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回
冷于冰逃生死杖下
温如玉失散遇苗秃
词曰:
仙境游来心倍疑,蓦然间,见伊师。登时一杖丧沟溪,若个识实虚!
大风陡起各分离,温如玉,回故居。又得与苗秃相遇,嚷闹金钟儿。
右调《望江东》
话说城璧和翠黛两人走入里面,才知那楼台山水尚远,只有一座大牌坊甚近。又见如玉、不换在那里笑面相呼。两人走至牌坊下,见牌楼上有五个蓝字,每字有三尺大小,上写着“你们来了么”。城璧道:“怎样这样一座堆金砌粉的牌坊,写这样一句俗恶不堪的话在上面?”翠黛笑道:“我不怕得罪二师兄,真是个颖悟短浅的人,连这五个字也体会不来。”城璧道:“你与我说。”翠黛道:“此地即是蓬莱仙境,肉骨凡夫焉能到此!说个‘你们来了么’,是深喜深爱之词,也是望后学同登道岸之意。”城璧点头道:“也还讲的是。”说着二人上了台阶,与不换等到一处。如玉道:“你们好迟慢呀!不是等这半晌,我两个早到楼台中游玩多时了。”不换道:“他两个不来么?”于是四人下了台阶,向那楼阁中行去。
约行了三里多地面,方到那楼阁处。只见贝阙琼宫,参差错落,处处皆雕楹绣户,玉砌金装,里面层层叠叠,也不知有多少门户。他四人说说笑笑,游洞房,绕回栏,渡小桥,行曲径,或对花嗅蕊,或临池观鱼。又有那禽声鸟语,娇啼在绿树枝头,大是怡情悦耳,快目适观。四人看赏了半晌,不换道:“怎么这样大一处好境界,连个人影儿不见?”如玉道:“此地如何是凡夫轻易到的。”不换道:“凡夫原不能到,神仙也该有个跑出来,难道修盖下都着白放在这里?”城璧听了,大叫道:“不好了,我们去的不是地方了!此地非海市蜃楼,即妖怪窟宅。适才五师弟所言甚是有理,我们快寻原路回去罢!”翠黛道:“果然一人不见,我也有些心疑。”如玉道:“我们十分中连二三分还未走完,便这样动疑心说破话,世上那有妖魔住这样天宫般屋宇?我们好容易遇此,到底要看个心满意足为是。”城璧道:“我越看越非佳境。要听我说,回去为是。”翠黛道:“二师兄话极是,大家快回去罢。”如玉道:“你们这样情性无常,岂是修行人举动!”不换笑道:“你不必嫌怨,我们三人回去,你任意游行罢了,着急怎的!”
城璧折转身回走,无奈千门万户,连东西南北都辨不出,那里寻原来的道路?此时如玉才有些着急。四个人和去了头的瞎蜢一样,乱闯乱碰,统来绕去,总无出路。城璧道:“象这样走,一万年也不中用!不如驾云走罢。”四人同站在一处,城璧念念有词,少刻烟雾缠身,喝声“起!”四人起在空中。
约走了数里,拨云下视,那楼台亭榭已无踪影,早在千山万壑之上。城璧道:“九功山我系初到,下面这山倒有几分相似。”翠黛道:“我也辨不出。想来还是九功山,倒只怕离洞远了。且落下云头辨别方向,好找寻朱崖洞道路。”城璧将云头一挫,落在山顶上,各举目在周围审视。止见山环峰绕,树木青郁,瀑布流泉,盈眸震耳,那里有个九功山的影像?城璧顿首道:“一时少了主见,致令如此,到只怕丹炉内火也冷了。”翠黛笑道:“怕丹炉内的火冷,倒还说的是;至于九功山,你我四个人再寻找不着,这普天下万国九州的山也一处去不得了!”
