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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如无一事,愁不在三声

时间:2024-07-16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虽是如此,“九僧”的诗作仍在当时受到了极大的重视。文兆的生平事迹,如今已均无可考。但文兆在这首《巴峡闻猿》中所表达的景是一样景,心却是截然不同的心。不同于寻常旅人,或伤离别,或期抵达,文兆的心绪却是“寥寥出峡情”。“心如无一事,愁不在三声。”于心无事,于事无心。宝积禅师曾言,“心若无事,万法不生,意绝玄机,纤尘何立?”巴峡的千古猿啼,如一块块滚落山涧的巨石,文兆轻舟度过,波澜不起。

心如无一事,愁不在三声

巴峡闻猿

宋·文兆

依棹望云际,寥寥出峡情。

心如无一事,愁不在三声。

带露诸峰迥,悬空片月明。

何人同此听,彻晓得诗成。

宋代初期的诗坛有“宋初三体”之说,即元白体、晚唐体与西昆体

元白体,原指元稹与白居易二人的诗风,《沧浪诗话》曾曰,“微之、乐天,其体一也”。宋初,王禹偁、李昉、徐铉等诗人,秉承元白二人平易淡雅的诗作风格,引导当时的主流诗歌。元白体这一流派中的诗人,多是中上层的官僚文人,因此他们的诗作多反映社会现状,与白居易、杜子美一样,突出心忧天下的精神。但如此一来,元白体的弊病也很明显,诗作在言辞上浅薄平庸,在内容上匮乏一律。《六一诗话》中梅尧臣评曰,“诗句义理虽通,语涉浅俗而可笑者,亦其病也。”

以杨亿、刘筠、钱惟演为代表的西昆体,因《西昆酬唱集》而得名。他们不满元白体的鄙俗浅显,也不满晚唐体的枯寂寡淡,转而追求辞藻华丽、对仗工整、表达婉转、音律铿锵。这一流派主要效仿李商隐的诗风,字字句句精雕细琢,章句构思精巧,且如李商隐一样喜好用典,以求诗意深远,涵盖古今。鲁迅曾评李商隐道,“玉溪生清词丽句,何敢比肩,而用典太多,则为我所不满。”西昆体的诗人多是上流人士,他们博古通今,又地位尊高,所以笔下的诗作唯美华丽,但也常常脱离现实。一味地追求用典绝妙,也使得诗作缺乏真情实感,多了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高贵气。因此常被后世诟病“挦扯商隐”。

而晚唐体一派是以模仿贾岛、姚合的诗风为主,他们反感西昆体的华而不实,亦不满元白体的流于表面、味同嚼蜡。于是这一流派的诗作表现为不用典故,擅长咏景,诗韵清苦、孤寂淡泊。晚唐体一流中又可分出两个群体,一是以“宋初九僧”为代表的诗僧,他们严格秉持贾岛的诗风,重视苦吟精神,形式上亦以五律见长。另一个群体是以林逋、寇准等人为代表的诗人群体,他们学习但并不囿于贾岛、姚合的诗作,除五律之外,七律七绝也是常写的体裁。虽写隐居生活山野风景,但心境上更为闲适,不会刻意苦吟。因此他们的诗作内容,较之“九僧”也更为丰富多彩。虽是如此,“九僧”的诗作仍在当时受到了极大的重视。

“所谓九诗僧者:剑南希昼,金华保暹,南越文兆,天台行肇,沃州简长,青城惟凤,淮南惠崇,江南宇昭,峨眉怀古也。”本诗的作者文兆,便是宋初九僧之一。文兆的生平事迹,如今已均无可考。唯有部分诗作流传了下来,散见于《九僧诗集》、《宋高僧传》、《赢奎律髓》、《宋诗纪事》等。《九僧诗集》中收录了文兆诗十三首,皆是五律。作为九僧之一,文兆的诗风自然也是淡雅幽静、清苦孤高。

巴峡是重庆以东的石洞峡、铜锣峡与明月峡的统称,杜甫诗云“即从巴峡穿巫峡,便下襄阳向洛阳。”这段水路水急滩险,更有两岸悲猿哀鸣,遂总有旅人行经此地,内心悲愁交加,难以释怀。但文兆在这首《巴峡闻猿》中所表达的景是一样景,心却是截然不同的心。

“依棹望云际”,“依”同“倚”,文兆斜倚着船舵的把手,目光投向了那江天一线的遥远地平线,但见云水一色,苍苍茫茫。不同于寻常旅人,或伤离别,或期抵达,文兆的心绪却是“寥寥出峡情”。“寥寥”,是虚空的情状。庄子云:“寥已吾志,无往焉而不知其所至,去而来而不知其所止,吾已往来焉而不知其所终。”心志的虚空,对来对往都无所执。身在暗礁险滩之危途,心却仍空明澄澈,安坐蒲团之上。

“心如无一事,愁不在三声。”《世说新语》有载,“桓公入蜀,至三峡中,部伍中有得猿子者,其母比岸哀号,行百余里不去,遂跳船上,至船即死,破视其腹中,肠皆寸断。”可见巴峡猿啼当真是悲,空谷传响,又哀转久绝,悲得肝肠寸断,泪湿长衫。无怪乎古人常叹,“巴东三峡巫峡长,猿鸣三声泪沾裳”。李端《送客赋得巴江夜猿》诗云,“楚人皆掩泪,闻到第三声。”文兆却道猿啼三声,也唤不起他丝毫心绪,只因心中本无事。巴峡的猿鸣或是一把烈火,总能点燃旅人心中的百般愁情,在体内烧得哔啵作响,摧筋化骨。而文兆的心静如止水,纵外有烈火,他的内里却也缺少足以燃烧的干柴。这便是禅子,心如明镜,还原百川万海的真实面貌,并不沾染世俗的喜怒哀乐。

“带露诸峰迥,悬空片月明。”既然心念不起,便无泪可流、无悲可叹,这两句便只言文兆的所见。他眼中的巴峡秀美异常,诸峰带露,此起彼伏,重重叠叠地向着雾海迷蒙处绵延不绝。江上水汽氤氲,如梦似幻。但一抬头,天上却仍是风轻云淡,皓月当空,将一切映照得清清楚楚,分外明亮。

“何人同此听,彻晓得诗成”,结尾两句的这一慨叹,颇有些孤高。何人能与我同听两岸猿鸣,继而写下这淡雅清词呢?可见,文兆心中充盈着无量的法喜,方叹无人可与同参大道。

文远和尚在赵州禅师的禅院时,终日以拜佛为己任,以拜佛为修行,以为这样便可悟得禅的真谛。一日,赵州禅师见状,用禅杖打了文远一下,问:“你在此做什么?”文远和尚答:“我在拜佛。”赵州复问:“拜佛干什么?”文远不得其解答:“拜佛亦是好事。”赵州禅师缓缓道:“好事不如无事,无事胜佛!”

于心无事,于事无心。说来简单,行之太难。还不说生离死别的大事,就是每日一睁眼的“人生三大烦恼”——早上吃什么,中午吃什么,晚上又吃什么,这都从来没离过心。宝积禅师曾言,“心若无事,万法不生,意绝玄机,纤尘何立?”巴峡的千古猿啼,如一块块滚落山涧的巨石,文兆轻舟度过,波澜不起。但于你我而言,这仍是一道考验,莫说投石入湖,只一有风吹草动,便能迅速激起千层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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