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02-10
本文是雪野《诗之余——雪野书法小品展》座谈会的即兴发言,展后雪兄索文字稿,遂追忆发言,增删修补,以应其嘱。
我刚从雁荡山回来。趁着寒假,又是好天气,便一个人猫在雁荡山写生,因了今天雪野的《诗之余——雪野书法小品展》而赶在昨天回来。
写生已经是我生活中的一个习惯,是我生活中惬意的一个状态,而不仅仅是一个绘画的习惯。如此的冬天,有温暖的阳光,找一块无风的坡地,一张纸,一支笔,画一幅画,消磨一天的时光,我想这便是诗意的生活。
今天,我走进雪野的展厅,最大的感受是,他享受着诗意的生活。
穿梭在他的字林墨野之间,景致时有不同。他的书法的取法清晰,是明清草书一路。黄道周、倪元璐那一路草书,重整体,重势,不大计较。潘天寿先生原也走的是这一路,后来潘飞仑、杨象宪先生走的也是这一路。但是有意思的是,在展览的作品中,时时能读到新鲜的东西,比如“强其骨”三字,偏于雄浑,仿佛有王遽常先生或沙孟海先生的味道,而“夜凉疑有雨,院静似无僧”一联,却又让我惊喜地发现了二王一路精巧的笔趣。从这一件件或粗或细,或巧或拙,变化微妙的书法中,仿佛能窥探到一些另外的消息。书斋之中,案头之上,碑帖杂陈,读二王的书法,如置身春天,山野的气息散淡而优雅,我们的雪野先生为这气息所动,在笔意的转折与墨的浓淡中窥探魏晋的些许风度。王遽常的章草法帖雪野定是有的,那老辣苍劲,如对古木残碑,手为之痒,我想如此的心追手摩该是他书斋的常事。雪野兄眼光高迈,过眼的书画亦多,日日在圣手妙笔中流连,何异于在名山大川中写生?
“写生”原本是绘画专用,别的艺术叫“采风”。照相技术发展起来之后,画家们似乎都不大写生了。许多画家把写生只理解为创作素材的收集,这是对写生的误解或者浅解。写生是一个画家面对真山真水时内心触动,再把触动转化到笔端,或者激越,或者沉吟,或有春风的惬意,或有秋风的萧瑟。古人说登山则情满于山,临海则意溢于海,如此才有写生。所谓写生,实则是写自然万物的生机生趣,这岂是一张照片能取代得了的。
当下的书坛亦是如此,极端重视技法,以为把古人的技法学到了便能登堂入阁,所以看现代的书法展,千人一面,炫技之外,索然无味。无味的原因,便在于书法家的生活状态是急功近利的,他们也像许多画家一样不去“写生”,不去历代的名碑名帖中“写生”,不去窥探名碑名帖中的各个时代的精神,不去窥探一笔一画中古人的生机与生趣。而雪野恰恰因为以诗文为安身立命的所在,而把书法作为业余,不功利,反倒能流连徜徉于古人的生机生趣之中。
所以他亦时时“写生”,且他的“写生”并不限于法碑名帖。雪野以诗文为营生,从他的书法中,我们能看到他亦在诗文中“写生”。读他的书法的文字,内容也很有意思,“朝送山僧去,暮唤山僧归。相唤复相送,山露湿人衣”。虽然仍是古人的诗,但异于那些常见的抄来抄去的,直把人给抄得腻了的那几首唐诗宋词,他仿佛只是偶尔读到这诗,为诗中空灵的禅意所动,顺手便录了下来,其中让人想见的更多的是阅读的过程,其次才是书写的过程。在雪野的作品中,我还能看到许多思想的风景,他的用印的印文用得最多的是道家的词句,如“强其骨”“能婴儿乎”等都是老子《道德经》中的句子,我想这与他搞儿童诗与追求本真自然的思想是息息相关的。
其实,展览的作品中,品读节堂话语,便可以明了雪野兄是深谙书法“写生”之趣的:“踏青,唯求与自然亲近。从容当是其境。若被车队、人流裹挟,失去与花对语,与溪相握,不如退返书斋,曲肱卧游,得会林泉人士,不亦畅快哉。”出门是要与花对语,与溪相握,退返书斋则曲肱卧游,会林泉人士的。
我想真正的“写生”,是可以在“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的诗句中写得浩荡之气,在“明月松间照”中写得空灵之气,在“才下眉头,却上心头”中写得委婉之趣的。如此想来,雪野的书法展,实不是“诗之余”,而是“诗之中”,是书法展,实在也是书法的“写生展”了。
在此,祝雪野兄的“写生展”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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