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没有不透风的墙。”帅文虎和胡德公大面积地救济牧马山的贫苦百姓度春荒。被冷耀辉的侦缉队员在白云渡山上的牧马山区侦缉到实情后,便立即下山,赶往县城向冷大队长报告。
这冷耀辉正在烟榻上吞云吐雾,感受烟中神情爽,雾里乾坤大。一听侦缉队员的报告,马上扔了烟枪,翻身下榻,立即拨通了省政府的电话,点头哈腰地向王陵基报告了帅文虎救济牧马山穷鬼们的事实。
接着他献媚道:“依卑职论断,这帅文虎又不是大富豪,哪里有钱购买大量的粮食,放粮赈灾,施粮济穷,而且救济面积遍布牧马山花园和黄泥渡山区的穷鬼们。况且帅文虎手下有几十人的私人武装,其中有六个人武功高强,擅使双枪,被称为‘双枪六雄’。由此可见,近期发生的一连串抢劫大案都是帅文虎这帮人干的!”
接着,只见他听着电话,唯唯诺诺,状如一条受宠若惊的狼狗。
话说这王陵基接到冷耀辉的报告后,气得像一头怒狮般地吼道:“帅文虎这帮悍匪,真是吃了豹子胆了,竟敢三番五次地在太岁头上动土,不但抢劫成都头面人物的公馆,而且抢劫军车和国大代表的船只,堪称我四川省头号汪洋大盗,我非把他们剿灭不可!”
随即电令徐中齐以他的名义发布通缉令,又电令省军政府派一个团的兵力,务必剿灭这天字第一号大盗劫匪。
刘璟源得到消息后,立即回家让喻钟珉把情报传递给邓文光夫妇。邓文光一听,心中大惊,立即出得新津中学,雇一辆人力黄包车赶到黄泥渡乡公所,将情报传达给何大禹。何大禹见情况紧急,事关重大,连夜通知帅文虎、胡德公在胡祠堂商量对策。
帅文虎一听国民党一个团的兵力和县侦缉队前来围剿,胸中怒涛汹涌,把两个拳头捏得嘎巴嘎巴乱响,狠狠地说:“我武器精良,弹药充足,光是七挺机枪就叫他龟儿子们够喝一壶的。他们来一个我打一个,来二个我打一双,来一个团我也准叫他有来无回!了不起拼他个鱼死网破!”
何大禹看了一眼帅文虎,心平气和地说:“这次我们是与敌军的初战,要慎重!既要大量杀伤敌人,又要保持我们的有生力量,把牺牲降到最低程度,不要计较地盘的得失,更切不可意气用事,鲁莽行事!”
胡德公接着说:“孙子兵法主张上兵伐谋,这次我们要充分利用杨柳河的天然屏障和牧马山的地理优势,与敌人斗智斗勇,痛痛快快地打一场反围剿歼灭战了!”
