争辉,绿水共青山斗碧。灵山古寺,数声钟韵悠扬,波荡渔舟,几点残灯明灭。”
罗光英心摇神荡,紧挨着丈夫接着道:“树上子规啼夜月,园中粉蝶宿花丛。”
他们夫妇俩和刘大荣亲密无间的身影倒映在水中,月光,把他们三人的身影拉得好长好长,荡漾在静谧的江水中。
话又说回来,自从冬月十四日武工队枪杀杨占奎后,冷耀辉事后了解到,当夜事发后,杨玄武曾打电话不准花桥乡警队擅自行动。他认为这是共产党的武装与杨玄武合伙枪杀杨占奎的。回想起因夏文万被营救事件,他与杨占奎设计陷害杨玄武不成,警察局长的宝座没有得到,反而遭到杨玄武的一顿臭骂,县治安卫队大队长何世贵嘲弄他,县长刘璟源冷落他。
冷耀辉坐在自己的办公室越想越气,便恼羞成怒地独自吼道:“杨玄武,老子要到省府去告你,是你伙同武工队枪杀了杨大哥,我一定要为杨大哥报仇!”
吼罢,他瘫坐在椅子上,点了一支烟,猛吸一口,转动着一双猎鹰般的眼睛,搜肠刮肚地寻思毒计。一支烟抽完,他又点了一支,突然,他一下从座椅上猛然站起,将烟头狠狠一扔,抽动了鹰钩鼻子道:“无毒不丈夫,就这么办,我就不信整不倒你杨玄武。”
这冷耀辉一想到整人害人,就浑身来劲,他大步跨出办公室,叫来文书道:“你马上给我赶写一份材料,就说杨玄武私通共党,放走了三十多名共产党嫌疑人员,让共产党武装劫走了夏文万,勾结共党武装枪杀花桥区区长杨占奎。最后加上县长刘璟源包庇杨玄武私通共产党。”
文书面露难色,小心翼翼地说:“冷大队长,这个材料恐怕卑职不好写呀。”
冷耀辉恶狠狠道:“你就是编也要给我编好,而且要写得有板有眼,经得起推敲,写不好,我拿你是问,写好了有奖。”
文书望着他那副被扭曲了的狰狞面目,只好不吱声,下去了。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俗话说得好:“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冷耀辉写杨玄武黑材料上告的事被治安自卫队大队长何世贵知道了。这何世贵与杨玄武是铁杆兄弟,都是新津兰派得力干将。他立即打电话给杨玄武,不巧的是,这杨玄武不在警察局,也不在家里,而是回普兴场老家去了。何世贵心想:“此事非同小可,必须找到杨局长把冷耀辉这条疯狗写黑材料上告的事告诉他,如果时间拖延到明天,冷耀辉就到成都找王陵基告状去了。”
何世贵立即骑上大马,以十万火急的心情策马到普兴场去找杨玄武。
当何世贵带着一身寒气风急火燎地闯进杨玄武的老家大院时,杨玄武正躺在烟榻上抽大烟,猛然一见何世贵夜晚到老家来找他,情知不妙,一定有事,便立即放下烟枪,起身相迎:“世贵兄弟,一定出了什么事,坐下慢慢说。”
何世贵坐下就将冷耀辉写黑材料上告的情报向杨玄武全部抖了出来。杨玄武听后,心中吃惊不小,一下子愣住了。稍停片刻,他火冒三丈,把脚一跺,恶狠狠地骂道:“格老子,冷耀辉这个龟儿子,太黑了,心肠太歹毒了,在老子的背后经常打黑枪,这次出如此毒招,非置我于死地而后快!”
