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芜死寂的生命律动在记忆里挥之不去,像在心底深深地播下一颗种子,日久天长,它发芽了,长成一抹能暗暗鼓动你的绿。
看到这样刻骨铭心的生命是在鄂尔多斯的莽莽黄沙之中,那样的太阳才真叫太阳——发了狠似的、焦灼的,在你裸露的皮肤上一下一下舐着,舐得黝黑通红,被江南的温柔溺坏了的皮肤一下子被这样的火辣撕去一层表面。地表烫得隔着一双鞋子一双足套都感觉得到热度。满眼都是沙,满眼都是干渴的浅黄色。那些沙丘,每向上跨一步,就得向下滑半步。风一起,所有的沙就都没有立场地追逐,无赖的飘忽的放荡的习性,让原本该在这里扎根的生命叹息着摇头离去。
但我分明地看到不远处冒出一枝绿,在骄阳下,在黄沙中,傲然挺立着,周围原来严肃的空气顿时欢欣鼓舞起来。
走近了看,才看得明晰。从窄长的叶子看来,应该是蕨类植物,大概一人高。然而真正的风景并不在此,在它的周围,匍匐着的,是满地的枯黄。深棕的叶,蜷曲的藤,焦黑的枝,都是在烈日下挣扎过,奋斗过,却终未如那幸运的苗儿存活下来的“烈士”们。
我有些痴迷了。我仿佛看到一座森林最原始的状态。这样一座森林,是多少生命在沙漠的烈日下打着滚,咬着牙,从草皮,到灌木,到乔木一点一点壮大起来的呀!
可以想象一粒孢子、一粒种子、一枝假根,向地底下,在黑暗里,拼命地扎根,又努力地劈开灼灼的空气,接受烈日严酷的拷打——但它在消亡,从叶的边缘,一点点被炎热吞噬,一点点弯下了它的腰。它拼尽全力地离开了土地,但又被太阳颐指气使地压回了土地上,化为一抔黄土。
但,我追问,这样拼搏的一颗以悲剧结尾的种子,它的存在,果真是一场梦吗?
不!看那沙漠里挺立的一枝绿,若没有那无数的挣扎,哪来这从虚无到一点一点壮大的希望?没有那无数的挣扎,哪来穿越百万年时空的森林?
“是金子总会发光的。”但真正成为金子,放出光芒的,又有多少呢?无数石头在亿万年的黑暗中企图放出光芒,但可能终其一生,也都只能是石头。但石头就不能有梦想吗?梦想和追求都不应停止,因为它们是生命的常态,应该享受生的过程。
历史的长河,可能因为金子的光芒而闪耀,但真正推动它滚滚向前的,是无数石头的梦想。生的结果太容易,过程却又繁琐艰难。而这过程却又是那样神圣,每一次的追求都那样神圣。
那么,所有的石头都请淋漓尽致地享受这过程吧!即使渺远,也勇敢地去追吧!再说,万一“点石成金”了呢?
我眼前幻化出一幅奇异的景象,莽莽沙漠,逐渐变绿,变成了一片浩瀚的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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