经三人反复研究,最后形成了一套周密的反围剿计划。
一、组成反围剿指挥小组,由何大禹任组长,帅文虎和胡德公任副组长。
二、由帅文虎的白云渡中队负责刘河湾到帅河坝杨柳河东岸的防守;由胡德清、温成刚率领黄泥渡中队化装后负责刘渡口到胡坝子杨柳河东岸的防守,派人通知赵文龙的双流中队作机动。
三、发动群众,全体动员构筑杨柳东岸的防御工事,重点构筑白云渡至帅碾河岸的防御工事。截断从白云渡沿山脚通往胡坝子的大沟水流,作为交通沟。
四、在大量消灭敌人后,帅文虎率白云渡中队撤往胡家坝王占山处隐蔽。
第二天清晨,当太阳从地平线上升起的时候,何大禹、帅文虎、胡德清、温成刚在胡德公的指导下,已完成了从刘河湾至胡坝子杨柳河东岸的防御地段的重点防御及防御力量的规划和分配。
一、在帅文虎负责的地段,设置白云渡、帅家湾、霍家湾三个防御重点。由帅文虎、帅子云率猛虎队十人及武工队员50人驻守白云渡;由帅泽龙、陈善武率领猛虎队10人及30名武工队员驻守帅家湾;由何大禹、张洪强率10名猛虎队员和22名武工队员驻守霍家湾。白云渡配备三挺机枪,帅家湾和霍家湾各配备两挺机枪。
二、由胡德公、李英杰率20名武工队员配备一挺机枪驻守帅碾;在胡德清、温成刚负责的地段,由温成刚在刘渡口的蟠龙岛、神龟岛构筑工事、掩体,率20名武工队员,配备一挺机枪,设伏固守,侍机出击;由胡德清在刘渡口的山脚下,利用大沟做掩体工事,率30名武工队员配备两挺机枪驻守;刘渡口下方由胡坝子的青壮年民众把守。
三、通知夏文万带30名中兴中队新队员把守刘河湾到白云渡一线。胡德公说:“这样,整个防御沿线,既有重点,又能相互呼应,成为一道整体防御战线。”
就防御地形而言,杨柳河从白云渡到刘渡口,河道弯了两个弯,形成了帅家湾和霍家湾,整个河段呈S形。河东岸是一条狭窄的泥沙冲积带,叫帅河坝。
帅河坝的东面就是牧马山麓,这一带的山梁凸起,宛如牧马山的一条坚实的胳膊。山边上断崖峭壁,山上林深木秀。从山脚下到山地纵深处,常常雾气升腾,白云飘飞,白云渡因此得名。因而,这一带天然形成了优良的防御地形。
白云渡上方九倒拐一带,虽然称不上“群峰削玉九千仞,乱石穿空一万丈”,但地势险恶,山崖如刀削斧凿一般,只有一条弯弯曲曲的山路可以上去,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险隘之势。所以,夏文万率20名新队员防守这一带,足矣。
刘渡口背靠温家山和关山,虽然山势较为平缓,但山上林深草茂,像一条天然屏障扼守这杨柳河的东岸,蟠龙岛、神龟岛犹如桥头堡似的雄踞在河中心,也是良好的防御地段。
吃过早饭,全体武工队员和当地群众就紧锣密鼓地筑工事、挖掩体。附近牧马山的群众也赶下山来参加到构筑工事的行列中去。经过一天一夜的奋战,完成了所有工事的构筑任务。
对于这场空前规模的大战,武工队员们充满了必胜的信念。因为我方的防御体系和指挥方略是集何大禹的丰富斗争经验和胡德公正规的防御作战、帅文虎的游击战术于一体的战斗方案。又有二百多名英勇善战的武工队员战斗群体,还有当地民众的积极参与和支持。为了保障后勤供给,当地民众自发组织起来,在白云寺、帅家大院、火神庙、胡祠堂设四个伙食供应点,保证参加的武工队员的伙食供给。
万事俱备,只等敌人来,来则必歼之!
天空不再是艳阳高照,大地不再是凉风习习。白云渡上空乌云密布,杨柳河两岸两军对垒,一场电闪雷鸣的攻防战斗即将打响,一场血与火的拼杀即将拉开战幕,杨柳河两岸、白云渡上下,一场史无前例的刀光剑影即将上演在这片静谧的土地上。
5月2日清晨,国民党新12军一个团的兵力打破了杨柳河西岸的宁静,踏着西岸田野里的庄稼,从白云渡到刘渡口一线挖筑工事,架设机枪。一个臂大腰粗的矮胖子上校军官,骑着高头大马,在众军官簇拥下,自下而上,沿河岸指手画脚。
当来到白云渡口时,他立马河岸,扬着浓黑的眉毛,闪动着一双狗眼,抖动着满腮的胡须,张着蒜头鼻子下的血盆大口,摆开一副呼风唤雨的“雄姿”,向前来迎接的一营少校营长下达命令:“上午十时,向对岸发起进攻,岸上所有火器一起开火,掩护冲锋部队冲过河去抢占渡口,然后所有部队迅速过河,一鼓作气,荡平顽匪草寇!”