何世贵见杨玄武气冲斗牛的样子,站起来说道:“杨局长,请息怒,事关重大,时间紧迫,还得商量个对策才是,一定不能要冷耀辉的阴招得逞。”
杨玄武道:“兄弟说得是。一定要阻止冷耀辉的这场阴谋得逞,既然他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一定要想方设法收拾他。”
正当他俩紧锣密鼓地商议收拾冷耀辉的计划时,突然,“哐啷”一声,三个黑衣人卷着一阵寒风破门而入,闪电般地来到二人面前。
这杨玄武见多识广,心中暗叫:“不好。”迅速伸手掏枪,被一个黑衣人一个连环掌,掣右手、探左手,一掌将杨玄武连座椅一起打翻,手枪早已被夺了过来。
这何世贵也非等闲之辈,土匪出身,武功高强,又力大过人,使得一手好枪。只见他一个黑虎掏心,提拳直捣另一个黑衣人的胸口。
这黑衣人闪身躲过何世贵的一记重拳,顺势借力,一掌拍在他的后脖子上,随之翻起一脚,正中何世贵的下腰。
何世贵虽然身材魁梧,颇有武功,怎经得起黑衣人内功深厚的千钧之力,便“扑通”一声,被踢了个狗吃屎。
这何世贵扑地后,随即翻身一滚,就势摆个兔儿双蹬腿。黑衣人见状,心中思忖道:“这何世贵果然了得。”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顺手抓起一把椅子扔了过去。
随着椅子飞向何世贵,这个黑衣人一个连环腿紧随其后。何世贵见椅子飞来,反脚一挡。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他双脚挡椅的瞬间,黑衣人腾空而至的连环腿狠狠地踢在何世贵的两条腿杆上,痛得何世贵杀猪般的嚎叫起来。黑衣人接着丹田提气,肘上运力,俯身曲肘朝何世贵胸膛用力一压,探右手下了枪支。
这何世贵怎受得了这力贯千斤的一压,顿时口吐白沫,牙呲眼瞪地求饶道:“好汉……饶……饶命!”黑衣人见何世贵求饶,方才罢手。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杨玄武从旁觑得亲切,两个黑衣人那气势简直就是“拳打北山猛虎,脚踢南海蛟龙。”吓得冷汗直冒,心想:“这三个黑衣人,才两人动手,就将我二人打翻,其功夫实在是高深精湛,如若何世贵不求饶,恐怕命都休矣。”
这时,后面的黑衣人跨到杨玄武面前大声道:“杨局长、何大队长,我们不是来要你二人命的,而是来救你们的命,给你们指一条人生的光明大道的,你俩不要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瘫倒在地上的杨玄武一听,心中松了口气,刚才剑拔弩张的空气一下子飘散了,慌忙从地上爬起,战战兢兢地说:“壮士高抬贵手,好汉手下留情,杨某终身不忘。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何世贵也爬了起来,跛着脚,抹了抹嘴上的鲜血道:“英雄惜英雄,不打不相识,不打不成交,好汉请坐!”
前两个黑衣人像立地金刚,气势威武地提着刚才缴获的手枪站在一旁,只是后面的这个黑衣人跨步上前,坦坦然然地与杨玄武、何世贵坐了下来。
杨玄武透过微弱的灯光,隐隐约约地看到,这黑衣壮士有一种由憎恨而产生出来的怨气潜伏在寒光四射的目光里,于是战战兢兢地拱手道:“不知壮士尊姓大名?”
黑衣人剑眉一扬,中气十足地道:“我行不改姓,坐不改名,本人帅文虎是也。”接着指着站着的两个黑衣人介绍:“这两位是我兄弟,一个叫李英杰,一个叫张洪强。”
一听眼前是名震江湖的帅文虎,杨玄武、何世贵二人惊得目瞪口呆。
杨玄武拱手道:“英雄大名,如雷贯耳。难怪这两位壮士武艺如此高强,原来是帅英雄的兄弟!”
何世贵心中道:“那个叫张洪强的我都不是对手,看来这帅文虎肯定身怀盖世奇功,况且他还是赫赫有名的快枪王,今后与他遭遇,最好躲避三舍。”
杨玄武刚要起身泡茶,被帅文虎制止了,随即从怀中掏出一叠墨迹尚新的材料,扔在杨玄武面前,“这是我们今天傍晚时分得到的冷耀辉准备明天打早送往省府的关于你的黑材料,仔细看吧。”
这杨玄武惊魂未定,现在眼前又出现了冷耀辉写他的黑材料,一颗心提到嗓门上,伸出颤抖的双手,一把抓过这一大沓黑材料,拨了拨昏暗的灯光,急切地翻看起来。翻了片刻,他的牛眼睛都要鼓爆了,差点没把他气断了气。嘴里一个劲地大骂冷耀辉是卑鄙小人。
这冷耀辉背地里写的杨玄武的黑材料缘何在帅文虎手里?
