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是什么样的?
恐怕没人能说得清楚,相思便是相思,无凭无据,无声无影,只是一种情绪,却又以庞大的容量横亘在许多人的心头。
可偏偏真有人丈量了相思,把相思变成了具体的可以计量的物事。
这个人就是元朝的徐再思(是的,这个名字已经出现过,他写了《闺怨》),他用了《[双调·清江引]》的曲牌,短短的五句,就剖析了相思,也淋漓了相思:
相思有如少债的,每日相催逼。
常挑着一担愁,准不了三分利。这本钱见他时才算得。
在徐再思的素手拨捻下,有了相思,便如同负了债的,就是财务术语中的债务人,这个债务人有多可怜呢?一直记得娄乃鸣导演的一个小品,里面黄宏饰演杨白劳,范伟饰演黄世仁,小品有一句经典台词:杨白劳,你看你把黄世仁给逼的。小品虽滑稽,立意却深刻,债主对于自己的债权可是不吝催逼的,而背负了债务的债务人的惨状是不是如同得了相思病的众生?各人颖悟程度不同,不能一概而论。
许是职业敏感使然,我的关注在这首元曲上放了很久很久,一直到有了一丝偏爱。
一剪梅
宋 李清照
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
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既有相思,如影随形的又怎能没有愁?易安就说:“一种相思两处闲愁,花自飘零水自流。”陆游也为相思泣血顿作《钗头凤》:“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这世上的相思,充盈了太多的悲情。“愁”绪作为相思的附加值,令多少女子魂碎,又令多少男儿愁肠啊。还是易安的珠玑,一语便点透人心:怎一个愁字了得?可是悲苦的愁绪,又能抵得了什么呢?倘若你经营了一段感情,它不及你收获利润的十分之三,不,它不能算作利润,只是“锦瑟无端五十弦”罢了。
早年,技痒,曾用《利润表》演绎过婚姻,结果是,可得净利润:家和孩子,还无须缴纳所得税。也就是说爱情只有步入婚姻,才能回收利润,不然只能是亏损,还有不能持续经营的危险。当然,回收了利润也就不存在相思与哀愁了。
而今,已是不惑,人生感悟良多,再不可能为相思去衣带渐宽终不悔了,也就能置身事外去看待相思,一切不过是一场游戏一场梦罢了。
也许真的可以用《资产负债表》来捋捋相思?
假设我们不可预期地坠入相思(天知道,这情绪早已去了爪哇国),那也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这个时候的欢乐情绪已经告罄,可动用的货币资金越来越少,已无法购买我们期望的原材料再去生产感情,可应收账款也不多,别指望对方当真支付你足够的爱情给你,存货也已经不多,只剩下那悲伤的自怨自艾的情绪。固定资产呢,也只剩下了一个“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的躯壳,总资产是少之又少的。
锦瑟
唐 李商隐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钗头凤·红酥手
宋 陆游
红酥手,黄縢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
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
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陆游(1125—1210年),字务观,号放翁。越州山阴(今浙江绍兴)人,南宋著名诗人。创作诗歌今存九千多首。著有《剑南诗稿》《渭南文集》《南唐书》《老学庵笔记》等。
而负债却很大很大,所要支付的应付账款很大,大得我们觉得自身都不够支付,我们无法控制自己的相思,而为此所要缴纳的税金(由相思而产生的身体衰颓)却一分也不可少。
在财务管理中,资产负债率是有一定限度的,当达到百分百时,也就是资产与负债一样的多时,是临界点,这个时候,我们还可以自由地呼吸,尽管背负着一些相思几分愁,还能正常经营,而当资产负债率达到百分之二百,企业将宣告资不抵债,濒临破产,而我们也同样,只出不进,终归会濒临崩溃的边缘。其实崩溃了也好,那梁山伯与祝英台的爱情就破产了,结果双双化蝶,留给世人永远的回味。
我们该怎么办呢?
这个时候,一别之后两地相悬的那个人来到了我们身边,执手相看,无语凝咽,终了一段相思苦,这个时候的资产负债表就逐渐回归到百分百,我们可以收回本钱了,尽管净利润还是零,总算能持续经营。对于世人来讲,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让资产负债率小于百分百,我们必须相思之后再无相思,也就是迈入婚姻,有了利润。可多数的相思是收不回本钱的呀,只能任相思的情绪在世界的缝隙里孤苦地飘零。现代人很幸运,可追逐自己的花开,而古代的那些女子,多数只能在自己的闺楼上,懒梳妆泪两行,数着枝头柳色,任相思催逼,啃噬了人心,凄凄楚楚地负债经营。
走笔至此,不由得叹服徐再思的妙思,只是不知,徐再思的“思”可是相思的“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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