此人正是这次清剿白云渡“汪洋大盗”帅文虎部的最高军事长官——苟团长。
一位尖嘴猴腮的随从奉承道:“昔日,诸葛亮空城退司马,今朝,苟团长挥师平匪寇,建立的都是名垂青史的旷世奇功!”
另一位敌参谋附和道:“苟团长天生将才,这次出征,定能剿灭顽匪,旗开得胜!”
苟团长洋洋得意地吹嘘道:“那当然,没有杨家将的雄才大略,怎敢挂帅印?孙猴子本领再高强,也逃不出如来佛的手心!”
按照苟团长的统一部署,冷耀辉的侦缉大队二百余人在霍家湾西岸也挖好掩体,架好机枪,做好进攻前的准备。
十时许,随着苟团长一声枪响,白云渡、帅家湾、霍家湾西岸的敌人同时向东岸猛烈开火,“哒……哒……”的机枪声、“砰……砰……”步枪声,爆豆般地响起,打破了杨柳河畔近百年的沉寂。在岸上强大火力的掩护下,白云渡、帅家湾的敌军、霍家湾的侦缉队分别坐着两条木船和12条竹筏向东岸发起总攻。
在白云渡,苟团长亲自坐镇指挥,两条船头架着机枪的木船齐头并进,在前面开路。后面跟着四只竹筏,每个竹筏上六个士兵,扬风扎毛地实施对白云渡口的强渡进攻。
在敌人猛烈的扫射下,只见东岸的沙土扬起阵阵尘烟。敌人的船筏已过河心,对岸没有半点动静,正当船筏接近岸边,苟团长正在高兴地认为对岸的“匪徒”们被他施展的淫威所震慑时,帅文虎一声令下“打!”掩藏在掩体工事里的机枪、卡宾枪、步枪、驳壳枪呈交叉火力网,猛烈开火。直打得船筏上的敌军纷纷落水,翻下河中扑腾。两条木船被打得弹痕累累,满身窟窿。四只竹筏被打得七零八散,竹竿四散飘零。
苟团长被这突如其来的强大火力打得犹如当头挨了一闷棍,气得瞪大一双狗眼,狠狠地挥着一双粗短的手臂嚎叫道:“给我狠狠地打!”
“砰——”帅文虎从旁边队员手中拿过一支步枪,一枪把苟团长的大檐帽给打飞了,吓得他赶紧颤抖着肥胖的身子趴在工事里,武工队员们把落入河水中的敌军当作移动的活靶子,一枪一个,枪枪命中。河水泛起股股殷红的颜色,落水的敌军尽数尸沉河中。
消灭了第一轮冲锋的敌军后,武工队员们又蹲在掩体工事里,任凭敌人密集的弹雨打得草木颤抖,尘烟腾飞,也不理会。
再说冷耀辉的侦缉队在机枪的掩护下,乘坐四只竹筏趾高气扬地要抢立头功。冷耀辉心想,这帮“土匪草寇”怎么经得起这般阵势,恐怕早就逃之夭夭了。于是命令四只竹筏从河西岸肆无忌惮地杀向对岸。一阵猛烈地扫射后,把河东岸的芦苇、柳树打得芦花乱舞,柳枝乱颤。
正当他们耀武扬威地快到对岸时,在何大禹的示意下,张洪强一声令下“打!”隐蔽在掩体工事里的队员们一起猛射,机枪声、步枪声、喊杀声不绝于耳,响彻东岸。四只竹筏上的侦缉队员们纷纷毙命,倒入河中,竹筏东飘西荡、四零八散。剩下四人跳入水中企图逃回西岸,被呼啸而至的子弹击中,也沉入水中喂王八了。
冷耀辉吓得趴在工事里,眼睁睁地目睹着河中的惨状,气得牛眼圆瞪,命令一阵猛烈射击后,带着侦缉队迫不及待地拔腿就撤,丢了二十几具尸体夺得撤退的头功了。
帅家湾的情形与霍家湾几乎相同,为了节省笔墨,就不叙述了。
