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黍1离离2,彼稷3之苗。行迈4靡靡5,中心6摇摇7。知我者谓8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9苍天!此何人哉10!
彼黍离离,彼稷之穗。行迈靡靡,中心如醉。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彼黍离离,彼稷之实11。行迈靡靡,中心如噎12。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出自《诗经·王风·黍离》
注解
1.黍:古代专指一种子实叫黍子的一年生草本植物。子实去皮后叫黄米,有黏性,可以酿酒、做糕等。
2.离离:繁茂。
3.稷:谷子,一说高粱。黍的一个变种,散穗,子实不黏或黏性不及黍者为稷。
4.行迈:道上走。
5.靡靡:迟迟、缓慢的样子。
6.中心:内心。
7.摇摇:心神不宁。
8.谓:说。
9.悠悠:遥遥,形容天之无际。
10.此何人哉:这(指故国沦亡的凄凉景象)是谁造成的呢?
11.实:籽粒。
12.噎:食物塞住咽喉,这里指哽咽。
译文
那黍子已茎叶繁茂,那高粱生出苗儿来。缓慢地走着,心中恍恍惚惚忧愁不安。了解我的人会说我忧郁难熬,不了解我的人会问我寻找什么。叩问那茫茫的苍天,这都是谁造成的呢!
那黍子已茎叶繁茂,那高粱抽出穗儿来。缓慢地走着,心中如酒醉般昏昏沉沉。了解我的人会说我忧郁难熬,不了解我的人会问我寻找什么。叩问那茫茫的苍天,这都是谁造成的呢!
那黍子已茎叶繁茂,那高粱结出粒儿来。缓慢地走着,心中难过忧伤哽咽难言。了解我的人会说我忧郁难熬,不了解我的人会问我寻找什么。叩问那茫茫的苍天,这都是谁造成的呢!
这首诗不难,然而字里行间所涌动出来的情感,却是万分艰难,毕竟“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可以感受得出来诗人内心世界是压抑的、灰暗的、忧伤的。
他独自走在故国家园凭吊,想起曾经在阳光下金碧辉煌、巍峨耸立的宫殿,如今是黍麦离离,苔痕已上阶绿,草色入了帘青,曾经是春殿嫔娥鱼贯列,笙箫悠扬,吹断水云间,如今却是众人皆离散。
真真是“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
所以,诗人才会反复说那句,“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诗人内心是悲恸的,他伤时悯乱,心有不甘,却无能为力,最后只能反诘上天,是什么毁灭了曾经强大的西周王朝?谁应该为这个历史结果承担责任?
对于这个问题,诗人是心知肚明的,众人亦是明了。
周幽王昏庸无能,朝政腐败,任用好利的虢石父执政,激起国人怨恨。
他最有名的故事,莫过于为了美人一笑不惜烽火戏诸侯,他宠爱褒姒,想要废掉正后申侯之女及太子宜臼,改立褒姒的儿子伯服为太子。
宜臼逃奔申国,宜臼的母亲是申侯的女儿。申侯恼怒至极,联合缯国和西方的犬戎进攻幽王,杀幽王于骊山之下。
西周就此灭亡。
所以,才有这首诗。
对于故国家园何以逝去,如此大悲大痛之事,又岂能不知?但是诗人偏偏“明知故问”,艺术效果更加强烈,发人深思。
据说,商朝灭亡,商纣王的叔父箕子在去朝见周王时,路过殷商旧墟,看到宫室毁坏,长满禾黍,非常哀伤,曾作诗《麦秀歌》。
王朝更迭,曾经是西周灭商朝,如今是犬戎杀幽王,罹难的都是百姓。这位周朝士大夫路过旧都,见昔日宫殿所在,皆成为长满禾黍的田地,触景伤怀,作《黍离》一首。
“竹林七贤”之一向秀,经其旧庐,当时日薄虞渊,寒冰凄然,他听见邻人有吹笛者,发音嘹亮,莫名追思曩昔游宴之好,感叹《思旧赋》,其中便有这样几句:
叹黍离之愍周兮,悲麦秀于殷墟。
惟古昔以怀今兮,心徘徊以踌躇。
栋宇存而弗毁兮,形神逝其焉如。
“黍离麦秀”,悲悼故国,这种发自内心的失落和悲凉,被人们传唱了几千年。
如今,唯愿祖国强大,再不会有。
和慕清一起读诗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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