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复堂①《箧中词选》谓:“蒋鹿潭②《水云楼词》与成容若③、项莲生④,二百年间,分鼎三足。”然《水云楼词》小令颇有境界,长调惟存气格。《忆云词》亦精实有馀,超逸不足,皆不足与容若比。然视皋文⑤、止庵⑥辈,则倜乎远矣。
注 释
①谭复堂:即谭献(1832—1901),字仲修,号复堂,擅长骈体文,在词学方面造诣精深。其所选清人词为《箧中词》,极为精审,学者奉为圭臬。②蒋鹿潭:蒋春霖(1818—1868),字鹿潭,清代词人,词集为《水云楼词》。③成容若:即纳兰性德。④项莲生:项鸿祚(1798—1835),亦名廷纪,字莲生,清代著名词人。词集为《忆云词》。⑤皋文:即张惠言。⑥止庵:即周济。
词 解
谭献在《箧中词选》中认为:蒋春霖的《水云楼词》与纳兰性德和项廷纪的词在二百多年中分鼎三足。但是《水云楼词》的小令虽然很有境界,长调却只有气格。项廷纪的《忆云词》则精致有余、超逸不足,都不能与纳兰性德相比。但是他们比起张惠言、周济等人,则高明多了。
评 析
谭献认为蒋春霖、项廷纪、纳兰性德在这二百年间的词坛中,是造诣最高的三个人,但先生认为纳兰性德的成就远在二人之上。纳兰词如行云流水,直抒胸臆,表达内心中最真实的情感,其特点在前面已经分析过了,这里一起赏析一下他的一首词。
浣溪沙
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疏窗。沉思往事立残阳。
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西风送来凉意,对每个人都是如此,可以吹进皇宫,也可以吹进寻常巷陌。而在纳兰词中,这凉意却似乎仅仅是针对他自己而来,也唯有他自己才能体会出来。
面对萧萧黄叶,“伤心人”怎堪重负?纳兰或许只有关闭“疏窗”,设法逃避痛苦来换取内心的短暂平静。“西风”“黄叶”“疏窗”“残阳”“沉思往事”,一派肃杀凄凉景象。词中所展现出来的意向仿佛能让我们想象出容若那茕茕孑立、形影相吊的凄凉身影,衣袂飘飘,“残阳”下,陷入无尽的哀思。
下阕非常自然地写出了词人对恩爱往事的追忆。“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春日醉酒,酣甜入睡,生活的情趣完全体现在其中,而睡意正浓时无人惊扰。“莫惊”二字写出了卢氏不惊扰其睡眠,对他体贴入微的特点。而这样一位温柔贤惠的妻子不但是生活上的贤内助,也是他在文学层面上的红颜知己。词人在这里借用“赌书泼茶”的故事。一方面在凸显自己与妻子的情真意笃不亚于当年的赵明诚、李清照夫妇,同时也是在暗示当年赵明诚的早逝是李清照一生不可言说之痛,而卢氏的早逝对自己的打击丝毫不逊于李清照,意在表明自己对卢氏的至深爱恋以及妻子早丧的无限哀伤。
越是美好的事物,在失去它后才越懂得应当珍惜,而美好的事物又往往是稍纵即逝,犹如昙花一现。纳兰把全部的哀思与无奈都融入到了最后一句“当时只道是寻常”,当年李清照记录赌书泼茶时,曾经说当时甘愿这样平淡地生活,终老于乡间,过着这种虽然没有波澜壮阔,却甜蜜的生活。其实这也正是容若的心声。这样平淡如日常琐事的小事只有在一去不返后,人们才意识到其真正不寻常的价值,道出了人生真谛,而这样的慨叹又岂是容若独有的?每个人读到这里都会心有所感。
●当时只道是寻常
每一种平凡的快乐全都是弥足珍贵、来之不易的,如果只当它是寻常,没有好好珍惜,那么等到永远失去时,便只能悔恨了。亲人、爱人、寻常而甜蜜的家庭琐事,这一切的寻常,又有多少人能够平静承受失去的痛苦呢?
先生还提到了蒋春霖的《水云楼词》,小令颇有境界,长调只存气格,但与纳兰词相比,精实有余,超逸不足。也就是在气度方面不如纳兰词,缺少潇洒之气,解不开郁结之心,境界也就不够开阔。
当年李清照记录赌书泼茶时,曾经说当时甘愿这样平淡地生活,终老于乡间,过着这种虽然没有波澜壮阔,却甜蜜的生活。其实这也正是容若的心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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