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和法比奥说定,今天我们就出去钓一整天,午饭不回来吃了,反正我带了那么多干粮和饮料,不管怎么样也要把它们消耗掉一点。因为法比奥说今天我们钓的对象鱼主要是孔雀鲈,所以昨天晚上我在头灯下检查了我的“军火库”,共有拟饵八枚,小心点用可以混个几天,运气不好的话一天就玩完了,我真后悔当初没有多带一点。
早餐以后,我们抓紧时间出发了,因为钓孔雀鲈要经常变换地点,所以法比奥今天特意多带了几桶燃油。
离开营地不久,我们就到了第一个钓场。那是一个很特殊的河道,沿着两岸长满了成片的树,这种树一半浸在水里一半露出水面,在水下的枝杈间,是各种小型鱼类最喜欢待的地方,一来安全,二来有东西可吃。孔雀鲈也喜欢待在这种地方,因为各种小鱼为它们提供了捕食的机会。法比奥说他几年前刚来这个地方工作的时候,孔雀鲈还很多,一个早上出去,用渔叉叉个十几二十条不成问题,整个水上基地就靠他一个人抓鱼也够。但是最近两年来孔雀鲈的数量日益减少,现在出去一个上午,经常也只能搞到一两条,而且个头也比以前小多了。以前可以叉到十几公斤以上的大鱼,现在能叉到五公斤以上的就算是撞了大运,他说他实在不明白是什么道理。
我用了一根轻型的接插竿,莎士比亚牌的中型手轮,因为水的颜色太深,我觉得不宜选用深色的拟饵,就选用了一个10厘米半的白色内光米诺(flash mimnow)。
因为从来没有钓过孔雀鲈,只能沿用以前钓大口鲈和狼鲈的经验,我想既然都叫鲈鱼,那不管生活在世界上哪个角落,生活习性应当是差不多的,它们捕食的对象都是小鱼,所以只要找到小鱼栖身和聚集的地方,也就能找到它们的踪迹。从这一点出发,我觉得法比奥选择的钓点是很合适的。
说起用拟饵钓鱼,学问很深,临战经验也非常重要,并不仅仅是抛出去卷回来那么简单。同样一个拟饵,在会用的人手里,可以用回卷的速度来控制压水板,以达到控制拟饵作水面、中水,或是贴底搜索的目的,不同尺寸和不同形状的拟饵,用以控制泳速和泳层的手法各有不同,其中有些微妙的手法,不到现场是难以描述得清楚的。一个熟练的拟饵钓手,可以通过对手腕和上臂力量的运用,使拟饵在水底下做出各种模拟小鱼的动作,或弹跳,或飞窜,或做出受伤的痛苦状,以求引起对象鱼的注意,以挑逗它们产生对拟饵追咬的欲望,所以那种只会简单抛出去收进来的菜鸟钓手,在美国有个外号叫作“抛缆手”。
在船钓上使用拟饵,操控小艇的人扮演着非常重要的角色,其重要程度,有时候要超过钓手本身。在这方面,法比奥表现出了极优良的专业素质和令人欣赏的敬业精神,每当我发现一个自以为有潜力的钓点时,法比奥总是先我一步做出判断,我只要一个眼神一个手势,他就能心领神会。每次关闭引擎,靠惯性悄悄地滑进钓点时,最后的位置总是停得恰到好处,使我钓起来非常顺手。当我一不小心投偏了,以致拟饵挂到树枝上,或者拟饵钩到水下的树枝或暗桩上,他一定会全力以赴地爬上树解救,或者干脆脱了衣服跳下水,潜到水底去捞摸,有几次甚至在水底下连拟饵带钩上的鱼一起找回来。我越来越喜欢这个小导游,每次钓到得手处,我就高喊一声:“干得好,伊霍!”他淡淡一笑,向我竖起大拇指,然后做出一个OK的手势。
我们早上8点出门,甩了无数次竿,居然一个咬口都没有,我有点着急了,无数的假设在我脑子里盘旋,拟饵不对路?天气和时间不合适?钓法和手法对孔雀鲈无效?或者钓点的选择根本就是错误的?钓鱼就是这样,在开竿鱼没有来报到之前,脑子里总会有这样那样乱糟糟的想法。
10点以后,梦想中的孔雀鲈说来就来了。