第二天,苟团长因尝到了“土匪”们的厉害,认为白云渡、帅家湾、霍家湾一线的东岸防御工事布局了得,易守难攻,必有通晓防御工事的人设计的。因此他改变进攻策略,变全线进攻为重点突破,并且避实就虚,集中优势兵力,改变进攻地段实行攻击。
苟团长把头天晚上冷耀辉从罗家场调运来的六条木船和强迫当地老百姓连夜赶做的十二条竹筏排在刘渡口一带。
何大禹接到报告后,心中道:“敌变我变,以不变应万变。”立即派人要帅文虎调两挺机枪沿交通沟增援刘渡口,叫张洪强扛一挺机枪增援帅碾,其余队员原地待命。
这天,刘渡口上空乌云压顶,帅碾上空乱云穿空。河面上波浪起伏,野鸭惊飞。位于刘渡口与帅碾之间河面上的蟠龙岛、神龟岛上麻柳挺拔,茅草猎猎。
又是上午十时,随着苟团长左轮手枪的枪响,敌人西岸的所有武器一起发威,子弹像雨点般地射向帅碾、泻向刘渡口东岸。枪声振聋发聩,震荡着杨柳河河面,回荡在刘渡口上空。
在猛烈的火力掩护下,敌人的六条木船和八只竹筏满载敌兵和侦缉队员,成“品”字形向东岸竞发,大有一举攻克的架势。
驶在最前面的两条木船,船头上两挺机枪一路猛射,直奔刘渡口上方的神龟岛。敌人企图抢占这座河心的桥头堡。以此为依托,展开对东岸近距离的强大火力,掩护两翼人马对东岸的突破。紧跟在后面上翼的是敌军的两条木船和六只竹筏,下翼是冷耀辉的侦缉队的六只竹筏和敌军的两条木船。
顿时,刘渡口上下,敌人铺河盖面气势汹汹地猛扑过来!
直奔神龟岛的两船先头敌兵,对神龟岛进行了疯狂的地毯式扫射,直打得沙土飞溅,树叶横飞,茅草乱颤。
看到敌船即将靠岸,温成刚一声怒喝:“打!”
从树脚下的掩体里,草丛中的掩体里,温成刚和帅子云的两挺机枪和20条步枪同时发出怒吼,组成了一道严密的火网,把仇恨的子弹倾泻在两条敌船上。敌人遭到这意想不到的突然打击,死伤一大片。
敌军军官见登岛受阻,不顾身边倒下死伤士兵,搬开机枪手的尸体,趴在船上,更加疯狂地向神龟岛猛烈扫射。温成刚急了,大吼道:“用手榴弹炸沉它!”
话音一落,十几颗手榴弹成扇形,飞向两条敌船。“轰……轰……”船头、船尾、船边爆炸声四起,河面上水柱腾空,波浪翻滚。敌船上血肉横飞,被炸飞的头颅、胳膊、大腿,伴着飞溅的河水、血水纷纷落下,恰是一场人体肉雨。吓得幸存的少数士兵心惊肉跳,趴在河水汹涌而至、即将翻沉的木船上动弹不得,呆若木鸡。
温成刚把驳壳枪一挥,20名武工队员从掩体中冲了出来,对着幸存的敌兵又是一阵点射,把两条木船上的敌兵全给报销了。
苟团长躲在工事里用望远镜一望,见神龟岛上站着的都是身披茅草的泥沙脸,心想,一定碰到水鬼了,吓得瘫倒在工事里。
再说蟠龙岛上翼的敌军,在一个疤痘营长的带领下,见下游抢占神龟岛受阻,认为蟠龙岛上定有伏兵,便疯魔般地直接向帅碾发起强势进攻。
苟团长命令西岸的机枪集中向帅碾猛射,以掩护疤痘营长突击。胡德公在帅碾的工事内见敌人如此凌厉的攻势,传令“机枪准备,手榴弹准备!”