正言间,猛见冷于冰从一山岔内披发跑来,手中倒提宝剑,于山脚下经过。城璧等各大惊道:“这不是师尊么,如何狼狈至此?”四人一边高叫,一边往山下急走。于冰回头看见四人,说道:“你们原来在此。我不好了,只因与你们烧炼七炉丹药,火气冲天,被元始天尊察知,说我未行禀命,擅敢私立丹炉,盗窃天地造化之权。老君也知道了,察出雪山真人偷了《天罡总枢》送我。二罪俱发,遣瀛岛三仙率领雷部诸神诛我。我急欲到老君、元始前请罪,又被三仙阻隔,不容我去。我情急畏死,只得与伊等大战,被一仙偷用宝物将吾道冠打落,幸未伤生。我今欲奔赤霞山,寻吾师转恳师祖东华帝君设法解救。”不换道:“既如此,还不驾云速行,步行路到几时?”于冰道:“我适才是驾土遁逃脱,且寻个地方暂避。被他们看见,吾命休矣!”说罢,向正西飞跑。城璧大叫道:“师尊慢行,等我四人同去,要死死在一处!”说着,四人一齐往山下直跑。
只见西北山谷内来一骑白獬豸道人,蓝面紫须,身高丈许,戴束发金冠,穿大红八卦袍,手提铜杖,大叱道:“冷于冰那里走!”语未毕,又见东北山谷内来了两个道人:一骑花斑豹,面若猪肝,虬须倒立,戴烈焰冠穿,白锦袍,手使钢鞭二条;一骑五色狻猊,面同噀血,二目大如棋子,赤发海口,身穿百花皂袍,手挽飞刀二口,从后赶来,将于冰围住厮杀。又见正东上乌云四起,迅雷大震,渐次到来。
四人跑到山底,翠黛向城璧道:“他两个不中用,我和师兄救师尊去!”急向腰间将双股剑拔出,递与城璧一把,自己提了一把,二人如飞的赶去。城璧跑的快,早到战场,见于冰架隔不住三仙兵器,正在危急,大吼一声,提剑向骑白獬豸的砍去。那道人用杖将剑隔过,随手一指,城璧便头重脚轻倒在地上,耳中听得一人说道:“他为救师情切,尚系义举,不可伤他的性命。”翠黛鞋弓袜小,一时跑不到,远见城璧倒地,惟恐有失,先从囊中取一物,名混元石,向骑白獬豸道人面上打去。早被那骑五色狻猊道人看见,大笑道:“米粒之珠也现光华。”把袍袖一扬,那石钻入袖内去了。翠黛见道人收去宝物,甚是气恼,又想着自己是个妇人,难与他们步战,急向囊中又取宝物,不防那骑狻猊道人一飞锤打来,正中肩上,倒于地下。
再说不换见城璧、翠黛俱跑去,向如玉道:“你我受师尊四十余年教益,武艺虽没有,命却有一个,可同去救应。”如玉道:“师兄或能御敌,我真是无用!”不换道:“此生死相关之际,各从所愿罢了。”连忙扳下大树条一枝,也飞行跑去。如玉见不换去了,心里说道:“我若不去,对不过众师弟兄,也须索跟去才是。”也折了条小树枝,刚跑了数步,见城璧、翠黛两人先后俱倒,也看不出是甚么原故,便不敢前进。
再说金不换提了树枝跑去,见城璧、翠黛俱倒,他飞忙到战场上接救。猛见于冰被那骑白獬豸的道人一铜杖打中顶门,只打的脑浆迸出,血溅襟袍。不换大叫了一声,几乎气死,跑至道人面前,举树枝狠命打击。道人将树枝接在手内,随手一拉,不换便爬倒在地下。那三道人见于冰已死,各驾风云去了。
城璧被那道人一指,昏迷了一会,睁眼看时,见三道人已去了;又见于冰死在山溪,跑向前抱住尸骸,放声大号。不换爬起,也跑来痛哭。少刻,如玉扶着翠黛,也到于冰尸前,各哭不已。忽见城璧跳起,大声说道:“相随四十余年,谁想如此结局,要这性命何用!”急急将剑抬起,向项下一抹,早被不换从背后死命的扳住右臂,如玉抱住剑柄,一齐劝道:“这是怎么!”翠黛挨着疼痛把剑夺去,插在鞘内。城璧又复大跳大哭起来。哭了好半晌,大家方拂拭泪痕,各坐在于冰尸前。翠黛从身边取出一丸药来,用口嚼碎,在肩背上擦抹,须臾,伤消痛止。
