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之夭夭,
灼灼其华。
之子于归,
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
有其实。
之子于归,
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
其叶蓁蓁。
之子于归,
宜其家人。
像这样的诗,必然是从实际生活里面写出来的诗,而且必然是民间的诗,不如后代诗人的诗是写诗人个人的诗思了。个人的诗写得好,可以表现一种个性;民间的诗写得好,表现的则是民族性。在诗人的诗里,我很喜欢这一句话:“如花似叶长相见。”这确是把生话写得美满极了。然而这其中仿佛缺少了什么。缺少了什么呢?就是缺少了生活,因为这不像生活似的。缺少了生活故只是一句好诗而已。《桃夭》三章则确乎是生活,即是家庭生活,即是中国的夫妇之道。故我说桃夭之诗表现的是民族性。是的,中国的诗是写结婚的,不是只讲恋爱的,所谓乐而不淫,哀而不伤,重的是生活。
我引了“如花似叶长相见”这个句子,就诗说,这一句确是写得好。其实就诗说,《桃夭》三章句句写得好,只是给大家读得烂熟不觉得它好罢了。
我由《桃夭》诗写实与叶想起《诗经》里写植物的实与叶子的诗很多,这足以证明《诗经》是写实生活。后代的诗则是空想,只是写花,而花又都是文人的花,很少大众生活的花了。《诗经》写叶子的句子如《小雅·车》第三章:
陟彼高冈,
析其柞薪,
析其柞薪,
其叶湑兮!
鲜我觏尔!
我心写兮!
我想这里“析其柞薪,其叶湑兮”,非有实际经验的人是不能懂得的。“湑”,盛也。“其叶湑兮”,是说叶子茂盛极了。这只是说意义。至于“其叶湑兮”的实感,是非析薪时你亲自站在树下不能领略的。我在故乡山中住得很久,见乡人伐木,一个枝子倒下来的时候,真是“其叶湑兮”同时“我心写兮”了!据我的听觉的经验,这个声音实在太快乐了,太茂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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