敌人的船筏渐渐靠近,胡德公做了个投掷的手势,二十几枚手榴弹呼啸着飞向敌人,随着接二连三的爆炸声四起,手榴弹在敌人的船筏上开了花。顷刻,一丈开外,水柱四起,尸首横飞,敌人惊慌失措,乱作一团。
随之,李英杰和张洪强的两挺机枪喷出愤怒的火焰,二十几支长短枪发出仇恨的怒吼,一起向江中的敌人扫射,直打得敌兵们翻滚河中,跳水扑腾。敌人死伤一大半后,一条船四只竹筏上的幸存敌兵见性命难保,都纷纷举起枪来,跪在破船烂筏上,只有疤痘营长的船上机枪还吼叫着。
胡德公命令道:“用手榴弹炸沉它!”六枚手榴弹同时一起投向疤痘营长的木船,敌人的机枪和疤痘营长随着“轰……轰……”的爆炸声坐上“土飞机”,被炸得躯体支离破碎。
这时,蟠龙岛后面的两条小船从巷叉中飞出,四个泥沙脸袒露虬结的胸肌,手提驳壳枪,站在小船上,举手就是一阵点射,把跳水逃窜的、一个不剩地击毙了。
胡德公大手一挥,众武工队员从掩体中一跃而起,冲到河边。跪在破船烂筏上的敌兵一见,岸上都是身披山草的黑泥巴脸,以为遇到了灶王爷的兵了,吓得七魂出窍,肝胆俱裂,齐刷刷地翻倒在河中了。疤痘营长带领的两条木船和四只竹筏的敌兵,来也汹汹、去也匆匆,不到一个时辰都翻江倒海卷波澜了。
最后说冷耀辉的侦缉队坐上四只大竹筏,跟着两条敌船到神龟岛下翼的刘渡口,向对岸发起进攻。
由于侦缉队都是乌合之众,昨天丢了二十几条人命的阴影还笼罩在心头,“土匪”的强大火力威慑力还无法消除。所以四只竹筏都畏缩不前。冷耀辉在岸上一见,觉得侦缉队在国军面前贪生怕死,很丢脸面。气得铁青着脸,鼓起牛眼睛,操起一挺轻机枪,对着竹筏后面就是一梭子,打得水花乱溅。扯起破嗓子高声叫道:“不勇往直前而后退者,格杀勿论!”
侦缉队员们只好仗着胆子往前冲。敌人的船筏硬着头皮到了河中,见神龟岛上响起激烈的枪声,两条木船上的国军遭到迎头痛击,侦缉队员四只竹筏更是惊慌失措,正要掉头,冷耀辉的机枪又一梭子打在后面,截断了他们的退路。于是又心惊肉跳地跟着国军的两条木船往前冲。
见敌人的船筏过河中心后,胡德清一阵铜锣猛敲,早已架设在山脚的大沟里的两挺机枪和三十支长枪短炮一起开火。子弹像雨点一样射向敌人的船筏,手雷像雹子似的扔向敌群。骤然间,枪声、爆炸声,声声夺魂;水花、血花,遍河开花。敌人的船筏当即被炸烂击沉。当场被打死炸伤的敌人数目过半。其余的吓得失魂落魄,回头便跑。
又是一阵铜锣响起,武工队员们跃上大沟追到岸边,又是一阵猛射。冷耀辉隔河定睛一看,都是身披山草的黄泥巴脸,一声惊呼呐喊“山鬼打来了!”双腿一软,一屁股坐倒在地。身边的侦缉队员急忙架起他,慌慌张张地拔腿就跑。
这时,一条木船从神龟岛后面的港汊像箭一样射出,温成刚手提机枪站在船头,一路点射,河面上人影扑腾,脑袋开花,哪里还留半条性命。
这真是:“莫说半天轰霹雳,却见河水起血波。”
沙泥巴脸、黑泥巴脸、黄泥巴脸,吓得敌人肝胆俱裂,惊呼吶喊;水鬼、山鬼、灶王鬼,打得敌人有来无回,敌人在一片惊恐中都成黄泉路上的新鬼了。
原来这是胡德公为了不暴露黄泥渡乡警队的武工队真面目使出的高招——就地取材搞伪装。