不换道:“此地非停放师尊之所,如何是好?”如玉用手指向西北道:“那边山崖下有石堂一间,可以移去暂停,再做理会。”不换道:“待我来。”他便将于冰尸骸背起,众人扶掖着,同到石堂内,将于冰放在石堂正面,又各痛哭起来。猛见翠黛说道:“众道兄且莫哭,我想师尊有通天彻地的手段,岂一铜杖便能打死!纵有三仙围住,他岂无挪移变化之法,一味家拚命死战,必无是理。且今日有此危难,袁大师兄、我姐姐都不随来,我越思越不象。倒只怕是师尊因我们不守丹炉,用幻术顽闹我们,亦未敢定。这个尸骸还不知是什么物件点化的。”城璧听了,止住啼哭,道:“师妹之言大有见解。当年如玉师弟做过一梦,鬼混了三十余年,醒后只是半日功夫。”说罢,看着于冰尸骸点头道:“你老人家宁可顽闹我们罢!”如玉道:“以我看来,师尊总是死了。”城璧道:“老弟有何确见?”如玉道:“适才三仙皆相貌凶恶,骑乘怪异。况又是元始、老君所差,必系本领高过师尊数倍,他那铜杖和山岳一般,师尊的头虽说是修炼出来的,亦难与山岳为敌,着一下岂有不损破之理!方才师尊交战,我们那一个没有到阵前,袁大师兄和锦屏师姐也断不是袖手傍观之人。众位想师尊尚且死在三仙之手,他两个还想活么?”不换道:“这话不象。若他两个死了,适才师尊在山脚下怎么没说起?”如玉道:“凡说话,要看时候;彼时师尊披发逃命,三仙在前,雷部在后,他那有功夫顾得说。依我愚见,二师兄可用搬运法弄口棺木来,将师尊盛敛。我们或聚或散,再行定归。”翠黛道:“这聚散话你休出口!依我看来,可用法篆将石堂封了,大家回去找寻朱崖洞。只到那边,真假便可立辨。”城璧道:“师妹所言极是有理,可一同去来。”翠黛拔剑用符咒封了石堂,四人又同站在一处,驾云起在空中。
将云停住四下观看,城璧用手指道:“东南上隐隐有座山峰,极其高耸,或者是我们烧丹的地方亦未敢定,且先到那边去来。”四人催云急赴,陡然半空中起一阵怪风,真好利害,将四人刮的和轻尘柳絮一般,早你东我西,飘零四散。
且说温如玉被那阵大风刮的站不住云头,飘飘荡荡落将下去。睁眼看时,风也没了,面前却有一座城池,相离不过二三里,看那规模形势,和泰安州差不多。心中想道:“世上只有个罪人递解原籍,那有个被风就刮回原籍的道理!”又想道:“既已到此,是与不是,且入城一看便知端的。”一步步走向前去,听那来往人口音,也都是泰安乡语。随即走入东关看去,不是泰安州是那个地方。
正在惊异之际,猛听得背后有人叫道:“温大爷,温大爷!”如玉回头一看,却不是别人,是苗三秃厮,穿的衣服倒比先时整齐几倍。只见他一边举手,一边笑说道:“许久不见,怎么又道装打扮了?”如玉心里说道:“我出家已三十年,怎么这秃小厮还在,且面貌一点不老,还是昔日的眉眼。”也举手道:“这城可是泰安城么?”苗秃厮将嘴一丢,笑道:“奇话来了,你道装打扮已是出我意外,怎么京都去了几天,便连故乡都认不得了!”如玉道:“我出家三十余年,一时就辨不清楚。”苗秃将两手掩了双耳,又将舌头一伸,大笑道:“呵呀呀!一两月不见,怎么都说的是鬼话?”如玉道:“怎么我倒是鬼话!”苗秃道:“你是今年二月起身上京,我那时还在试马坡未回。及至回到城内,去尊府看望,不意房子另换了主人,说你和张华上京去了。”说罢,又屈着指头算计道:“你家张华是本月初三日回来的,今日二十九日,才二十七天。你不过比张华后来了二十七天,怎么就鬼气妖风到这步田地!难道这京城地方王化,变化人是这样速快么?你去了两月就变成道士;将来我若到京城里,不消说,定变成和尚了。”如玉口里不答,心中作念道:“我出了三十年家,怎么止是两月?难道又是冷师尊耍我么?如今冷师尊已死了,还耍我何益?”
