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庆祝建党90周年之际,使我忆起许多亲历往事,但难以忘却的是参加土改工作的一幕,至今仍记忆犹新。
我于1948年初参加革命工作。1948年是战火纷飞的年代,也是中国革命走向全国胜利的关键之年。当时,我在河南洛阳市读高中。河南洛阳历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解放战争时期更不例外。洛阳解放前后,鏖战激烈,国民党统治时期人心惶惶。老百姓欢天喜地,期盼解放,反动派岌岌不可终日,青少年学生前程渺茫,不知所措。我们几个同乡同学深感国民党黑暗腐败,终究会彻底失败,商议坚决奔向解放区。于是,我们决定,密经洛阳南山,穿过当时动荡不定的拉锯式地区,进入了当时所属太岳解放区豫西行署办的豫西干校。豫西干校是专门短期培训干部的地方。我们经过三个月的政治学习,分别分到新安、洛宁、偃师县区工作,从而踏入了革命征程,成了一名党的革命干部。
大学毕业照
我做了三年的县区农村基层工作,于1950年8月又被县区选送到河南大学教育系学习。我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当时,区委的李书记既欣慰又诚恳地对我说:“焕樵(原名武既文,到豫西干校改为武焕樵),这是组织上对你的信任,学习毕业一定还回咱这里。我说,你放心吧!到那好好学,回来好好干。”谁知学了三个月,又抽我参加了省里土改工作队。我二话没说,高高兴兴打起背包就去了。在下乡之前,先集中学了一个星期,除了听省里领导和省土改委员会作工作报告外,还着重学习了1950年8月3日,中央人民政府根据新中国成立后的情况,颁布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土地改革法》和1950年1月中共中央下达的《关于在各级人民政府内设立土改委员会和组织各级农协直接领导土改运动的指示》。通过学习,进一步认识和明确了中央关于土改的精神、指示、政策。参加土改的工作人员,坚决表示在省委和土改委领导下,扎扎实实搞好工作,依靠贫农,团结中农,打击地主恶霸,稳定民族资产阶级,建立民主政权,恢复和发展农业生产。
经组织分配,我和崔俊杰两人安排在南阳地区泌阳县牛蹄区进行土改工作。牛蹄区在板桥水库附近,我们快到板桥水库时。崔俊杰指着前面说:“武既文,快到了,前面不是板桥水库嘛!”我高兴地跳起来说:“到了!到了。”到达目的地后,区里派了一个副区长和我们一起到该区比较大也比较穷的大李庄村工作。该村约五百来户人家。我们坚决贯彻“三同”指示,即同吃、同住、同劳动,依靠贫农,发动群众,积极稳妥地开展了土地改革工作。我住在一个长年为地主当过长工的老汉家里,他家里只有他和他的老伴。他家在一个山坡上,只有一间房,简陋不堪,四面透风,被风一吹,到处哗啦哗啦得响。连个木床都没有,睡的是由麦秆草铺的土坑。屋里有个灶台,我就睡在灶台旁边。老汉非常慈善勤劳,我喊他周伯伯。我在他家住了十来天,便结成了亲密的伯侄关系,无话不说。他对我说了他一生的痛苦和折磨,但他又说,我不怪天也不怪地,只怪自己的命太苦。我说:“伯伯,不是你的命苦,而是社会不好,是地主恶霸给我们造成的,不打倒地主恶霸永远翻不了身,土改就是要贫农和广大受苦人翻身的,地主恶霸打不倒,广大农民永远翻不了身,不是什么命苦不苦。”他听了以后,点了点头,叹了一声。他的沉闷和神态真使我心痛,不知道再说什么好。我认为他是一个很可靠的土改根子,定能看到土改后的好时光。可是,谁也没有想到,隔了几天,由于他年老体弱在寒风刺骨的冬天,到山里砍柴得了重感冒,加之缺医少药,治疗无效很快就与世长辞了。他逝世后,我悲痛万分,我与农会商议,给他买了寿衣、寿棺予以安葬。安葬后,当我去安慰老大娘的时候,没有想到她对我说:“共产党好,毛主席好,要是在旧社会,老头子早就被狗吃了。”说着说着大娘给我跪下磕头,感谢土改队,感谢……我急忙把大娘扶起来说:“大娘,不要这样,不要这样。”我感动地落下沉痛的眼泪,这一感人的情节,至今铭记在心,实难忘却。