那是几棵倒在水里的巨大枯树,枯枝丫丫像怪手一样露出水面。按照钓大口鲈和狼鲈的经验,这是非常理想的钓点,我毫不犹豫地向枯枝的间隙投出一竿,落点很准,拟饵落水,“噗”的一声清晰可闻,我慢慢地往回卷绕线器,才转了三圈,竿梢上猛然传来“噔”的一下,手感非常清楚,不是挂桩,绝对有鱼咬钩了,再收绕线器却一点分量也没有,我判断:咬饵的鱼体形太小,尝试了一下就放弃了。收回假饵观察,全新的拟饵,一点没有被咬过的齿痕,说明判断基本正确。接着来,对准旁边另一个空白水面再投,拟饵入水让它稍沉下去,一边收线一边抖动手腕让拟饵在水下做跳跃状,刚收了两三圈,突然间晴空霹雳,传来奇猛无比的“噔”一下,然后就是熟悉且盼望已久的下坠感,紧接着“噔噔噔”,一次猛过一次,那鱼一边挣扎一边向水下的枯枝间猛窜。我的钓竿已经弯得不能再弯了,所有的分量全部落在钓线上,而我则落入两难境地,放线吧,那鱼一定会钻入树枝最密处,其结果就是拟饵挂桩;不放线吧,我怕钓线拉断。就这么相持一秒半,突然拖拽感消失,而竿梢仍然弯曲,根据经验,拟饵挂桩而鱼跑了。法比奥惋惜得直拍大腿,脱了衣服就要下水去摸钩,被我阻止了,我怕惊动了鱼群,这下面肯定不止这两条,而且我推测,这条鱼至少有3公斤。
孔雀鲈(Peacock Bass),因躯体上有各种鲜艳绚丽的色彩而得名,是世界上淡水观赏鱼中名气很大的品种。其特点是身体上有三条纵向黑条纹,国内观赏鱼市场上称为“帝皇三间”。
孔雀鲈名称的另一种解释是,其尾巴上那个巨大的斑纹像极了孔雀尾羽上的图案。
手里捧着生平钓到的第一尾孔雀鲈。
法比奥轻轻地用桨将船移动了四五米,换个角度再试,我再次抛出拟饵,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情发生了,就在拟饵落水的一刹那,哗啦一声水响,打出一个圆桌大小的水花,顷刻之间钓线绷得笔直,感觉比前面那条还要重。就像是一个老师教出来的,那条鱼也是一个翻身,拉着钓线向水下的树枝间狂奔,逼得我无奈之下,心一横,放出了两把线,就在我警告自己“不能再放了”的时候,线突然松了下来,那天杀的家伙挣断了12公斤拉力的钓线,带着我的拟饵消失了!
五分钟内接连受到两次沉重的打击,跑了两条鱼,丢失了两枚拟饵,运气真衰!但狂怒反倒激起了我的斗志,老子今天非得跟你们搞个明白!检查了一下钓线,再装上一枚14厘米的内光米诺。法比奥轻轻地划动小艇,我们寻找着适于下钩的地方,正扫视着水面,突然一棵枯树旁的水面猛烈波动,有几条小鱼惊惶地蹦出水面,很显然,下面有大鱼在追杀它们,法比奥手一指,我心领神会,一抬手,拟饵抢在了水波的前面,待拟饵稍沉下去,我立刻抖动手腕,将那拟饵在水面下跳得又狠又急。
拟饵在水下走了不到3米,又是一声“噔”,就在这一刹那,我双手搂竿,人往后倾,中鱼了!那鱼一发劲,斜刺里一径奔走出去。一看奔走的方向,我心中大喜,原来它不是往树丛里钻,而是一头往明水面直奔过去,大概是急糊涂了。法比奥见状急忙下桨,只两三下就将船头划得离开了枯树,我站在船头控鱼,间或放几手线,现在我是有恃无恐了。正在你来我往之间,那条鱼猛然跃出水面,一面蹦跳一面甩头,原来孔雀鲈也会玩洗鳃这套把戏,法比奥一见时机成熟,抄网在手,就在我控鱼的时候,迎头奋力一抄,大功告成!
我手里捧着平生钓到的第一尾孔雀鲈,在阳光下看着它那色彩鲜艳的鱼体,笑得傻掉了。
怪就怪在自从钓起这条后,再也没了咬口,一连换了几个地方,始终没有建树,太阳晒得皮肤发烫,我也钓得累了,找个有树荫的地方稍事休息。
停船点的前面,有一棵孤独的死树站在水里,我一面喝水抽烟,一面打量着它,突然心中涌起一个灵感:这下面有鱼!将信将疑地提竿过去,奋力一投,就在拟饵收到接近枯树之时,竿梢一下子坠下去了,哈!真有鱼耶!
