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上一讲的话题展开讨论易卦的小循环和大循环的排序问题。我们已经知道,易卦的小循环,每一对卦必是一奇一偶,分属阴阳两仪。这里再来确认,哪个是前卦(奇数、阳仪)、哪个是后卦(偶数、阴仪)。
按照邵雍的方法,把列和行的次序一致起来构成的伏羲先天方图,经过风雷的互换调整,反映在上一讲的图17.4b里。明确表示出阳仪区(左下三角的28卦加主轴线上4个阳仪经卦)和阴仪区(右上三角的28卦加主轴线上4个阴仪经卦),两仪的区分则反映在了下图18.1a里面。相应地,也明确区分出有三条阳爻的卦,图17.4b里统称做“三阳卦(类)”20个,有一半其实是“三阴卦”,用不同的颜色把10个属阳仪和10个属阴仪给标识了出来。
其中的道理前篇的第九讲已有论述。除了1个六阳乾(零阴)卦和1个零阳坤(六阴)卦非常明确之外,其他类的卦都需要分出阴仪和阳仪。譬如,一阳类的6个卦里,有3个——豫卦、比卦、剥卦——属阴仪,其实是五阴卦;正如五阳类的6个卦里,有3个——姤卦、同人卦、履卦——其实是一阴卦,在阴仪区里。
最容易引起混淆的,是二阳类和四阳类的卦,各15个,各有相当一部分是在阴仪区里的。二阳类卦其实只要9个,此外的6个在阴仪区里的,实为四阴类的卦——观卦、晋卦、萃卦、蒙卦、颐卦和屯卦。同理,四阳类的卦只有6个,另外9个其实是二阴类卦,包括巽卦、离卦、兑卦3个阴仪经卦。这些也都用不同的颜色一一标识在图18.1a上了。(邵雍编号为卦象后的第二个红色数字。)而按照数值编号来排序的话,就有了相应的图18.1b。(数值编号为卦象后的第一个黑色数字。)
图18.1a和b用图像明确划分出阴仪和阳仪,这对分清楚阴仪卦和阳仪卦有十分重要的意义。在分析易卦怎样在“大循环”中“卦变”的时候,引起诸多淆乱的一个主要原因,是未能区分阴仪和阳仪所致。
例如,虞翻的“卦变图”,有72卦,是因为没能详细区分阴仪和阳仪而造成的,他重复计算了8个卦。本当是二阴的离卦重复算成了四阳卦;本当是四阴的蒙卦、屯卦、颐卦却被算进了二阳卦;而本当是二阳的坎卦被算作了四阴卦,本当是四阳的革卦、鼎卦和大过卦又被重复算作了二阴卦。
“古之言卦变者,莫备于虞仲翔。”(黄宗羲《易学象数论》)虞翻的卦变说是卦变学说的源起,其他各家的混淆,原因多有类似。例如,李挺之的“卦变反对图”,计有68卦,乃是把三阴的否卦、未济卦同时算作了三阳卦类,三阳的泰卦、既济卦又算作了三阴卦类的结果。李挺之的“六十四卦相生图”,虽说是64卦,然而也未能分清楚二阳和四阴、四阳而二阴类之间的关系。再如,《易外别传》(元·俞琰)里的“先天六十四卦直图”,把四阳类和二阴类、二阳类和四阴类同样混作了一谈。
在下一讲我们将以朱熹的卦变图为线索,对此展开更详细的解析,朱熹的卦变学说被广泛认同,是一个相当权威的诠释。在此之前先来做个铺垫,检视上面的两个图的卦变途径。
经过调整后(图18.1a的雷3—风4,图18.1b的山3—泽4做了互换),两个方图的行和列的排序,地0、天7仍相同,水2、火5也没变,但1—2—3、6—5—4却有了显著的不同。按数值编号排成的图18.1b中,分别为雷—水—山和风—火—泽,前者是三个一阳卦,后面是三个一阴卦。这和传统的说法是相吻合的:地0一索而成雷1,再索而成水2,三索而成山3的长男—中男—少男,天7一索而成风6,再索而成火5,三索而成泽4的长女—中女—少女。同属一阳卦,雷—水—山,阳度渐次上升(阴度同时消减);同属一阴卦,风—火—泽,阴度渐次上升(阳度同时消减)。其中的核心道理,是阴阳彼此消长的过程在地0和天7发生了逆转——“阴极而阳、阳极复阴”。至于长男、中男、少男、少女、中女、长女之类的形象喻解,或许有助于领会,并不是必需的。如前所述,以阳度为准,八卦序反映了阴阳颉颃、此消彼长的过程,是二元互抱相反相成的直接推理。
图18.1a
图18.1b