中午时分,天空乍起一阵狂风,黑云随之飘散,太阳露出笑脸。在阳光照耀下的杨柳河上,武工队员将打捞的敌人尸体,拉到沙滩上掩埋了,又打捞起四挺机枪,百余支步枪。
这次战斗,又打死敌军90余人,击毙冷耀辉的侦缉队78名,敌人伤亡惨重,第一次进攻围剿以惨败告终。
苟团长见冷耀辉逃跑后,无心恋战,带着所剩人马撤回指挥部,气得青筋直冒、暴跳如雷,一边摔茶杯,一边大骂帅文虎是“天下第一悍匪”,发泄一通后,牛眼痴呆,瘫坐在座椅上直叹气。
当天下午,苟团长将剿匪战况电报省军政府,在遭到一顿狠狠的责骂和训斥后,省军政府为之震动,立即电令驻红牌楼的新十二军钢炮营,派一个钢炮连火速前往花园,支援苟团长剿灭悍匪!
冷耀辉跟头扑爬地被一群侦缉队员簇拥着赶到花桥区公所,叫李晓雄拿一条裤子来把尿湿的裤子换下,好一阵才镇静下来。中午酒足饭饱,他强打精神,要李晓雄的治安卫队一百六十余人全部投入清剿“悍匪”的战斗中去。
见李晓雄脸露难色,婉言推辞,冷耀辉便拉大旗作虎皮:“这是省主席王陵基的电令。”这招果然奏效,李晓雄只好点头同意。
当天傍晚,新十二军的一个钢炮连火速赶到花园,驻扎在刘巷子张家祠堂。李晓雄的治安卫队与冷耀辉的侦缉队驻在刘渡口上方的陈家大院。
敌人调来钢炮连和李晓雄的治安卫队前来参战的情况,都没有逃过民众的眼睛,他们把情报及时地传送给帅文虎。
根据敌情发生的变化,当夜,指挥小组立即在帅文虎家里召开了紧急商讨会。
会上,何大禹说:“敌人的钢炮威力大,杀伤力强,我们邛崃抗捐军就在敌军钢炮的轰击下,牺牲了不少抗捐军战士。所以,我们要认真研究一下对策。”
胡德公说:“敌人的钢炮的威力再大,也对我们的优良工事和杨柳河天然屏障、牧马山麓的险要地段,起不了决定性的作用,我的意见仍然按原计划对敌人实施狙击。”
帅文虎眼珠一转,一拳擂在桌上,怒吼道:“老子今天晚上就带领猛虎队,去把他龟儿子敌人的全部钢炮连同敌人的指挥部一起端了!”
何大禹认为他俩的意见都是有道理的,接着他谈了自己的想法:“经过这两天战斗,虽然重创了来犯之敌,但我们也牺牲了六个队员,耗费了大量弹药,我们的工事掩体也暴露在敌人眼皮子下。而敌军还有两个多营的兵力,加上侦缉队和李晓雄的治安卫队,我们还将面临近千敌人的进攻,特别是敌军的钢炮连会摧毁我们沿河的工事掩体,给我们造成重大伤亡。所以,我建议,明天天一亮,先把大部分战斗人员撤出沿河工事,隐蔽在山脚下的交通沟里待命,留下少数人员观察敌人动向即可,等敌人炮击停止,我们又迅速回到前沿工事和掩体中,在敌人刚到河心时,就一阵猛打,敌人前两次吃了大亏,肯定缩回去,不敢贸然前进,这叫震慑敌人于门外。”
停顿了一下,何大禹继续说:“今天傍晚我已派赵文龙到胡家坝去找王占山提供弹药帮助,如果不出意外,明天下午之前就把弹药运回来了。只要弹药充足,按照帅文虎的意见,夜袭敌人的指挥部,炸毁敌人的钢炮。然后诱敌上山,歼灭敌军。”
胡德公认真听完后,扬起浓眉,一拍大腿道:“何总指挥的计划真是锦囊妙计,切实可行!”