周伯伯逝世后,我与农协商议,又迁住贫农李升升家里,他家比周伯伯家好些,但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年纪约50来岁,有妻有女,忠诚老实。在谈话中,我知道他对村里事情了解得不少,但是他胆小怕事,不敢直言。有一次,他和我在村里走,当走到一家四合院门口,手指着对我说,这是我们村里最有钱有势的家,他家老爷外逃了,我们村里关系复杂呀!说到这里唉了一声。我问他怎样复杂,他再也不说什么了。我想,这里面肯定有重要的情况,尽管我们在村里交了不少贫农朋友,但广大贫农还没有真正发动起来,阶级觉悟还不高。后来,我们则连续召开诉苦会,进一步做思想发动工作。有一次,我们在村关帝庙召开诉苦会,从后门进来了一个大汉,高高的个子,约40来岁,肩上扛着一个粪筐,在我们身边走过,靠我身边坐的李升升推我一下,悄悄地说:“看,那个人,他叫王小锁,从舞阳山上下来的,会打双抢,当过土匪,都怕他。”我心惊了一下,又继续开会了。后来一了解才知道,该村除地主外还有这样一个恶人,看来这个不除掉,想让农民动起来搞土改是很难的。后来,与农协商量不解决王小锁的问题是不行的,怎样解决?一个农协委员说,没有别的办法,只有暗度陈仓,趁其不备,在夜间睡觉的时候把他抓起来,我认为他讲的是一个好办法。后来,我们和农协会员及民兵一起又找了几个对他了解的人,从各方面做好准备,然后找了一个王小锁最信任的人,去喊他的门,其他人翻墙埋伏其院内,当他出来开门时,攻其不备,一拥而上,迅速把他抓了起来,然后把他的双手捆绑关押在关帝庙内。第二天,我和一个民兵把他押送至县里时,却出现了相当惊险的一幕。在押送的时候,王小锁走在前面,我和押送的民兵走在后面,当我们路过山沟的时候,那个民兵悄悄对我说,把他崩在这里,以防后患。他这样一说,我顿时出了一身冷汗,马上摆摆手,示意不行。又走了一段,我怎样也放不下心,为了以防万一,到区公所后,我对区长讲,这个人我们不能往县里送,你们送吧,区长问清情况后很理解我,于是,把王小锁交到区里,我们就回来了。后来,我一了解押送王小锁的这个民兵,曾当过国民党的兵,与王小锁有一定的怨恨,同时为了想要王小锁的老婆,产生了如此不测之心,真险呀!
事实证明,将王小锁抓住之后,不仅提高了广大农民的阶级觉悟和霸匪斗争的勇气,而且,扫除了土改工作一大障碍,从此,广大农民在生活上和我们更加亲近,在政治上更加相信我们了,有什么情况都能及时地告诉我们。当时,全国正在开展“三反五反”运动,有一天,一个妇女跑来对我说:“我家藏了一个不知真像的男人”。她说天黑的时候,有个男人跑进了她家,求她给一个藏身之地,她没有拒绝,把她安顿在麦秆草的房里,把房门锁住就来报告了。当时,我想这个妇女真是有智慧、有勇气的女人。马上,我就与农协商议,带着几个民兵去把他抓了起来,经审问,才弄明白这个男的是板桥水库的一个会计,因为被单位怀疑贪污而跑出来的,于是我们就及时的把他送回了板桥水库。
广大群众发动起来之后,经深入调查,全面真实摸清了村里各阶层的土地、农具、牧畜等资料的占有情况。据统计该村共480余户,我们严格按照土改程序,进行了登记造册,划分阶级,三榜定案。定案之后,我们接着召开诉苦斗争大会。在诉苦斗争大会上,贫雇农声泪俱下,义愤填膺地控诉了恶霸地主和土匪剥削农民、坑害群众、抓壮丁、放高利贷等罪行,并举手高呼:“打倒地主”、“打到恶霸”、“共产党万岁”、“毛主席万岁”,热气腾腾欣喜非凡。诉苦斗争会后,由农协将没收地主的土地、财产,分给无地少地的农民。我曾写过一首打油诗记述这段情景,诗云:打起背包到牛蹄,与民同吃又同住。促膝谈心做发动,忆苦思甜泪沾衣。往常只恨命运苦,今日方悟地霸欺。齐心同力除封建,百姓歌舞贺欢喜。
胜利结束这里土改之后,引起了我的深思。我参加工作之后,曾多次经历剿匪反霸、土地改革。唯有在这次土改中对我教育最大,精神上得到再次洗礼,思想上得到再次升华。我至今认为:土改是中国人民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彻底铲除封建剥削制度的一场深刻社会革命。土改实现了广大农民在政治上、经济上当家做主人的理想;土改调动了广大农民的生产积极性;土改为中国社会主义社会发展打下了雄厚的基础。没有土地改革就没有今天的社会主义社会。
在庆祝中国共产党建党90周年的时候,回忆我漫长的人生之路,我深深感到,中国共产党是伟大、光荣、正确的党,是革命先烈洒热血抛头颅换来的党,是曲曲折折不断总结经验教训而科学发展的党,没有中国共产党就不会有我们的美好将来。我作为一名中国共产党党员,一个离休干部,始终坚信党的领导,坚信在党中央领导下,坚持为人民服务、坚持科学发展观,坚持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把我国建设得更完美、更富强、更和谐、更稳定而胜利地前进!
注 原载中南大学老年人文学作品集《心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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