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怀德幽州大战

第十二回

高怀德幽州大战
宋太宗班师还汴

却说高怀德与呼延赞归至营中，道知辽将英雄，未决胜负。仁美曰：“耶律沙乃辽之骁将，汝等当慎而战之。”赞等退出，仁美入奏太宗曰：“辽兵势锐，今日之战恐不能取胜，臣甚忧虑。”太宗曰：“朕须亲临战阵，与番将决一雌雄。”八王进曰：“陛下当保重，自有诸将出力，不必亲犯矢石也。”太宗不听，次日，竟下命督诸将来战。

却说耶律休哥正与众将议敌宋兵之计，哨马报宋兵倾营而来，要与元帅决一胜负。休哥闻报，谓耶律沙曰：“大将耶律学古屯守燕地，正扼宋师之兵，可令其出兵袭其后阵，吾与诸将整兵于高梁河。”列开阵势，望见宋兵漫川塞野而来，前锋呼延赞跑马出阵高叫：“番将选勇者来问话！”语声未绝，北阵中耶律沙横刀而出，厉声喝道：“宋将速退，免受擒戮。”呼延赞挺枪直取耶律沙，耶律沙抡刀来迎，两马相交，连战三十余合，不分胜负。北将耶律奚底飞骑舞斧从旁攻入，高怀德一马当先抵住。两下金鼓齐鸣，旗旗乱滚。四将鏖战之间，忽宋军阵后数声炮响，如山崩海涌之势，辽将耶律学古率劲卒冲击而来。宋军正不知何处兵马，先自溃乱阵脚，队伍不齐。耶律休哥在将台上望见宋阵已动，出一支生力军马直冲其中。太宗急下令诸将护驾。潘仁美闻此消息，骤马拼死来战，正遇耶律休哥兵到，交马只一合，将仁美戳于马下。郭进看见，一骑抢出救之而还。

是时连营去远，诸将逢着敌手，战之未下，及闻太宗有难，乃各抛弃来救。太宗已单骑杀出围中，落荒望汾坝而走，被耶律休哥部将兀环奴、兀里奚二骑乘势迫逼。南营杨业看见，顾诸子曰：“主人有难，何不救之！”杨延昭匹马当先，喝声辽蛮慢走。兀环奴激怒，抡刀便砍，延昭挺枪迎敌。战不两合，被延昭当胸一枪，刺落马下，杀散追兵。延昭见太宗立于坝上，问曰：“陛下之马何在？”太宗曰：“已被敌矢所伤，不堪骑乘。”延昭曰：“可急乘臣马，臣当步战杀出。”太宗恐延昭无马不能取胜，乃曰：“卿当乘马而战，吾只乘驴车而去。”延昭曰：“敌兵来得多矣！陛下速上马，宁可伤臣，望勿顾惜。”正在危急之际，适七郎单骑杀人，见延昭曰：“宋兵战阵已乱，哥哥何不急保主上而走。”延昭曰：“汝以所乘马与圣上骑，吾当先杀出。”七郎即扶太宗上马。延昭怒声如雷，突出重围，正被兀里奚众军拦住。延昭咬牙觑定兀里奚，一枪刺去，正中咽喉而死。绕过西营，北兵矢石交下，延昭透不得重围，恰遇杨业、高怀德、呼延赞三将冲溃杀来，救出太宗，走奔定州。此处可见杨延昭之勇。后人有诗赞曰：

斩坚入阵救君王，敌将争迎致死亡。

未入中朝先建绩，将军名望至今香。

潘仁美收拾残兵，但见尸首相叠，血流满野。宋兵折去八九万，丧其资械不可胜计，于是易、涿等州复归于辽。耶律休哥已获全胜，乃收军还幽州不题。

却说太宗走入定州，众将陆续都到。八王等进前拜谒，帝曰：“今日若非杨业父子力战，朕几一命难保。”八王曰：“陛下百灵之助，贼兵自不能伤。自今还当保重圣躬，不宜亲冒险地，设使诸将一时不及救应，谁为陛下计哉？”太宗点头以应。即召杨业入帐中，赏以缎帛二十匹，黄金四十两，因谓之曰：“权以赐卿，聊为相信之礼，候班师之日，再议报功。”杨业再拜，受命而出。