帅文虎兴奋地说:“就按这个计划施行,我保证把敌人的钢炮炸毁,把敌人指挥部打得人仰马翻!”
何大禹说:“细节决定成败,诱敌的任务交给你和夏文万,明天你俩详细研究一个诱敌方案!”帅文虎点了点头。
第三天清晨,正是朝霞映红东方的天际,太阳刚露出半边脸的时候。在苟团长的指挥下,敌人的钢炮连一起向白云渡、帅家湾、霍家湾、帅碾、蟠龙岛、神龟岛、刘渡口东岸的沿河防御工事进行猛烈炮击。整个杨柳河东岸从白云渡到刘渡口一带,硝烟滚滚、炮声隆隆。在敌军密集的排炮淫威下,被暴露无遗的沿河工事被有的放矢的炮弹摧毁殆尽。
胡德公在交通沟里看到此番情景,不由自主地想到:“好险,总指挥真是料事如神啊!要不然,我们都坐‘土飞机’了。”
敌人逐一炮击了一个多时辰,苟团长得意地对冷耀辉说:“在我炮弹的神威下,这帮顽匪的工事掩体和大量的有生力量都会遭到摧毁性的打击!”
冷耀辉奉承道:“苟团长用兵如神,堪称当代诸葛孔明,帅匪在你的神威铁拳下非死即伤,区区毛贼怎能经得起你雷霆般的打击!”
苟团长心里暖乎乎的,眯起眼睛,抖动着络腮胡须狞笑起来。此时的苟团长是忘乎所以,威风十足。
炮击一停,他拔出左轮手枪连开三枪,扯着破嗓子高喊道:“全线出击!一鼓荡平贼寇!”
敌兵和侦缉队员、治安自卫队员纷纷像鸭子一样,被赶上昨晚刚从花桥运来的船只和竹筏,向对岸提心吊胆地撑去。
敌人的船筏刚到河心,随着何大禹一声枪响,从白云渡到刘渡口东岸的枪声大作,机枪、步枪、卡宾枪一起猛射,锣声、鼓声、鞭炮声一起助威。河心前面的敌人成片倒下后,敌人惊恐万状,将船头做船尾,筏尾做筏头,拼命往回逃。苟团长睁大一双疑惑的狗眼道:“难道这帮匪徒是炸不死的金刚不成?”
冷耀辉惊懵了,心中道:“难道这沙泥巴脸、黑泥巴脸、黄泥巴脸还真是水鬼、山鬼不成?”
枪声戛然而止。苟团长疑惑不解地对冷耀辉说:“这帅匪玩的是什么鬼把戏?到底有多少匪徒?今晚你给我派人去侦察清楚。我们就是因为情况不明,吃了大亏。要做到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绝不能再贸然行事了。”说罢,一拍屁股,转身就走。
杨柳河西岸之敌如溃蚁一般,一窝蜂往回撤走了。冷耀辉被慌忙撤退的治安自卫队撞了个踉跄。他翻起白眼骂道:“你龟儿子李晓雄的治安自卫队比老子的侦缉队还跑得快。”
黄昏时分,赵文龙用马车从王占山处运回了大量的子弹、手雷、手榴弹。何大禹把弹药分发后,把打捞起来的四挺机枪分别分配给帅文虎、赵文龙中队各一挺,其余二挺分配给胡德清的黄泥渡中队,并给每挺机枪配上充足的弹药。
分配完弹药,何大禹感到心中闷热,抬头望了望天空低厚的云层,对帅文虎说:“看来老天爷又要帮助你了。”
帅文虎点着头道:“天助我也,事必功成!”