苗秃道:“怎么你不言语了?想是你近日有些疾症么?”如玉道:“张华如今在那里?”苗秃道:“现在本城城隍庙街居住,我前日还见他在街上买东西。”如玉道:“他回家来说了我些甚么?”苗秃道:“他说你到个御史朱家住了两天,又被个冷道士将你勾去。他再三苦劝你不回,他才回来。那小厮倒颇有点良心,提起你来便雨泪千行。你今日穿了道服,想是又受了冷道士点毒了。”如玉道:“我在泰山琼岩洞与超尘、逐电二鬼修炼了整三十年,受尽无限艰苦,皆记得清清白白,据你说,张华才到了二十七天;我这三十年止是二十七天么?”苗秃道:“你方才说和什么鬼怪在洞内修炼?”如玉道:“我和超尘、逐电在琼岩洞修炼。”苗秃道:“兄弟呀,你不好了!怪道来来回回都说的是鬼话!原来是和两个鬼混了二十多天,把一日就算做一年。我且问你,你上京时我三十三岁,再加三十年我就是六十三岁了,你看我象个六十三岁的人不象?世上六十三岁的人有我这样白嫩面孔没有?我看你面色上有些阴气,本城王阴阳遣的好邪,讨他一道符水吃才好。”如玉笑道:“我一个云来雾去的人,还肯讨王阴阳符水吃!”苗秃又将舌头一伸,道:“来了,来了,越发来了!”如玉道:“你当我没这本领么?”苗秃道:“你此刻驾个云我看看!”如玉道:“此刻人来人往,如何驾得!”
如玉道:“一个朋友,如何至此拒人?”苗秃道:“你既讲‘朋友’二字,我们素日又在厚间,随你怎样鬼我,我须和你实说。你上京后未及半月,韩思敬偷你的银子果然被人转偷,因那转偷人赌钱败露,捕役拿获报官,本州追此银两,止少二三十两。张华替你递了领状,赃银四百五十两现在张华手内。”如玉道:“他领去甚好,我用他不着。”
苗秃道:“你用不着,有个人不知你用他不用?金姐如今做了道姑姑,你又做了道士,你两人可谓不约而同,他在那里盼望你要死哩!”如玉道:“真是胡说!金姐吃官粉身死,通国皆知,怎么又做了道姑?”苗秃道:“他吃官粉你见来没有?”如玉道:“我虽未见,我却亲自到他坟冢上去过。”苗秃道:“你到他坟上,他还和你说了句把话儿没有?”如玉道:“越发胡说起来,一个人埋在土内,还说什么话?”苗秃道:“你呀,真是可怜!你止知与金姐上坟烧纸,却不知目今满城人都以你为痴。我实和你说罢,自你被韩思敬盗窃后,郑三倒还罢了,那郑三老婆你是知道的,他打算你一文钱没有了,又怕你仍去占住金姐,请萧麻子出了计策,将金姐诱在他妹家住居,却放出声名说金姐吃了官粉。又值他家女厮病故,因此买了一块地,将那女厮假充金姐葬埋里面,绝你的念头。谁想你是个情种,不察虚实,亲去哭奠,倒弄成千古笑谈。后来金姐回家,知你上京去了,便立志守你。郑三到省城勾了两个少年有钱的嫖客,着金姐接待,金姐誓死不从,那嫖客羞愤而去。好金姐呀!这日咬定牙关挨了三百皮鞭,直打的血流满地,道路为之酸鼻。次后又从本城寻了个嫖客,硬将金姐关闭在一间房内。那嫖客百般温存,金姐百般哭骂。那嫖客恼了,把金姐踢了二十来脚。