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困惑无奈的时候,喜欢借物托情,表达遭受坎坷的苦闷,寓意命运不佳、身陷逆境的凄凉;人在春风得意的时候,愿意咏物抒怀,表现历经坦荡的愉悦,比喻人生畅达、心想事成的和顺。让人感到奇妙的是,这两种不同的心境,居然可以用一种生物来托情抒怀。这是我在读唐朝诗人骆宾王《在狱咏蝉》一诗后,感悟蝉意,体会蝉情,获得的一种启迪。
在此之前,我曾读过唐朝诗人虞世南“居高声自远,非是藉秋风”的咏蝉诗,对蝉的品性、蝉的志向、蝉的风格,有了较深的理解。蝉具有声名远扬的能力,它会用自己悠扬的曲调,表达居高声远的豪迈,抒发自鸣得意的畅快。它依靠自身的努力,通过占据较高的地位,扩大自己的影响。而不是凭借秋风的传播,把自己的美妙歌声传向远方。因而,它不仅是一个自由快乐的化身,而且还是一个独立自强的典型。虞世南能感悟到蝉的这种境界,说明他的人生比较顺畅。他凭借自己的努力,成为唐朝最有名的四大书法家之一,赢得唐太宗李世民的赏识,被授弘文馆学士,与房玄龄同掌文翰。“居高声自远”与他自身的境遇非常贴切,可以说是他自身成功的写照。
而当我读完骆宾王的《在狱咏蝉》,对蝉的认识又深化了许多。骆宾王因屡次上书讽谏,获罪撤职,并以贪赃入狱,成为阶下囚。在他被囚在禁垣西的日子里,他无时不为自己遭受的不白之冤而伤痛。他不知该怎样表白他含冤莫辨的委屈,昭示他高洁无邪的品性。“西陆蝉声唱,南冠客思深”。忧愁难耐之际,他忽然听到从古槐树上传来的秋蝉鸣叫。这声音夹杂一种幽咽、凄楚的意蕴,仿佛是为他伸诉冤屈而鸣叫。这鸣叫声唤起了他对故乡的思念,也引发出许多忧伤的惆怅。“不堪玄鬓影,来对白头吟”。当年卓文君作《白头吟》,为了表达内心的忧伤,而此时的骆宾王,无法用《白头吟》,来回应蝉哀伤的鸣叫,因为他实在是难以承受这蝉凄惨鸣叫的惊扰了。“露重飞难进,风多响易沉”。他非常同情秋蝉的处境,他从凄苦的鸣叫声中,感受到了秋蝉生存的艰难。凝重的露水,打湿了蝉的翅膀,使它无法轻松自由的飞翔。特别是当秋风刮起的时候,蝉的鸣叫被风声所吞没,无法把响亮的声音传向更远的地方。此时的蝉与自己的遭遇何其相似,蒙冤在案,身陷囹圄。欲进不能,欲辩无声。“无人信高洁,谁为表予心”。就像在露重风多的情况下,这蝉再也无法展现它风采一样,骆宾王落难于狱中,孤苦无助。谁会相信他是一个高洁之人,谁又能为他明表清白纯洁的心呢?
一首《在狱咏蝉》,寓含着骆宾王飘零人生的许多惆怅与无奈,也负载着骆宾王感物生悲的情感体验。一声蝉唱,触动诗人愁肠怨意;一掠蝉影,引发诗人忧郁情怀;一睹蝉飞,让诗人想到世事的艰难;一品蝉境,令诗人感悟生命的悲惨。有志难酬,丹心难表。空有报国心,枉有效国志。这是诗人的悲哀,更是诗人所处时代的悲哀。
在狱咏蝉
骆宾王
西陆蝉声唱,南冠客思深。
不堪玄鬓影,来对白头吟。
露重飞难进,风多响易沉。
无人信高洁,谁为表予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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