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星耀《词论》

23.张星耀《词论》

【作者小传】

张星耀，字砥中，原名台柱。浙江钱塘(今杭州)人。诸生，官内阁中书。清初词人，与潘云赤、沈丰垣、俞士彪、王升、王绍曾、唐弘基、洪癉皆沈谦门人，称“东江八子”。徐逢吉《清波小志》言其人品甚不足道，而词甚尖新。^[32]著有《洗铅词》，《全清词》第八册收其词138首。与佟世南、陆进辑《东白堂词选初集》，前附《词论》13则，题“西陵张星耀砥中撰”。

【成书时间】

张星耀《词论》冠于佟世南辑《东白堂词选初集》十五卷卷首，而《东白堂词选初集》编刻于康熙十七年(1678)，可知是书作于康熙十七年之前。

【内容述略】

康熙十七年(1678)，张星耀与佟世南、陆进于杭州合编《东白堂词选初集》十五卷。佟世南《东白堂词选初集小引》云:

我朝定鼎三十年来，词人蔚起，浓丽者仿佛二唐，流畅者居然北宋，第好尚不同，趋舍各异。予尝欲订一选以为词学正法。戊午春适游武林，晤陆子荩思、张子砥中，言有水乳之合，遂共搜散帙以图付梓。

陆进《东白堂词选序》亦云:

可知是选成书缘由及经过。《四库全书总目》卷二○○《词曲类存目》之《东白堂词选初集十五卷提要》云:

《东白堂词选初集》十五卷，内府藏本，国朝佟世南编。

世南字梅岑，辽阳人。以唐宋诗余有《花间》、《草堂》诸集，而明词选本向无善者。本朝词家虽有《倚声》、《今词》二选，而搜罗未富，因与陆进、张星耀商榷去取，合前明、昭代词人所著，汇为一编。其曰初集者，以所见未广，尚当续成二集也。卷首冠以张星耀词论十三则。又总列作者爵里凡三百七十一人。采摭颇为繁富，而甄录未精，不免良眓杂陈之病。

张星耀《词论》虽篇帙无多，然所涉颇广，议论亦精。张氏论词善取譬喻理，而言皆得中，如其论篇法云:

凡作词第一须论体裁。如调自十四字起至二百三十余字止，短调须取意，如一丘一壑，安置得宜，其间烟云变幻，令人寻绎无穷。长调须取势，如长江大河，安流千里，遇风生澜，随势转折，而不失自然之妙，斯得之矣。

短调须取意，盖因其篇幅短，字数少，不聚意则无以见无穷韵味，徒陷其中俄空的窘境;而长调须取势，则因其篇幅长字数多，不随势变化，则无以见其波澜起伏之美。又如其论词的结句云:“词之前后两结最是要紧，通首命脉，全在于此。前结如奔马收疆，要勒得住，还存后面余地，仍有住而不住之势。后结如众流归海，要收

得尽，足完通首，脉络仍有尽而不尽之意。”^[33]词之结句最为紧要，既要兜得住，又要留有余地，要结而不结方佳。

至其论词旨，则不主一格，而是提倡风格的多样化:

词有四种，曰风流蕴藉，曰绵婉真致，曰高凉雄爽，曰自然流畅。风流蕴藉而不入于淫亵，绵婉真致而不失之鄙俚，高凉雄爽而不近于激怒，自然流畅而不流于浅易，斯皆词之上乘也。尘黠者、堆(者、纤巧者、议论者、诡谲者，皆非词也，皆词之厄也。

无论是婉约，还是豪放，只要不流于淫亵鄙俚、叫嚣浅易，斯皆不失为上乘之作。其论艳词云:“词之韶丽不在香奁宝砲、翠幌银屏，尝读文君‘未寝相对小妆残，起来红日在花梢’诸语，真香艳绝伦，其悲慨处不在心伤肠断、泣柳啼花。如耆卿‘霜风凄紧、关河冷落，残照当楼’。每当客途念此数语，令人凄然欲绝。此中消息惟会心者自得之。”言语中透露出他欣赏的乃是格高意远的香艳之作。

至其品评词人，则以后主、少游、美成、易安、耆卿、稼轩、务观为上乘，然又各有所短，可见其论词之严:

风流蕴藉者，少游、美成乎?绵婉真致者，易安、耆卿乎?高凉雄爽者，其辛、陆乎?自然流畅者，其后主乎?然而诸君皆不免四者之流弊。是在节取其长而已。

其于明词取刘基、陈子龙两家:“考词于明，诚意其辛、陆之俦乎?大樽其周、秦之匹乎?”清人论词，多以词亡于明，张氏此论，尤显可贵。其于清初词家风格亦有精准体认，其言曰:

昭代词人之盛，不特凌铄元明，直可并肩唐宋。如香严之雄瞻，棠村之韶令，容斋之新秀，衍波之大雅，延露之俊逸，丽农之宏富，东江之绵缈，弹指之幽艳，乌丝之悲壮，艺香之浓鲜，玉凫之清润，兰思之真致，玉蕤之周密。余如秋岳、锡鬯、容若、云士、舒凫、夏珠、窻思诸公，未窥全豹，微露一斑。而二乡、远山、云诵、扶荔、鸾情、南溪、炊闻、百末、含影、支机、蓉渡、锦瑟、柳村、遏云、当楼、青城、蝶庵、秋水、峡流、吹香、椒峰、萝村、菊庄、移春、山晓、梨庄、红蕉、柯亭诸集，可谓家操和璧，人握隋珠，一时群聚，噫!盛矣!

顺康两朝，词坛名家毕集于此，甚具史料价值。

【版本考略】

有康熙十七年刊《东白堂词选初集》所附本、张璋等编《历代词话》本。王又华《古今词论》所引张砥中论词2则，即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