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赫的尹太师

西周至春秋，农桑畜牧极为发达，《小雅·无羊》说：“谁谓尔无羊？三百维群。谁谓尔无牛？九十其犉。”羊群多至三百头，牛则十头中有九头是身高七尺（古尺短）。又如《甫田》说：“乃求千斯仓，乃求万斯箱（车厢），黍稷稻粱。”贵族对农产品占有的欲望越来越强烈了，宫室、园囿的兴建也在增加，生活上因而被酒色财气（意气）所迷醉腐蚀，导致了朝政的败坏昏暗，忠良去位奸佞当权，《小雅·节南山》就是一首富有史料价值的政治诗，陈子展的《雅颂选译》就说诗中的“太师尹氏当是中国最古最典型的一个官僚主义者”。太师与太傅、太保称三公，其言行为天子所师法。

一

节彼南山，维石岩岩。赫赫师尹，民具尔瞻。忧心如惔，不敢戏谈。国既卒斩，何用不监？

二

节彼南山，有实其猗。赫赫师尹，不平谓何？天方荐瘥，丧乱弘多。民言无嘉，憯莫惩嗟。

三

尹氏大（太）师，维周之氐。秉国之均，四方是维。天子是毗，俾民不迷。不吊昊天，不宜空我师[1]。

四

五

昊天不佣，降此鞠讻。昊天不惠，降此大戾。君子如届，俾民心阕。君子如夷，恶怒是违。

六

不吊昊天，乱靡有定。式月斯生，俾民不宁。忧心如酲，谁秉国成？不自为政，卒劳百姓。

七

驾彼四牡，四牡项领。我瞻四方，蹙蹙靡所骋。

八

方茂尔恶，相尔矛矣。既夷既怿，如相酬矣。

九

昊天不平，我王不宁。不惩其心，复怨其正。

十

家父[2]作诵，以究王讻。式讹尔心，以畜万邦。

全诗以高峻而多岩石的南山兴起：南山岩岩，是大家共见的，就像赫赫的尹太师为万民所共睹一样，可是大家敢怒而不敢言，连戏话也不敢说。眼看国脉就要割裂，为什么不反省一下？由于执政不公平，不但人怨，并且天怒，故而丧乱频起，人民也没有好话可说，却又不曾使太师儆戒自己。

太师本是一国砥柱，四方仗他维护，天子仗他辅助，这样才使人民不入迷途。恨起来要怪上天太不怜惜，不该使众人穷苦得空空如也。那太师既不亲掌国政，又不信任我民。用人已不问不察，对贤人可不能再欺弄了。莠政应当削除制止，不要被小人所危害。那些庸碌无能的亲戚，别让他们占据高位要津。

至此又怨上天不公允不仁慈，把大祸与灾难下降人间。但怨天不如求人，唯有盼望君子到来，使民愤平息。君子是公平办事的。憎恶和愤怒便会消散。可叹上天仍不哀怜，祸乱没有停止，每月都在发生，民不安居，如醉未醒。究竟谁在执掌国之成规？不亲自秉政，结果自然苦了百姓。

不如驾起四匹脖子粗肥的雄马，向四边观望，又觉得局促不安，无地可奔。尹太师却喜怒无常，当恶意正旺盛时，眼光就向着长矛，等到恶意消除而高兴时，又像和客人的举杯对饮。

到这时第三次责怪上天，使得吾王不安宁。可是尹太师非但不儆其过，反怨人家的正直。要问这首诗是谁作的？就是我这家父，目的为了追究凶祸的原因在尹氏，还是盼望你改变心意，抚慰万邦。

[1]师，众多。

[2]家父，人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