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志兴
【摘要】浙江学者、藏书家在《四库全书》编纂中,在创意、献书、具体编校、书楼建筑等方面起到重要作用,贡献尤巨。
【关键词】浙江学者 藏书家 编纂 四库全书 贡献
清乾隆帝耗十年之力,动用国库帑银数百万两[1]编就收书三千五百零三种、七万九千三百三十七卷、三万六千册,字数达九亿九千七百万的《四库全书》,称得上是中华民族有史以来的一件浩大的文化工程。这部《四库全书》也是迄今为止世界上卷帙最大的丛书,在世界文化史上具有重要的地位。
关于《四库全书》之本身价值,民国17年(1928)由曾任北京大学教授、广东藏书家伦明起草,以张学良、翟文选、杨宇霆名义通电全国并用英、德文对外通告的拟影印文溯阁《四库全书》预告,说得颇为扼要:
论此书之完备,则自中国始有文字以后,至清乾隆四十七年以前,中凡包括五千余年所有之历史、民族、社会、政治、制度、宗教、天象、地舆、物产、文艺、哲学、美术、医、算、农、工、商、矿,及百家杂学等,应有尽有,内容丰备,无可比拟。当乾隆时,国运方盛,乃出其全力征搜公私藏书,又慎选朝野名流学士开馆纂修。凡书中有伪作者、空疏者,皆加条辨。每成一书,辄冠提要,呈经卸览审定,其精密为何如?当时所收之书,大部系相传孤本,未曾刊行者,又或虽印而已成难遘之孤本者。故全书十之八九,外间无由得见,获一二册已足珍贵,况其全乎!……
鉴于其时各国学者,热心研究东方文化,该预告又指出:
近今世界学者所热心研究之东方文化问题,其主要不外参考群籍,以资发明。此书一出,可无憾矣。且此书之特色在有系统、有条理,有极富之资料,有极富之组织……分之为无数之各种颛书,合之为一部绝大之中国文明史。[2]
这部被张学良等誉为“绝大之中国文明史”的《四库全书》,从创意到藏书的征集以及整个编纂过程和后来文渊等阁的建造,浙江籍的学者、藏书家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是有功于中国文化和世界文化的。
一、朱筠、章学诚的倡议,对《四库全书》的编纂起了重要作用
现有编纂《四库全书》档案证明,乾隆三十七年(1772)正月初四日乾隆皇帝所下的《谕内阁著直省督抚学政购访遗书》的这道上谕,只是一般意义上的广征遗书,充实皇家秘府藏书。这在上谕中是说得清楚明白的:“内府藏书,插架不为不富,然古今来著作之手无虑数千百家,或逸在名山,未登柱史,正宜及时采集,汇送京师,以彰稽古右文之盛”,“庶几副在石渠,用储乙览,从此四库七略,益昭美备,称朕意焉”。[3]此时乾隆帝并无编纂《四库全书》的设想。对中国藏书史略有了解的人都知道,在中国漫长的封建社会里,除了秦始皇实行焚书坑儒的酷政以外,凡稍有作为的历代帝王都重视皇家内府典籍的收藏,以资治理国家,这可说是史不绝书。如汉之武帝开献书之路,置写书之官,使上至先秦六艺,下及诸子传说“皆充秘府”。嗣后经汉成帝续事搜求,“百年之内,书积如丘山”,宫廷藏书充盈。此后之隋、唐、宋、元各朝都可以举出大量类似例子。距清朝最近的明朝亦是如此。明太祖朱元璋本人文化不高,有人贬之为“不学无术”,然克定元都后即命大将军收图籍致之南京,又下诏求四方遗书。明成祖于永乐四年(1406)御殿阅书,当他听说文渊阁藏书“尚多缺略”,遂命礼部尚书郑赐遣使购书,“惟其所欲与之,勿较值”,及至仁、宣之朝,国家藏书进一步增加,至宣宗时秘阁藏书约二万余部,百万卷,且多珍贵的宋元旧刻。关于皇家内府藏书,历代史书中的《艺文志》都有详细的记载。