这鱼跟孔雀鲈不一样,中钩后并不“噔噔噔”地发力,只是一个劲地向外拼命拖,力气也不小。法比奥嘴里含着半块饼干,已经拿着抄网在一边伺候,就在鱼头出水的一瞬间,手到擒来:“哦,比拉尼亚!”
黑食人鱼,是食人鱼家族中体型最大也最凶猛的一种,也是巴西最有食用价值的食人鱼。
余党也被钓上来了。
这可不是昨天钓到的那种不成器的白比拉尼亚,这是亚马孙河里体形最大的黑比拉尼亚,身材壮硕,凶悍异常,可以长到6公斤重。和白比拉尼亚不同,它们只集成小群,三五条地在水下巡游,一发现猎物,带头的就冲上去死死咬住,其余的蜂拥而上,立刻将猎物五马分尸,其凶狠程度远在白比拉尼亚之上。在同一地点反复拖拽拟饵,又钓到三条它的余党,然后再也没了音讯,估计是一网打尽了。
又钓了一小时,毫无进账,倒是在收拟饵的时候,意外地挂上一条鱼来,挂在鱼肚子上,属于强迫中奖,此鱼就像是个傲慢的人,眼睛长在头顶上,越看越滑稽。法比奥说我们回去吧,早点休息,吃了晚饭我带你去夜钓。我一听精神顿时大振,这个法比奥真是善解人意。
匆匆忙忙把晚餐塞进肚子,天已完全黑了下来,戴上头灯,拿了钓具,赶到水榭边,法比奥已经把小艇停在边上等我了,黑暗中只看见他的烟头一明一暗。打开头灯检查钓饵,看到他已经钓了三四十条沙丁鱼搁在桶里。我挑了十几条大的,在头灯下用小刀把两边的鱼肉片下来,就手又将钓竿和钓组装配好。对于夜钓,我向来是两个原则:一是装备尽量简单,拖泥带水的东西一律省略;二是尽量将准备工作做在前面,免得到了钓场手忙脚乱。
眼睛长在头顶的“傲慢”的鱼。
法比奥已经预先告诉过我,在亚马孙河夜钓,基本上都是以鲇鱼类为主,而且钓上巨型鲇鱼的机率很大,有鳞的鱼类很少,所以我特意装了一支接插型船钓竿,这根钓竿的竿调极硬,能把它的竿梢拉弯的,起码得是3公斤级以上的鱼。配上一只penn牌的鼓形手轮,30公斤拉力的钓线,8号的加马嘎楚大钩。这套装备,是我平时在海里钓红鲷用的,今天用在淡水钓上,好像有点夸张,但是法比奥竟然说还不够,假如钓到像比拉拉达这种鱼,数到一二三就断了。听到这句话,我觉得浑身的血都涌到了头上,要知道,30公斤拉力的线如果和绕线器的泄力装置及倒档配合默契,加上钓手的临场发挥,钓40公斤级的鱼也并不是不可能,40公斤我也不奢望了,能搞几条25公斤级的我就已心满意足。不是开玩笑,25公斤,就是半担米的重量,加上鱼挣扎的力量,把我这种体重的人拉下水去,还不是小菜一碟的事?
