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尚质《古今词话》

10.沈雄、江尚质《古今词话》

【作者小传】

沈雄，字偶僧。康熙间江苏吴江人。居柳塘，因以名其集。精通禅理，“常游平阳、报恩二老之门，深入禅理，发为词藻”^[67]。沈雄《古今词话·词话》卷下有词话谓“余师钱宗伯”，同卷载沈雄之语，谓“往日读文江倡和，余师牧斋叙之”，可知沈雄曾师事钱谦益。工词，聂先、曾王孙《百名家词钞》辑其《柳塘词》一卷，凡60余首，合散见于清初诸词选者共存74首。徐士俊序其词曰:“上不类诗，下不类曲者，词之正位也。”^[68]曹尔堪云其词“时出新警之句，藻思亦不犹人，正徐文长所云:读之陡然一惊也”^[69]。著有《柳塘词》一卷、《柳塘词话》一卷，编撰《古今词话》八卷。生平见《全清词钞》卷五、张慧剑《明清江苏文人年表》。

江尚质，字丹崖，康熙时安徽休宁人。有《澄晖堂词》一卷(《百名家词钞》本)。

【成书时间】

沈雄《古今词话·词评下卷》云:

李容斋曰:“锡鬯集唐句为词，曰《蕃锦集》，不惟调协声和，又复文心妙合，真杰构也。”

按《蕃锦集》刊刻于康熙十七年(1678)。又曹溶《词话序》云:“岁在乙丑(1685)，余来金阊，偶僧沈子出示词话，丹崖江子，力为赞成。”^[70]可知是书约写成于康熙十七年(1678)至康熙二十四年(1685)之间，而由澄晖堂刊行则在康熙二十八年(1689)。

【内容述略】

《古今词话》四门八卷，分别为词话、词品、词辨、词评，各分上下两卷。卷前有曹溶所撰《词话序》、沈雄所撰《凡例》。

《古今词话》为词话汇编，多采录前人论词话词之语，采录己说之处亦颇多，体例介于编撰之间。采录前人之语时，或在其首注书名，如“《曲洧旧闻》曰”、“《教坊记》曰”等;或注作者名，如“陈后山曰”、“朱晦庵曰”等。其出于己说者，则书“沈雄曰”。沈雄别有《柳塘词话》一书，凡引自该书者，则书“《柳塘词话》曰”。其中“沈雄曰”共145则，“《柳塘词话》曰”共100则，合得245则，从中可以窥见沈雄的词学观点。又因是书曾经休宁江尚质(丹崖)增辑，其中亦间杂江氏之说者，则称“江尚质曰”。

沈雄《古今词话》乃清初几部具有较大影响的词话汇编之一，多为后人征引。然《四库全书总目》卷二○○《古今词话六卷提要》批评此书说:

徵引颇为寒俭，又多不著出典，所引近人之说，尤多标榜，不为定论。

四库馆臣所据浙江巡抚采进本为六卷本，有词评、词辨、词品三门，可称《古今词话》刍形。后又增入词话一门，且注明出处，并经江尚质的增补，始具现在的规模。据统计，《古今词话》注书名者达130余种，注作者名者达140余人，合计280余种，征引可称繁富，《提要》所云“寒俭”有失偏颇。

按东坡以二韵事见《行香子》。秦、黄、张、晁为“苏门四学士”，必命取密云龙供茶，家人以此记之。廖明略晚登东坡之门，亦呼密云龙。视之，则一廖明略也。东坡为赋《行香子》。又东坡约刘器之参玉版和尚，至廉泉寺，烧笋而食。刘问之，东坡指笋曰:“此玉版僧最善说法，使人得禅悦味。”遂有“生禅，玉版局，一时参”之句，亦《行香子》也。

按东坡《行香子》并非为廖明略作，沈氏盖袭用杨慎《词品》而致误^[73]。而“生禅，玉版局，一时参”也非东坡词，乃辛弃疾《行香子·云岩道中》词中之句。

沈雄《古今词话》另有一失在于沈氏喜欢接续他人词话，然又不加按语说明，遂使词话尽失原貌，如彭孙《金粟词话》有则著名的词话云:

词以自然为宗，但自然不从追琢中来，便率易无味。如所云绚烂之极，乃造平澹耳。若使语意澹远者，稍加刻画，镂金错绣者，渐近天然，则乎绝唱矣。

沈雄《古今词话·词品下卷》引用此则词话后又续曰:“若无住词之‘杏花疏影里，吹笛到天明’，石林词之‘美人不用敛蛾眉，我亦多情无奈酒阑时’，自然而然者也。”又如彭孙《金粟词话》另有词话云:

柳耆卿“却傍金笼教鹦鹉，念粉郎言语”，花间之丽句也。辛稼轩“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秦、周之佳境也。少游“怎得香香深处，作个蜂儿抱”，亦近似柳七语矣。

沈雄《古今词话·词品下卷》引用此则词话时，去掉“少游‘怎得香香深处，作个蜂儿抱’，亦近似柳七语矣”一句，接续道:“两公生平无此等词，直是竿头进步，若近似俳体，则流为秽亵矣。”又如彭孙《金粟词话》云:

作词必先选料，大约用古人之事，则取其新颖，而去其陈因。用古人之语，则取其清隽，而去其平实。用古人之字，则取其鲜丽，而去其浅俗。不可不知也。

沈雄《古今词话·词品下卷》引此则词话后接续道:“观方虚谷之讥石屏，杨升庵之论元宠，昔人且然，何况今日。”仅以彭孙《金粟词话》一书比照，所引词话几于无处不改、无处不续。以此观之，全书如此改头换面之处，当为普遍现象，征引时不可不小心核对原文。

《古今词话》曾经江尚质增补，江氏于《古今词话·词品》下卷中曾云:“人文蔚起，名制若林。近披朱竹篘《词综》、毛驰黄《词谱》、邹程村《倚声集》、蒋京少《瑶华集》，家玑人璧，评者纷如。得与柳塘沈子，稽古证今，赞成是书。再愿考校定谱，公之天下，惟翼名篇典论之惠教耳。”然哪些条目为江氏增辑已无从知晓。是书还收江尚质自作词话18则，所论多独得之见，如云不能因人废言曰:

贤如寇准、晏殊、范仲淹、赵鼎，勋名重臣，不少艳词。即丁谓、贾昌朝、夏竦，亦有绮语流传。以及蔡京、蔡攸，各有赏识，累辟大晟府职，当不以人废言也。

所言甚显通达。又如人皆赞贺铸《青玉案》，江氏则云:

余阅《青玉案》多矣，独不能释手于无名氏之社日也。如“今日江城春已半，一身犹在，乱山深处，寂寞溪桥畔”，后则云:“落日解鞍芳草岸。花无人戴，酒无人劝。醉也无人管。”遂为绝唱。

亦非人云亦云者也。

【版本考略】

有康熙间《澄晖堂》刻本、《词话丛编》本(据澄晖堂本排印)、《续修四库全书》本(据澄晖堂本影印)等。

孙殿起《贩书偶记》卷二十著录吴江沈雄撰、休宁江尚质增辑《古今词评》二卷，康熙间刊。可知《词评》二卷曾单独刊行。

【其他词论】

沈雄另有《柳塘词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