可怜他瘦怯怯的身躯,几乎被那厮将腰踢折。好金姐呀!这晚便上了一吊,被人救活未死。只调养了半月,郑三夫妇又着他接客,金姐不从,又打了三百皮鞭,本日又复上吊。弄的郑三家两口子也无可奈何,打算着人死了不如活着好,才吐了一个钱不要,白送你受用的话。我彼时还要上京找你,只是没有盘费,急的我几乎吐血。后来张华回家,萧麻子又造妖言说你……”便连连举手道:“得罪,得罪,说你死了。好金姐呀!真是青楼烈妇、平康佳媛,一闻你死信,整哭了三日三夜,水米不曾沾牙,将副俊俏面庞儿永绝铅粉,将一双凌波小足穿了素鞋,与一年老道姑做了徒弟,出家在水月庵中。那老道姑又无田产养赡,好金姐,可怜他出身妓女,那里晓得刺绣描鸾?只因他天性聪明,便会飞针走线。老道姑日日出去招揽生活,他便无夜无明拈弄针指,赚一文钱过一文日月。等闲也有人慕他的清操淑范,寻去见他,他却封门闭户,不准私谒;惟我与萧麻因系旧人,他还一见。好金姐呀!将两只纤纤素手,被针尖儿穿的皮破血流,天天吃谷米饭、咬菜根头。有钱则日食两次,无钱则日食一次,再到极无钱时,便只喝凉水一碗,以度昏朝,过那乞丐不如岁月,总为你这负义郎君。真乃红粉豪杰,巾帼丈夫!你从古今《列女传》上,看女中还有这样个人没有!好金姐呀!”说着噫的一声笑了,问如玉道:“你还见他一面不?”
如玉听了追出四百多银子,倒视同粪土;听了金钟儿这一番话,不由的触动旧情,心里打起稿儿来,道:“我在琼岩洞三十年,难道又和在大椿国三十年一样么?是这样看起来,将琼岩洞勤劳,又做了梦了!冷先生既已死去的人,我不该怨你何苦三番两次耍我!”又想:“金钟儿可谓有志有情,今日便是做梦,也乐得梦中再与他一见,诉诉前后离思,我只不和他同宿,于我的道行有何妨碍!”心里正在打算着,苗秃大声道:“怎么,便又不言语了?”如玉道:“我只不信金姐还活着。”苗秃道:“罢了,罢了!我说了半日话,竟是对驴弹琴了。”带着满面怒容将手一举道:“请驾云罢!”撇转头就走。
如玉道:“你站着,我和你商量。”苗秃道:“没有什么商量处。”说着又走。如玉赶了两步,拉住道:“我和你商量,你可能领我去一见么?”苗秃道:“我仔细看你,你竟是感过痰的人,说话颠颠倒倒,察不出是非虚实。若是着你见不了金姐,我何苦费这许多唇舌!只因怜他一片痴心,我又和你是至厚的朋友,才和你说白道黄。你若去看他,他离此不远,只有十步儿便是。”如玉道:“你领我去来。只是我这样打扮,倒怕他笑话我。”苗秃道:“情人见情人,分外有精神!休说这样打扮,你便满身涂了狗屎,金姐闻了还是香的哩!”说着,两人并肩行走,只转了一道街,已到水月庵门前。正是:
师死师生事未明,一风送至泰安城。
无端巧遇苗朋友,钩起金钟旧日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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