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咏,唐代诗人,洛阳(今属河南)人。少时有文名,擅长诗歌创作。与王维关系很好。王维在济州赠诗云:“结交二十载,不得一日展。贫病子既深,契阔余不浅。”(《赠祖三咏》)
有一年冬天,祖咏到京城长安参加进士考试。按照考试的惯例,举子们要写上一首六韵十二句的五言排律诗。这次应试的题目叫《望终南余雪》,终南山,亦即横亘陕西等省的一座著名山脉。望着它上面的余雪,不用说,它使人想象的余地当然就大了。因为距离京城如此之近的地方,有些人望着积雪将产生高兴的心情,而有的人则感到自己还受到饥饿的交攻而痛苦不堪,当然,也有些人将由此感到广大人民的生活深受煎熬,不由得感慨万千而顿生同情心。
考场里一片静寂,连根针掉落地上的声音也能听得一清二楚。而原本生性苦吟的祖咏此时此刻就坐在还算是暖和的考场里,眺望终南山北那绵延着的、还没融化的余雪,他联想到的是自己这个外来人感到身心寒冷,还有更多的百姓处于贫寒交迫中,更会感到身心寒冷。想到这一层,他一气呵成,完成了诗作。
接着,他站起来对主考官说:“试官大人,我现在可以出场了吗?”那位正在沉思这次将会录取上什么举子的试官大人,却连头也没抬地闷声说:“这么快就写完啦?那你把考卷拿来给我看!”
听到此话的祖咏遂把他的考卷恭恭敬敬地呈献给主考官:
终南阴岭秀,积雪浮云端。林表明霁色,城中增暮寒。
“积雪浮云端”,就是“终南阴岭秀”的具体内容。此句中“浮”字用得极为生动。自然,积雪不可能浮在云端。这是说:终南山的阴岭高出云端,积雪未化。云总是流动的,而高出云端的积雪又在阳光照耀下寒光闪闪,不正给人以“浮”的感觉吗?
也许有人要问,这里并没有提到阳光呀?是的,这里虽没提,但下句却作了补充。“林表明霁色”中的“霁色”,指的就是雨雪初晴时的阳光给“林表”涂上的色彩。“明”字当然用得好,但“霁”字更重要。作者写的是从长安遥望终南山余雪的情景。终南山距长安城南约六十华里,从长安城中遥望终南山,阴天固然看不清,就是在大晴天,一般看到的也是笼罩终南山的蒙蒙雾霭,只有在雨雪初晴时,才能看清它的真面目。诗人不仅用了“霁”,而且选择的是夕阳西下之时的“霁”。这样,“林表”承“终南阴岭”而来,自然在终南高处。只有终南高处的林表才明霁色,表明西山已衔半边日,落日的余光平射过来,染红了林表,不用说也照亮了浮在云端的积雪。至此,结句的“暮”字,也已经呼之欲出了。
【《望终南余雪》诗意图(寇衡作品)】
前三句,写的是“望”中所见,末句则写“望”中所感。俗谚有云:“下雪不冷消雪冷”;又云:“日暮天寒”。一场雪后,只有终南阴岭尚余积雪,其他地方的雪正在消融,吸收了大量的热,自然要寒一些;日暮之时,又比白天寒;望终南余雪,寒光闪耀,就令人更增寒意。
做《望终南余雪》的题目,写到因望余雪而增加了寒冷的感觉,意思的确完满了。何必死守清规戒律,再凑几句呢?整首诗起承转合自然,毫不拖泥带水,完全符合考场的题旨要求,难怪祖咏写完这四句诗,就收笔了。
这主考官扫视了试卷一眼,当下便不由惊讶起来:“噫,你怎么才写四句就不写了?要知道,按照规定你得写上六韵十二句的呀!”祖咏向他深深地施了一礼,然后严肃而斩钉截铁地说:“大人所言不差,但小生觉得拙作已经把题目中的意义写完了,便没有必要再去画蛇添足地凑字了,所以小生就此交卷!”主考官听了,再次端详着祖咏的诗作,细细吟味之下,感到祖咏这诗果然含有一种悲天悯人的襟怀,这是极为难得的诗人所应具备的素质,遂不由含笑地点了点头。
这首诗,历来受到人们的称颂。王士祯就在其《渔洋诗话》卷中,把这首诗和陶潜的“倾耳无希声,在目皓已洁”、王维的“洒空深巷静,积素广庭宽”等并列,称其为咏雪的“最佳”之作。
然而除此之外,我们还应该从中看出祖咏那种潇洒超然的态度,他不因考场约束,题旨写足便搁笔飘然而去。这在当时的社会背景之下实在是难能可贵的。
【终南山雪景】
其次,诗歌着眼的虽是“望终南余雪”,但是诗人所描写的不仅是冰清玉洁、色彩明丽的景象,更是一种胸怀,一种气质,一种浪漫,一种只有在盛唐时代才能出现的普遍的心灵感应。艺术在那个时代,既是诗人的专利,更是盛唐时代的主旋律——青春勃发、积极向上、绚烂美丽,是整个盛唐诗人的总体气质。明乎此,才能在更深层次上明晓其写景的深层包蕴,才能更为深入到文学艺术的核心——人。其实,一切意象的塑造都是人心的曲折委婉之反映。
玄宗开元十二年(724年),祖咏果然考取了被人们所羡慕的进士。然而他的仕途生涯却并不怎么顺利,及第后,长期未授官。后入仕,又遭迁谪,后归隐汝水一带。后来甚至到了以捕鱼砍柴为生的地步,这真是他乃至那个时代的读书人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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