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千二百多年前的一次富有诗意的停泊,这是一个“月落乌啼霜满天”的深秋之夜,一艘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客船,载着一腔羁旅愁怀的诗人张继,来到姑苏城外的枫桥码头,要在这里做暂短的停留。
枫桥江畔,夜静风清。客船上的张继,因有愁情萦绕,难以入眠。他走出船舱,来到船头,欣赏这斜月西沉、乌啼唱晚的景致,感受夜露袭身、霜气扑面的寒凉。这时的月亮已沉落到天边,仿佛落在枫桥之上,构成一个月临枫桥、寒光满江的画面,看去十分壮观。江边的枫树,似乎对眼前的景观习以为常,早早结束一天的随风摇晃,与周边点点闪耀的渔火,一同陷入沉静,形成“江枫渔火对愁眠”的景象。
面对此种风景,张继心中涌起一层惆怅的波澜。他在想,眼前这月落乌啼之情景,与当前安史之乱导致国家衰落、胡人嚣张的状况何其相似。这霜气满天的征候,不正是对叛军作乱、搅得周天寒彻的写照吗?作为一名爱国诗人,张继心中生发如此感触是很自然的事情。如果没有此种情怀,他或许就感受不到江枫渔火会同忧伤、对愁眠。他是以己愁怀,推及周边万物也会怀愁的。当然,闪烁迷离的渔火,也会勾起他这个漂泊不定的羁旅者的内心愁苦。他也一定揣想到,在那片愁眠的渔火中,有和他一样居无定所、流离天涯之人。可想而知,在这样的夜晚,满腹愁怀者绝不是他张继一人。
枫桥夜泊,让他不能入眠的还有来自“姑苏城外寒山寺”的那缕兴奋。他早就听说过这个建于梁代,曾被称为妙利普朋塔院的寺庙,因初唐寒山和拾得两个和尚在此修炼,后人改名为寒山寺。一个诗僧就住过的寺院,一定会充盈着一种禅诗的意境。此时他对寒山寺,不由得涌起一种要去拜谒的渴望。无奈夜色已深,他无法即刻动身。他只好隔着迷蒙的夜幕,对不远处的寒山寺进行幻想。许是寒山寺的僧侣,感知夜泊在枫桥的张继,心有一份虔诚,正在向往寒山寺,便把寺院三更的钟声及时敲响。“夜半钟声到客船”,如见寒山在眼前。这钟声是那样悠扬,它传到江枫渔火阑珊处,它传到枫桥夜泊客船中。它给夜晚中的的羁旅者以很大的抚慰,也给黑夜中的愁眠者以莫大的感伤。张继听到这钟声,心中感到有一种别样的缠绵,他觉得这里有寒山的禅情诗意,有拾得的幽怀雅感。他尤其觉得这钟声,还有几分别意的引导,那是禅界敲给时局的警钟,是佛门送给世俗的忠告。他突然变得亢奋起来,不胜感慨的他,不禁诗情迸发,以枫桥夜泊为题,挥笔写下这首脍炙人口的诗篇。
张继这次枫桥夜泊,把羁旅的愁怀,化作了一部永恒的历史经典。从那时起,枫桥的月落之时,便会有乌啼相伴。即使霜冷天寒,也断不了停泊的客船。江枫变得更有神采,不再与惺忪的渔火对眠。来到姑苏的人们,总要到寒山寺进行一次游览。听到夜半钟声的人,会不舍辞离再到远方流国连。直到现在,枫桥夜泊还在牵动许多人的情怀。江边的渔火,还在唱着这首老歌。两岸的枫树,还在注视着客船的停泊。唱晚的啼乌,仍在守望着那一次次月落。寒山寺的钟声,依然在打发夜半客船上的寂寞。
枫桥夜泊
张继
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
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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