晚饭时我们让胖厨娘将四条黑比拉尼亚煎了,现在食人鱼变成人食鱼了。
法比奥说的那个比拉拉达(Pirarara),是亚马孙河里最大型的一种鲇鱼,据说可以长到4米长,重达600公斤,这种鱼的尾鳍和臀鳍是红色的,腹部是非常鲜艳的杏黄色,有个巨大的脑袋,头顶上的皮肤长得跟盔甲一样硬。它的名字按照葡萄牙语应当念成比拉拉拉,但是当地的巴西人都把它念作比拉拉达,我也觉得念成比拉拉达比较好听一些。这种巨无霸的淡水鲇鱼在亚马孙河里摄食凶狠,全无对手,甚至有吃人的传说。法比奥问我知不知道玛瑙斯的那个客运码头,我说当然知道,我就是从那里上船的。他说那码头下面的水很深,有好几个比拉拉达的老窝。他言之凿凿,说两年前有个码头工人喝醉了,不小心栽到河里去,就在他一面骂一面往码头上爬的时候,众目睽睽之下,巨大的黄色腹部在水面一翻,那人就被拖到水底下去了。我说胡说八道,哪里会有这种事情,法比奥就认真了,说龟儿子才胡说,报纸上都登了!我很怀疑这种民间传说,其实那种鱼我在玛瑙斯的日本人开的博物馆看过剥制标本,满口细碎的牙齿,没有用于撕扯切割的尖牙,可想而知它是用吞的方式吃东西的,可是要生吞一个活人,哪有那么容易?我估计这家伙仗着有张天下第一大嘴,看到什么都想要咬一口,它咬了那个人纯属是想和他玩玩,想不到那人不经玩,给玩死了,便宜了河里的比拉尼亚。
法比奥发动了小艇,驶入了漆黑的暗夜之中。我是近视,一到晚上视力更差,除了影影绰绰看到河边的树影,只能看到几只打着灯笼在河面上闲逛的萤火虫,可法比奥天生长着一双印第安人的夜猫眼,他驾着小艇在河面上穿行,竟自如得像白天一样,我只有“蒙查查”地跟他走的份,东南西北都搞不明白。
开了半个多小时,法比奥说到了,打开头灯,才看到我们的小艇已经泊在河边半淹在水里的树丛旁,法比奥把船头船尾都用绳子系到树上后,说可以钓了。我用头灯扫视了一下,那条河宽得看不到边,观察了一下水流,流得很缓慢,心里有底了。装了一颗一盎司重的铅垂,鱼钩上装上沙丁鱼片,又用木棉线捆扎紧,一扬手,线带着嘶嘶的轻响飞了出去,把希望带到那看不见的黑暗水底,接下来的事情就是等待了。
木棉线是用某种纤维编织成的细线,就和橡皮筋一样,弹性非常好,捆扎在鱼钩上,可以保证鱼饵不轻易让鱼给咬掉。我从来没有见过亚洲人钓鱼用这个东西,但是在美国和南非很流行,我用的木棉线就是七年以前在南非买的。当然我用它并不是因为它流行,而是我觉得在夜钓时,换饵不便,使用了木棉线可以不用频繁地换饵,非常实用。
我的船钓竿竿梢很硬,我怕一些微小的鱼讯会遗漏,所以就在收紧钓线后又在食指上绕了一圈鱼线,用来感知那些轻微的鱼讯,要知道有时侯大鱼咬钩的前期鱼讯也是很轻微的。
很快就有信号了,但抖抖索索,没有后劲,可想而知有一群小鱼在围着鱼饵你争我抢。过了一会儿,信号消失,估计是钩上的鱼饵被咬完了,收上来一看,果然如此,换了钓饵再下,情况依旧。只有在几次稍微咬得重点的时候起竿,钓上来几条身上有着豹纹斑点的小鲇鱼,法比奥说这种小鲇鱼也就这么大。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了差不多两个小时,法比奥也有些不耐烦,收了他的手线,建议换个地方。我说这种大河里,换来换去情况都是差不多的,耐心等吧。其实我担心的是这河底沉淀了几百年的枯枝烂叶,没准我们扔下的钓饵陷在什么垃圾堆里,鱼看不见。可再一想,夜间鱼的摄食并不靠视觉,主要是靠它们那锐利的嗅觉和敏感的侧线,而鲇鱼的嗅觉和侧线比其他鱼都要敏感,没有大鱼咬钩只能说是时辰未到。这样一想,我决定今天就在这个地方耗着,哪怕钓不到鱼,我也认了。
又过了十几二十分钟,我的信心也有点往下掉,我就跟法比奥说我们再坚持半个小时,不咬钩我们就立马换地方。但是钓鱼的乐趣就在于什么都不由你说了算,该来的时候鱼就来了。
老保持一个姿势很累人,烟抽了一支又一支,人就有点犯困起来,自从来到巴西,还没有一天觉睡得踏实的,真有点累。就在恍惚之间,猛然间食指上传来“嗵”的一下,又突然又猛烈,整个人顿时就清醒过来了,鬼子进村啦?条件反射地将竿往前倾,放松线的紧张度,还没等我放开食指上的线,猛然又是一下,紧接着竿梢就毫无商量地弯了下去。跳起身来双手刹竿,感觉就像钩到了底一样,一点松动的感觉都没有,我大惊,不得了,钓到大鱼了!