原来,冷耀辉的文书是刘璟源暗中安插在冷耀辉身边的人,这文书在冷耀辉的强迫下,花了两天的时间,将材料按冷耀辉的要求编写好后,送冷耀辉审定,冷耀辉认真看完后,感到很满意,便当场蘸墨挥笔签了大名,盖了红印。恰在这时,电话铃声响起,冷耀辉将材料往抽屉里一放,去接电话。
电话是县长打来的,叫他立即到县长办公室有紧急要事相商。然后,匆匆出了办公室到县政府去了。
等冷耀辉走后,文书立即返回他的办公室,将黑材料取走,赶到小水南门,将全部材料交给事先在此等候的邓文光,邓文光立即飞马前往黄泥渡,在何大禹的安排下,帅文虎带领李英杰、张洪强上演了以上一幕。这叫:
天理昭昭不可诬,莫将奸恶作良图。
冥中自谓诡奇计,暗里谁知神有扶。
看着杨玄武铁青的脸色和气得涨红了双眼的熊样,帅文虎简短地向他二人讲了当前的局势并说明了我党的有关政策。然后义正词严地要求杨玄武、何世贵二人必须接受以下三点:“一、不得与人民为敌,不得再有残害进步人士和人民群众的罪恶行径;二、不得与共产党组织及其武工队为敌,对其任何活动不得干预,更不准抓捕残害共产党人;三、走弃暗投明的道路,争取立功赎罪。”
听完帅文虎威严的交代,杨玄武心中诧异道:“天哪,原来这花园乡乡警队队长帅文虎是共产党的人!”
其实,杨玄武开头就认出帅文虎了,只是事发突然,情形危急,不敢相认,便佯装不识。
何世贵此时更是惊恐不已,连声道:“承蒙壮士指点迷津,使我俩幡然悔悟,我们今后一定照办,一定照办!”
杨玄武连连承诺:“我们今后一定不干预共产党的活动,不抓捕共产党人,争取立功赎罪!”
昔日凶神恶煞的两魔头,此时哪敢言半个“不”字?
见他二人唯命是从,帅文虎使个眼色,三条黑影把下了子弹的手枪一扔,飞身出了杨家老宅,消失在黑夜里。
这杨玄武和何世贵是县上出了名的凶神恶煞,等他二人完全回过神来,哪还有这三人的影子?只留下自己生平第一次的一裤子屎尿的臭气味。这时,他俩到真是惺惺相惜了。
好久,杨玄武才唉声叹气地说:“以前江湖传闻帅文虎如何了得,武功超群,今天他虽然没有动手,但从他两个兄弟的身手不凡,就可以推断他确实具有非凡的武功,竟想不到他也是共产党人!”
何世贵深有感触地说:“不说人家的武功十分了得,只说共产党人的不怕死的大无畏精神,对我们来说,实在是令人费解,不可思议的。因此,它有着一种比任何武功和武器都大得多的致命威力!”
杨玄武叹道:“是啊,正因为他们有这种不怕死的大无为精神,所以,他们什么龙潭虎穴都敢闯。”
何世贵说:“由今晚的事情可见,人家共产党人顾大局、讲义气,确实有既往不咎的宽大胸怀,不然的话,还能把材料给你送来?恐怕你我都成枪下鬼了。”
杨玄武说:“是啊,人家共产党人以大局为重,心胸像大海,不像我们只知道鬼整鬼,窝里斗。”
何世贵跛着脚凑到杨玄武跟前,压低嗓子道:“杨兄,刚才帅文虎讲得有道理,我俩确实要为今后着想,留下后路,要不然,一旦解放军打过来,你我的后果不堪设想啊!”
杨玄武眉头紧皱,沉思良久,抬头问道:“依你之见,我俩今后咋办?”
何世贵说:“依我说,我们从今往后,凡事装睁眼瞎,闲事少管,走路伸展。这样既可以应付共产党,又可以糊弄上面,岂不两全其美?”
杨玄武说:“我们现在是处在夹缝中,也只好如此,但还得看县长刘璟源的脸色行事。”
…………
以后的实践证明,邓文光对伪县长刘璟源的统战工作,帅文虎对杨玄武、何世贵的震慑威力,都取得了意料之中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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