八王奏曰：“运饷不给，军士凋丧，乞陛下班师回京，以慰臣民之望。”太宗从其议，即日下诏班师。以潘仁美为前队，杨业为中队，其余诸将各以所部护驾在后。旨令既下，诸将准备，起发定州，望汴京而还。有诗为证：

泽国江山入战图，生民何计乐樵苏。

凭君莫话封侯印，一将功成万骨枯。

次日降敕，封杨业为代州刺史兼兵马元帅之职，其长子以下俱封代州团练使，居等于金水河边无佞宅，赐赍甚厚。群臣奏以杨业未立大功，封赐过重，帝曰：“朕以信义处人，岂可有失于臣下。”竟下命。杨业复上表，辞其众子之职，表曰：

臣杨业稽首拜言：窃谓圣明在上，万物同春。臣僻生边鄙，赋性粗率，文不能立国，武不能定乱。蒙陛下覆载之仁，浩荡之德，赐第宅于金水之河，授敕命以代州之任。如此宏恩，使臣虽碎骨捐身，莫能效命于万一。日夜怀惧，惟思报本。臣愚蠢之子，未见寸功于朝廷，而皆得团练使之职，恩命既下，中外骇焉，臣何敢当！乞陛下以赏罚为慎，追还众子之诰，使臣得免滥受之罪，以图尽职。频思致命，不胜幸甚。

太宗览表，降旨准其所请，杨业谢恩而退。是时边警暂息，烽火不闻。太宗日与群臣在宫中讲论治道，计议藩镇将帅，或升或调，皆得其宜。

话分两头。却说耶律休哥自胜宋师以归，颇有张大之志，萧后甚倚为重。正值萧后设宴以待文武诸臣，耶律休哥进曰：“往者以陛下福荫，出军迎敌宋师，臣仗诸将用命，杀之败衄而去。今臣欲乘中国走归之后，人怀内惧，谨领精兵直捣汴京，以报围困幽州之辱，乞陛下允臣所请。”萧后曰：“以卿所论，诚忠言也。只恐中国人强马壮，未可进取。”燕王韩匡嗣曰：“臣愿与耶律将军同出兵伐宋，审机而进，自有成绩。”萧后依奏，降旨以韩匡嗣为监军，耶律休哥为救应，耶律沙为先锋，率精兵十万伐宋。匡嗣等领命，即日兵出幽州，望遂城进发。时值九月天气，但见：寒风落叶秋容淡，鸿雁声悲旅思中。辽兵进发数日，始至遂城西北五十里下寨。

守遂城者宋将刘廷翰，听得辽兵骤至，与副将崔彦进、李汉琼等议曰：“辽人以主上兵败而回，乘此锐气特来围城，将何以退之？”彦进曰：“若与之战，胜败未可知，当用诡计，竖起降旗，诱其入内擒之，可一鼓而成功也。”廷翰曰：“此计固妙，但恐其有疑，不纳我等之降如何？”汉琼曰：“先以粮饷进之，彼见我情之真，决无不纳。”廷翰大喜，即遣人入燕营中济饷请降。韩匡嗣曰：“汝主来降，将何为信？”差人曰：“先献钱粮与元帅充军饷之用，然后率众纳款。”匡嗣信而允之。耶律休哥进曰：“宋军气势不弱，今未交锋而请降，此诱我之计也。元帅宜整军待之，勿信其言。”匡嗣曰：“彼以粮饷与我，岂有不真。”遂不听休哥之谏。次日兵及城下，廷翰得美人回报之语，即整点军马，令崔彦进率马军一万屯城东门，待辽兵入城后，砍破其营。弯进领兵去了。又唤李汉琼领步兵一万屯城西门，敌人若到，放下闸桥，乘势擒之。汉琼亦领兵而行。廷翰分遣已定，自率劲卒密出南门作救应之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