当天晚上,天空电闪雷鸣,风雨交加。一阵雷雨后,“帅氏三杰”带着13名猛虎队员,骑着16匹快马,从黄泥渡过杨柳河,一路纵马狂奔,直奔花园串头铺。“猛虎三雄”率20名猛虎队员,从刘河湾过河,一路小跑,直奔刘巷子张家祠堂。
这串头铺在花园场的下场口,刘巷子的背后。它是方圆几十里出名的平坝大庙子。庙子中间是一座大雄宝殿,四周都是偏殿、僧房。因为这里离白云渡只有四里地,所以,苟团长把“剿匪”指挥部设在这里。由于这里变成了敌军驻地,所以僧侣们都逃之夭夭了。
帅文虎一马当先,帅子云、帅泽龙紧随左右,猛虎队员们紧跟其后,一路风吹雨打,一路水花飞溅,来到串头铺的庙宇大门口。
两个大门卫兵还没有弄明白,两把飞镖已深深地扎进咽喉。帅文虎拨转马头,双腿一夹,带领猛虎队员们旋风般地冲进庙宇。帅泽龙的一挺机枪和20支驳壳枪、四支卡宾枪一齐朝两边的偏殿一阵猛射。吓得敌兵们吹灯钻床、哭爹喊娘。
话音未落,一梭子子弹打来,打得脚下火星四溅,吓得他双腿一软,趴在地上,酒都当冷汗出了。接着又是一连串的手榴弹爆炸声,敌指挥部的敌军死伤十有八九,门窗、瓦片震落无数,苟团长身子一滚,滚在大殿的角落里,抱着头,蜷缩着身子动弹不得。
帅文虎见奇袭奏效,一声“撤!”16匹战马像离弦的箭一样飞驰出了串头铺大庙。
苟团长趴在墙角里不见声响了,才抬起头来,扭动着矮胖的身躯,到大门口一看,哪里还有什么人影?只听见“嗒嗒……”远去的马蹄声。
话说这串头铺与刘巷子仅二里地,听见串头铺激烈的枪声和爆炸声,驻在刘巷子一个营的清剿部队,便在独眼龙营长的命令下,紧急集合,向串头铺冒雨增援。
独眼龙营长带领队伍前脚刚出大门,后面的“猛虎三雄”带领20名猛虎队员就飞身上墙,纵身跳进张家大祠堂。他们猫腰闪身四处搜寻,很快发现在二间大屋子里由一个班的敌兵看守的30门钢炮。
在李英杰的示意下,20名猛虎队员向虎扑羊群一般冲进屋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吓懵的敌兵扭断了脖子,勒断了气管。然后将两屋子的钢炮搬在一起,将六捆手榴弹一齐拉开导火索,扔进钢炮堆里,纵身飞了出去。随着“轰隆隆……”的爆炸声响起,18颗手榴弹一起炸响。随之又是一阵剧烈爆炸,放在钢炮队里的炮弹也被引燃爆炸了。
霎时,火光冲天,惊天动地。把方圆几里地的房屋都震动了。顷刻之间,两间房屋飞向天空,张家祠堂被震得七零八落,30门钢炮变为东倒西歪的废钢铁了。
刚跑到串头铺大门口的独眼龙营长和敌兵们,一下子被巨大的爆炸声惊得魂不附体,耳朵被震得嗡嗡作响。
正在敌军惶惶之际,一队快马飞奔而至,“帅氏三杰”拔马回来,机枪、卡宾枪、驳壳枪一阵猛射,接着手雷像冰雹一样扔向敌群。独眼龙一个营的兵力死伤近半,他也被子弹打掉了一只耳朵,倒在一棵大树脚下,才幸免一死。
等敌兵们回过神来,早已不见马队的影子,还以为是神兵天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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