图18.1a里是邵雍的“伏羲方图排序”,坤0、剥1、比2……是横着走的,直到乾63(除了已调整的风—雷的行和列)。而在图18.1b的“数值编号排序”里,坤0、复1、师2……是竖着走的,直到乾63(除了互换的泽—山的行和列)。这说明了“伏羲方图排序”(或邵雍排序)是以行为外面的“宫”,“宫”内的卦是从左到右逐列变化的;而“数值编号排序”则以列为外“宫”,“宫”内的卦是从上到下逐行变化的。邵雍排序和数值排序都是以列表示上卦、行表示下卦的。现在看得很清楚,邵雍排序是以上卦为内卦、下卦为外卦的;数值排序则是以上卦为外卦,为“外宫”,以下卦为内卦表示某宫内的各卦的变化的。
易学的各家解说,在相反相成的对称概念上常有诸多不能自洽。譬如,什么是大什么是小?何为顺何为逆?往和来之不同有何意义?凡涉及价值判断的,就更复杂了。何为内、何为外的情况很值得关注,值得我们重新加以界定。
这里借用朱熹的观点,先对“内”和“外”稍作解释。在与人论辩卦是怎样生成和变化的时候,朱熹不同意“包”即是“生”,内外不分的看法。他说,“包如母之怀子,子在母中;生如母之产子,子在母外。”
据此,胡渭在他的名著《易图明辨》里批评道,“若希夷太极图做白黑回互之状,函两仪、四象、八卦,皆子在母中……皆一分为二,子在母中者也。至康节变为横图,则两仪、四象、八卦皆子在母外。初画为仪,中画为象,终画为卦,而太极一画更居其先,是犹一岁之外别有寒暑,寒暑之外别有四时,四时之外别有八节也。其谬不已甚乎!虽名为先天,而实失希夷之意矣。”
如此来看,自上而下的邵雍排序,是“子在母外”。而自下而上的数值编号排序,是“子在母中”,从母孕育而生。我们把前篇第五讲《立体原理》的图5.1和5.2再次展示如下图18.2a及图18.2b。图里的“2×2×2魔方”是八个“外宫”,是每个六爻易卦的(三爻)外卦的相对位置。每宫内部的8个八纯卦,则是六爻易卦的(三爻)内卦的相对位置,同样可以用“2×2×2(小)魔方”来表示。
图18.2a
图18.2b
图18.2a是邵雍的排序,“2×2×2魔方”里的8个“外宫”是每个六爻易卦的下卦;每宫内部的8个三爻卦即内卦的相对位置则是每个六爻易卦的上卦。图18.2b是数值排序,“2×2×2魔方”的8个“外宫”代表外卦的相对位置,是每个六爻易卦的三爻上卦;每宫内部的8个三爻卦同样用“2×2×2(小)魔方”来表示,代表的是内卦——六爻易卦的三爻下卦——的相对位置。
数值排序(图18.2b)——以下卦为内卦、上卦为外卦,比起以下卦为外卦、上卦为内卦的邵雍排序(图18.2a),显然较为合理。
从易卦大循环的角度,通过图18.1a和18.1b,可以清晰地表象出周流六虚的涵义,形成了一阳(3)—一阴(3)、二阳(9)—二阴(9)、三阳(10)—三阴(10)、四阳(6)—四阴(6)、五阳(3)—五阴(3)、六阳(1)—六阴(1)的六条运行轨道,相反相成,对称得极为工整。
上面的两个易卦整体模型视图,由于人类无法表象高维空间,是以两个小魔方来构成的。而在三维空间里它更容易被感知,也符合六爻易卦是三爻八卦相错重叠而成的传统诠释。
至于这样的模型,到底是否准确描述了《易经》的整体结构,还需要不断“仰观俯察、远求近取”,以求完善。
人类对宇宙模式的探索,以原子模型的探索为例,过程极为漫长,甚至可说是永无止境的。例如,人类对物质构造的认知,从古希腊罗马的原子图像,直到一百年前才由新西兰科学家卢瑟福提出了比较靠谱的模型及其解说。在他画出的平面图式的基础上,汇集了现代物理学的许多观察和构思,不断突破、更新、充实,至今仍在演进当中。
出于实际情况的考虑,我们在下一讲展开两种排序的孰优孰劣问题的探讨,解析(朱熹的)卦变学说之后,再提出有说服力的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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