拽力很重,但挣扎的力度并不大,只是一点一点地向下坠,很快绕线器就受不了这种压力,泄力器开始吱吱地出线了。出一段,停一下,再出一段,再停一下,感觉那条鱼并不受惊,只是从容不迫地在水下游动。越是这样,我越是觉得可怕,这一定是一条大得不像话的鱼。
刚开始的一刻钟之内,除了让它走线,拿它什么办法都没有,好在整个河面都是光水面,什么障碍物都没有,让它走,我就不相信它没有疲劳的时候。一刻钟以后,觉得可以间或收回一点线了,我干脆关了泄力器,打开倒车,老子今天和你拼了!
古尤古尤(Cuiu-Cuiu),长相如此怪异的鱼类竟也能成为观赏鱼,在国内观赏鱼市场上被称为“铁甲武士”。
贝斯卡达(Pescada),属石首鱼科,是海中大黄花鱼的淡水近亲,所以巴西的华人直接称它为“淡水大黄花鱼”。
这时候这条鱼好像有点醒过来了,突然开始发力,第一次冲刺就拉出去近二十米的线,等它的走势稍减,我就抓紧时间收线,收着收着,它又发力了,我用掌心虚按着摇手柄,控制着出线的力度,慢慢地耗它的体力。一来一去,不知道跟它打了多少个回合。
以前我看有些钓鱼杂志上说,有高手钓到大鱼时先看一次表,最后搞定的时候再看一次表,然后就可以得出多少分钟可结束战事的结论。这种说法一直让我有心存不敬的怀疑,大鱼上钩的时候,钓手竟然可以冷静到这般地步!实话说,我是望尘莫及的,当钓线那头传来惊天动地的暴力,我的神经已经紧张到了极点,这种时候哪怕是我的裤子突然绷破,屁股都溜出来凉快,只怕我都不会察觉,哪里还有时间看表!这个时候除了我和钓线对面的鱼,这个世界上已经什么都不存在了。
等我从这种忘乎所以的状态中清醒过来,手里的感觉是那条鱼已经进入中水,可以说,已经赢了一半,这才想起来对法比奥急叫:“伊霍啊,快准备抄网啊!”事后才想起,这么个小抄网怎么能抄这么大一条鱼,简直是开玩笑。
终于把那大家伙拉到了水的上层,是什么鱼,马上就要见分晓了,我再三警告自己,这种时候万万不能心急火燎想看鱼,功亏一篑往往就是在这种时候,再溜它再溜它……忽然,水面像开了锅一样,一个巨大的鱼体哗的一声露出水面,闪着亮光的鱼脊背,怎么说都有一米半长,恐怕还不止,法比奥大叫一声:“苏鲁宾!”他这个夜猫眼已经看清楚了。
这时候鱼已经被拉到船帮附近,鱼头马上就要出水,法比奥已经兴奋得失去了理智,拿起抄网对准鱼头猛抄下去,我要阻止都来不及了,抄倒是抄得很准,可是网太小了,鱼头进了网,鱼身一大半还在网外面,鱼受了惊,猛地一窜,从网里脱出来,一个猛子钻进船底,贴着船帮向船尾游去。
我们乘的这种小艇发动机下面有一个近两米长的传动轴,传动轴下面连着螺旋桨,当水下有障碍物的时候,可以一按发动机,把传动轴和螺旋桨一起从水里抬起来,现在鱼往船尾游去,我突然醒悟,钓线可能会绕到螺旋桨,我声嘶力竭狂叫一声,声音要多难听有多难听:“伊霍!快把引擎收起来!”法比奥丢了抄网,没命地往船尾狂奔,就在他的手马上要碰到机器时,钓线已经缠上了,紧接着嘭一下,整个船体都摇了一下,线断了。
受不了这种打击,我一屁股坐倒在船帮上,半天抬不起头来,法比奥收起引擎,从螺旋桨上解下钓线,这才发现,不是线断了,而是防咬线下端的活扣被拉开了。老天爷,还有没有天理了,这可是拉力25公斤的ADK名牌防咬线啊!
法比奥很难过,我说算了算了,钓得到是我运气好,钓不到是鱼命大,你比我好,至少你都看到鱼了,我是什么都没看到啊!我们换地方吧,看到这地方我都想哭了。
换了地方看了看表,已经10点半了,我说不管钓不钓得到,12点回家。好像跑掉了大鱼,亚马孙河有点不好意思,终于送了点小礼物给我。
这可真是大喜大悲的一天,钓到了孔雀鲈,跑掉了苏鲁宾。
第三天我们钓鱼路过这里,法比奥指给我看,这就是我们夜钓跑掉大鱼的地方,停船怅然。
9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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