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经》为“群经之首”,已是国学的定论。华夏文明的各类思想的文字表述,几乎都可以溯源到《易经》。
《易经》又指引着各类博弈,无论在战场、市场、情场、赌场、体坛、文坛、政坛、祭坛,易学既是众多博弈学的源头,又是它们的集大成者。人们永远需要在前景未知的不确定性下,拿主意做选择,希望能在掌握自己的命运上多些把握。看病、算命、置产,乃至交往、交易、经营,人们无不期冀趋利避害,化凶成吉,应是不言自明之理。
但是,人要顺应天意而行,必得有切实的结构和稳实的工具,如同在茫茫大海里航船,没有海图,罗盘和经纬的定位系统必须可信。企图通过易卦来测算,从而顺势利导地调整自己的意图和行为,关键在于,要能正确诠释并切实领会《易经》的成败通塞之理。偏误的理解就像误导的罗盘,结果将适得其反,你的麻烦反而不断。这个道理却常常令人迷惘。
易经是否难学难解,从孔子的经历可略见一斑,夫子几乎到退休的年龄才开始有系统地专研(“五十而学易”)《易经》,翻来覆去地读,几乎把书翻烂了(“韦编三绝”)。《易经》的应用固然极为玄妙深奥,然而易卦的结构,其所传递的天下至理,当是“易知而简能”的。怎样把《易经》的结构本意以简单易懂的方式解析出来,则是千古的挑战。
本系列是响应这个挑战的尝试,让我们先从对“伏羲先天六十四卦圆方图”的解构开始。
据史书记载,“伏羲先天六十四卦圆方图”乃出自北宋的邵雍手绘(图1.1,原初的版本可参见图23.9),是“务穷造化”之图,是象数派易学的巅峰。但是邵雍拿出来的圆图和方图为何如此排列,却从未曾有过明朗的诠释。本文将采用一个简明易懂的途径进行解构。
图1.1 伏羲先天六十四卦圆方图
先来剖析邵雍圆图里的卦序是怎样排定的,下一讲将讨论邵雍方图的结构排列,然后再展开它们结构的解说。
1.首先的一项工作,是根据卦象及其六爻的阴阳结构对每个易卦做“身份认定”。我们用的方法是二进制数值法,替64卦确定各自唯一的编号。古人早已了解到“成象在天,八卦以象告”,事实上,所有的64卦,无不以象告。至于卦象究竟能告诉我们什么,迄今为止,还未曾展开过合理和自洽的系统解释。
在下面的图1.2(a和b)里,我们用二进制的数值法给所有的卦编号,乃以阳爻(小横线)为1,阴爻(小断线)为0,应用二进制来计算数值编码(digital coding)。例如,既济的六条爻是010101,即自下而上的1、0、1、0、1、0,它的编号为1*20+0*21+1*22+0*23+1*24+0*25=21,从而唯一地确定了既济卦的数值编号是21。同样,乾卦111111,数值编号为63(1*20+1*21+1*22+1*23+1*24+1*25=63),坤卦的000000的数值编号则为0(0*20+0*21+0*22+0*23+0*24+0*25=0)。如此编码的结果,所有64卦都得到了其唯一的数值编号,请见下图1.2中的A列。
3.数值编号和“伏羲圆图编号”之间的差别,实质上是互为“综卦”的关系。打个比喻,二进制数值法好比从一楼爬上顶层,而象数传统里邵雍的“伏羲圆图编号”则好比是从六楼下到底层。
这里再举几例,来说明A列里卦的(二进位)数值编号和B列里卦的“伏羲圆图编号”之间的联系。请注意下面周易里的几对卦,前卦和后卦的卦象结构的关系,对此我们将会展开详细分析。
屯卦和蒙卦:屯的010001,在A列的编号为17,在B列的编号为34;蒙的100010,在A列的编号为34,在B列的编号则为17。
