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晋南北朝时期是我国诗歌发展的一个重要阶段,在唐代定型的各种诗体,除了五古这时已达到成熟的境地,其他七古和各种近体诗体,都是在这时逐渐形成,然后在唐代肯定下来,并进而向前发展的。
首先就七古而论,自从曹丕开创了这一诗体的记录,中间沉寂了很长一段时间,极少反响。直到刘宋时代的鲍照,才以其《行路难》十八首,奠立了七古的新局面,他在这方面的卓越成就,前章已经论述,这里不必重赘了。但当时对于鲍照这一成就的反应,乃是所谓“险急”、“淫艳”等类的诬蔑之辞。与鲍同时,只有被并称为“鲍休”的汤惠休,有《白纻歌》二首及《秋风歌》、《秋思引》各一首,乃是和鲍照的《白纻舞歌词》性质相类的作品。稍后的整个齐代,所能见到的七言体,只有释宝月(钟嵘说是柴廓)的《行路难》一首。
到了梁代,七言诗才进一步得到发展,这首先要归功于梁武帝萧衍。萧衍是从“西曲”产生地之一的襄阳起兵夺取南齐政权的。他有文学的才能和爱好,驻居襄阳时即爱好当地的民歌,并自己创作了许多民歌体的小诗。由于这样的思想基础,他的笔下才出现了许多七言体的乐府诗,如《白纻辞》、《河中之水歌》、《东飞伯劳歌》、《江南弄》等十余首,其中多数篇章用韵都有所转变。他的儿子萧纲(简文帝)、萧绎(元帝)跟着,把七言诗风大为畅开。这时作为七言诗发展进程的一个重要标志,乃是越出乐府的范围,把七言广泛地应用到个人抒情和朋友间的酬和赠送上去了,如萧纲的《和萧侍中子显春别四首》及萧绎的《别诗二首》、《送西归内人》等篇,都是用七言句写的。他们父子三人的七言诗就有近三十首。在他们父子的倡导下,许多臣子也跟着写作,如萧子显一人现存的七言诗就有九首,其他如沈约、张率、吴均、王筠、刘孝威、费昶等人,各有一首至九首不等,尤其值得注意的,其中很多是奉萧衍父子之命和作的。他们中间,有几个人的作品就是运用《行路难》旧题写的,这也可看到鲍照的影响。
从梁到陈,七言诗的一个总的倾向,即篇章的整齐化,句式、韵律并由参差而趋于整齐。这种情况,要把较长篇幅的作品拿来比较就可看出。如萧绎、萧子显、王褒、庾信等的《燕歌行》,吴均、王筠、费昶等的《行路难》,篇中每韵的句数及韵的转换,均较参差杂乱。下面各举一首为例看看:
风光迟舞出青,兰苕翠鸟鸣发春,洛阳梨花落如雪,河边细草组如茵。桐生井底叶交枝,今著无端双燕离,五重飞楼入河汉,九华阁道暗清池。遥看白马津上吏,传道黄龙征戍儿,明月金光徒照妾,浮云玉叶君不知。思君昔去柳依依,至今八月避暑归,明珠蚕茧勉登机,郁金春花特香衣。洛阳城头鸡欲曙,丞相府中乌未飞,夜梦征人缝狐貉,私怜织妇裁锦绯。吴刀郑绵络,寒闺夜被薄,芳年海上水中凫,日暮寒夜空城雀。(萧子显:《燕歌行》)
君不见长安客舍门,倡家少女名桃根,贫穷夜纺无灯烛,何言一朝奉至尊。至尊离宫百余处,千门万户不知曙,唯闻哑哑城上乌,玉栏金井牵辘轳。丹梁翠柱飞流苏,香薪桂火炊雕胡,当年翻覆无常定,薄命为女何必粗!(吴均:《行路难》)
到时代较晚的七言长篇,则可看到形式非常整齐的现象:
倾城得意已无俦,洞房连阁未消愁,宫中本造鸳鸯殿,为谁新起凤凰楼!绿黛红颜两相发,千娇百念情无歇,舞衫回袖向春风,歌扇当窗似秋月。碧玉宫妓自翩妍,绛树新声最可怜,张星旧在天河上,从来张姓本连天。二八年时不忧度,旁边得宠谁相妒,立春历日自当新,正月春幡底须故。流苏锦帐挂香囊,织成罗幌隐灯光,只应私将琥珀枕,暝暝来上珊瑚床。(徐陵:《杂曲》)
殿内一处起金房,并胜余人白玉堂,珊瑚挂镜临网户,芙蓉作帐照雕梁。房栊宛转垂翠幕,佳丽逶迤隐珠箔,风前花管飏难留,舞处花钿低不落。阳台通梦太非真,洛浦凌波复不新,曲中唯闻张女调,定有同姓可怜人。但愿私情赐斜领,不愿傍人相比并,妾门逢春自可荣,君面未秋何意冷?(江总:《杂曲》)
新人新宠住兰堂,翠帐金屏玳瑁床,丛星不似珠帘色,度月还如粉壁光。从来著名推赵子,复有丹唇发皓齿,一娇一态本难逢,如画如花定相似。楼台宛转曲皆通,弦管逶迤彻下风,此殿笑语长相共,傍省欢娱不复同。讶许人情太厚薄,分恩赋念能斟酌,多作绣被为鸳鸯,长弄绮琴憎别鹤。人今投宠要须坚,会使岁寒恒度前,共取辰星作心抱,无转无移千万年。(傅:《杂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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