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1959—1962年在汲中读书的。刚入校就听人说,李校长比县委书记级别还高。他原是地区专员,因犯“右倾错误”,被贬到县城中学当校长。但我入校后的接触中,对他的看法却怎么也和犯错误挂不起钩。我们看到校长为人谦和友善,善待教师和学生,是位德高望重的长者,是党的优秀的教育工作者。我们不会忘记老校长,不仅是因为他的名字写在我们的毕业证上,而是他的高尚人品镌刻在学生的记忆中。我和校长接触不多,印象较深的有以下几件事。
1960年五四青年节时,师生人人挨饿、各个浮肿,校长对此忧心忡忡。那天学校开大会,表彰一批优秀师生。当时,我任班团支部书记和校团委会委员,在饥饿难忍的困苦条件下,努力学习,坚持做好工作,被县委破例批准加入中国共产党,这在中学里是罕见的。在表彰之列的我,对表彰大会领导讲话至今还大致记得。校党总支书记按照上级精神,主要讲了高举伟大红旗,大搞群众运动,大干加苦干,通考超全专等。作为一校之长,李校长别的一概不讲,只讲了抓好生活,对在后操场种菜,对办好食堂,对师生休息保存体力等“小事”,提出具体要求。体现了校长对师生生活的关心,对师生健康和生命权的尊重。在那个一味讲“突出政治”的年代,对“右倾错误”在案的老校长来说,那么讲是需要勇气的。
高中毕业照
还有一件事使我感触尤深:国家教育部长杨秀峰同志到学校视察,当时汲中高中部就有18个班。那天全校集合,欢迎教育部长。部长看了会场黑压压的人群,表扬了困难时期汲中工作,说他就看到学生中只有两三个戴眼镜的。李校长马上对部长汇报说,还有两个戴近视眼镜的,今天没有来。以后我们中学的老校友见面时,我多次谈起这件事。我佩服部长视察细致,慧眼识珠,看到学生身体情况,关心学生健康;更佩服李校长实事求是,不隐瞒实情。对全校学生健康情况了如指掌,连全校千余名学生中有几个戴眼镜的,都能及时回答得清清楚楚。如果没有对职业、职务的崇高责任心,如果没有爱学生如亲子的仁爱精神,是很难做到这一点的。
1962年夏天,我有幸成了全校6个毕业班唯一考入北大的学生。在前往北大报到的途中,我到学校和老师告别,在校门口碰到李校长。李校长看到面黄肌瘦的我,用扁担挑着行李卷、脸盆、书本,步履蹒跚往车站走时,大为不忍,就自掏腰包,给我觅了一辆三轮车。过去因为没钱,尽管家离学校近百里,开学和放假时,都是自己饿着肚子,艰难步行。从学校到火车站只有六七里路,那就更不用说了。虽然只有一角多钱,那也花不起。那时县城里三轮车也少,出门坐三轮,对有身份的人也是奢侈品。那时校长自己上车站,通常也是步行。校长给我觅三轮,自然给我留下了许多感慨。我觉得,在政治运动连绵的情况下,学生主要受益的,是李校长酿造的学习环境。这些是缘分,也是福分。话别的场面,至今历历在目。校长的知遇之恩,至今心存感激。
2008年8月27日写于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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