颐卦和大过卦:颐卦100001在A列里编号为33,B列的编号亦为33;大过卦011110和颐卦的阴阳爻结构正相反,它在A列和B列的编号都是30。
我们很容易看出,坎卦和离卦之间的关系亦复如此,分别都是18和45。
图1.2a 按伏羲圆图编号排序
图1.2b 按数值编号排序
4.图1.2a中,按B列的排序,从0坤卦开始,按逆时针的方向排列至31姤卦,三十二个卦排成右半圈;继续按逆时针方向,从63乾卦到32复卦排列余下的三十二卦(63、62、……32卦),成左半圈,于是构成了邵雍的伏羲先天64卦的圆图。同样地,圆图也可以按B列的排序按顺时针方向来展开:即从32复卦排到63乾卦成圆图的左半圈,然后继续从31姤卦按顺时针排列到0坤卦,排成右半圈。(同样,如果按图1.2b里面的A列排序,也能得出相仿的结果,以后将展开详尽的讨论。)
5.图1.2的a和b,按伏羲圆图编号的顺序排列和数值编号排序的关系反映在下图中:
图1.3
6.特别有意思的,你可以看到,构成“伏羲六十四卦圆图”的右边半个圆圈的32卦,它们的数值编号均为偶数;“伏羲六十四卦圆图”左边半个圆圈的32卦,其数值编号则均为奇数。(反过来,假如按图1.2b里的A列的顺序排成圆图的话,你也会发觉其右半圈的卦,它们在B列的“伏羲圆图序号”均为偶数,而左半圈的卦在B列均为奇数。)[1]
7.象外无辞——在完成伏羲先天六十四卦圆图排序的过程中,我们不需要用到任何有关卦名、卦辞、彖辞、爻辞,或者其他辅助的信息,仅仅依据卦象就足够了。[2]
8.同时请注意,对照周易的32对卦,伏羲先天六十四卦圆图里只有四分之一的卦,即8对卦的前卦和后卦的关系没发生变化。未能变化的原因有两类,其中的4对卦——乾卦和坤卦、颐卦和大过、离卦和坎卦、中孚和小过,和另外4对卦——泰卦和否卦、随卦和蛊卦、渐卦和归妹、既济和未济,前后卦的关系在卦体结构上是不同的。周易里面只有这8对卦的连线,是通过圆图的中心的。我们不妨称它们是通过“天元”的对卦。
这8对卦同余下的24对卦在卦体结构上又有什么不同呢,缘由为何?在下一讲解构邵雍方图的同时,我们来解答这个问题。
请注意,鉴于邵雍披露的“伏羲先天圆方图”的排序,下文的讨论在展开时,我们为了表述方便,简称其为“邵雍编号”或“邵雍排序”。邵雍另有传承是可以想见的,然而其源头已是“湮不可考”。在没有得到史料和文物证据之前,我们称“伏羲先天的”作“邵雍的”,应当是能被采纳的,至少暂且如此。
【注释】
[1]数学里0为偶数,可以被2整除,满足偶数的定义。0又是唯一的非正数的自然数。0在易学探索中有非常重要的意义,对此我们将不断展开讨论。
[2]朱熹就指明过,“伏羲之《易》,初无文字,只有一图以寓其象数,而天地万物之理、阴阳始终之变具焉。文王之《易》即今之《周易》,而孔子所为作传者是也。孔子既以文王之《易》以作传,则其所论固当专以文王之《易》为主,然不推本伏羲作《易》画卦之所由,则学者必将误认文王所演之《易》便为伏羲始画之《易》,只从中半说起,不识向上根原矣。”(《答袁机仲书》,《朱文公文集》卷三十八)
“八卦之画,本为占筮。方伏羲画卦时,止有奇偶之画,何尝有许多说话!文王重卦作繇辞,周公作爻辞,亦只是为占筮设。”(《卜筮》,《朱子语类》卷六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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