乾隆帝热爱汉文化,且本人的汉文化修养极高,对中国文化的代表典籍是十分熟悉的。鉴于清王朝建立以后,顺治朝虽有征书之举,但影响不大,效果不显。康、雍二朝又无暇及此,及至乾隆帝即位,政治稳定,经济发展,他又是一位有雄心大志,欲在文治武功上有所作为的皇帝,故广征天下遗书,以丰富国家和宫廷藏书,亦在他的考虑之中。即位之初的六年(1741)正月初四日就曾下过征书上谕,所以三十七年(1772)的广征天下遗书的上谕,实际上是重申三十一年前的前议而已。
从乾隆三十七年(1772)正月初四日的征书上谕,到决定编纂《四库全书》,这中间有个过程,起重要作用的是安徽学政朱筠于同年十一月二十五日上了一道《奏陈购访遗书及校核〈永乐大典〉意见折》。在折子中朱筠认为:对于国家和宫廷所藏“中秘书籍”,应标举目录,征书则重在“以补其余”而不需重复征集。他以《永乐大典》为例,若组织人员加以采辑,则许多已失传的古籍、世所罕见的书,往往从《大典》中可辑补成书。故而朱筠建议,请皇帝下敕令“择取其中古书完者若干部,分别缮写,以备著录”,这样“书亡复存,艺林幸甚”。再是,朱筠以为著录与校勘应该并重,故请皇帝下诏儒臣,分任校书,“或依《七略》,或准四部,每一书上必校其得失,撮举大旨,叙于本书首卷,并以进呈,恭俟乙夜之披览”。朱筠的这个建议,受到乾隆帝的重视,在原件上批示“原议大臣议奏”。三十八年(1773)二月初六日大学士刘统勋等奏复:经实地对中宫所藏《大典》抽样查看,发现内中确有“现在流传已少,不恒见之书”拟“摘出书名,开列清单,恭呈御览,伏请训示遵行”。又据朱筠所议,提出“俟各省所采书籍全行进呈时,请敕令廷臣详细校定,依经史子集四部名目,分类汇列,另编目录一书,具载部分卷数、撰人姓名,垂示永久,用昭策府大成,自轶唐宋而更上矣”。乾隆帝遂于是日发出上谕,派军机大臣为总裁官校核《永乐大典》,五天后又下谕,添办王际华、裘曰修为总裁官。紧接着又在二月二十一日在刘统勋等的奏折上下达圣旨“是。依议。将来办理成编时,著名四库全书。”从以上简述中可以看出,从三十七年(1772)一般意义上的征集天下遗书到三十八年(1773)二月二十一日编书,乾隆帝亲自定名《四库全书》,其间经历了一年多时间,而朱筠的建议,实对决定编纂《四库全书》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朱筠折子的产生和浙江史学家章学诚关系甚为密切。朱筠(1729—1781),字竹君,一字美叔,号笥河,其先为浙江萧山(今杭州萧山区)籍,后入籍顺天大兴(今属北京)。乾隆十八年(1753)举人,次年联捷中进士,授翰林院编修。后擢侍读学士,充日讲起居注官。三十六年(1771)任安徽学政。朱与章学诚交谊很深。章学诚(1738—1801),字实斋,号少岩,会稽道墟(今属浙江上虞)人。朱、章有同乡之谊(萧山清时属会稽)。学诚为乾嘉时著名史学家、藏书家,著有《文史通义》、《校雠通义》。学诚居大兴时生活贫甚,居无门扉,惟张芦箔一片以代,严冬冻醒,身没雪中。日午以麦饼两枚充饥,而仍苦读不已。朱筠见而异之,遂邀学诚馆其家,学诚得通读其藏书。二人处师友之间,相交甚欢。三十六年(1771)朱筠官安徽学政,延学诚为幕宾随任。次年乾隆帝下上谕征书,学诚素知朱筠平生以整理古文献自任,遂向朱献策。据《碑传集补》卷四七沈元素《章学诚传》称:
因请搜访遗书,仿刘向《七略》条辨群书,各疏原委,学士遂有征书之奏,而四库全书之馆,自此开矣。[4]
据此,朱筠所奏,实启自学诚。至少二人达成共识,遂上奏折。故《四库全书》而后之编纂,朱筠与学诚皆有创议之功。
二、浙籍学者陆、王、邵为《四库全书》编纂之功臣
纂修《四库全书》是一项重大文化工程,在四库馆任职的官员学者有三百六十人之多,浙籍人士占相当大的比例。例如正总裁中有杭州王际华,副总裁中有绍兴梁国治、嘉兴钱汝诚、富阳董浩、平湖沈初等。在《四库全书》编纂过程中,历来公认陆费墀、王际华、邵晋涵等为四库功臣。此外杭州朱文藻、湖州丁杰亦作出了一定的贡献。
(一)陆费墀在四库馆事迹简介
陆费墀(1731—1790),原姓费,祖上承继陆姓,遂以陆费为姓。字丹叔,号颐斋,浙江桐乡人。乾隆三十五年(1770)由翰林院编修升任武英殿提调官。四库馆开,任总校官兼武英殿提调。三十九年(1774)承办《四库全书荟要》,因工作勤勉升任侍读学士、擢少詹事。四十一年(1776)《四库全书》第一份告成,贮文渊阁,任文渊阁直阁事。次年赴奉天(今沈阳)负责库书入贮文溯阁。四十九年(1784)兼任四库馆副总裁。次年赴热河(今承德)负责文津阁库书入贮,又办理江浙“南三阁”事宜。五十二年(1787)因乾隆帝抽查库书中有应毁未毁及校对讹误而革职留任,赔办江浙三份库书全部装潢、制匣费用。后又因底本未移交明白而落职。次年,寓西湖校文澜阁已到库书。又因查出内廷四阁库书装函排架有错误之帙而罚赔缴经费银。迭经打击,忧愤交加,于五十五年(1790)抑郁而终,卒后被籍没家产。
陆费墀获罪之由,按有关档案所示,乾隆帝偶阅文津阁本库书阎若璩《尚书古文疏证》一书,内有引用李清、钱谦益诸家之说,未经删削;另外《黄庭坚集》注中有“连篇累页空白未填”。按之常理,《尚书古文疏证》未加删削,责在总纂官纪昀、陆锡熊身上,然二人处分仅是罚赔换写篇页及装订挖改工价了事。而责任相对较轻的陆费墀却处分甚严,且没完没了,按乾隆帝的说法是陆费墀“受恩尤重,较之纪均、陆锡熊,其咎亦更重”,这在逻辑上实难说得通。且四库馆总校官仅一人,校对未精,又岂能责怪陆费墀一人?故一般以为,陆费墀获罪的真实原因是因为未能查出库书的“违碍”之处,所以成为禁书政策的牺牲品,此尚可解释其处分之重。
陆费墀终其后半生,几与《四库全书》相始终。在办理库书过程中,综核稽查,勤心尽力。十七年中,早到晚退,南来北往,寒暑未尝稍懈,实为一大功臣,这是历史的结论。
(二)王际华在四库馆事迹简介
王际华(约1716—1776),字秋瑞,号白斋,卒谥文庄,钱塘(今杭州)人。曾官礼部、户部尚书。四库馆开,被任为正总裁兼武英殿事,不久又兼《四库全书荟要》总裁。
乾隆三十八年(1773),乾隆帝考虑《四库全书》的编成约需时十年。于是决定同步编辑一部撷四库之精华的《四库全书荟要》,这样既可求精,又可求速。为此在是年五月初一日颁发上谕命“总裁于敏中、王际华专司其事”,后实际由王际华总其事。王际华处事勤勉,在《荟要》编纂过程中确是“覃精殚思,晓夜研勘”,对此乾隆帝称赞有加。四十一年(1776)王际华因病卒于任所。三月二十日乾隆帝特下上谕予以表彰,称其“迩年承办《四库全书》及《荟要》事,尤为殚心竭力……遽尔溘逝,深为痛惜”,追赠王为太子太保,赐溢文庄,“并派散秩大臣一员、侍卫十员,前往奠西叕”,以表彰王之贡献。
(三)邵晋涵在四库馆事迹简介
邵晋涵(1743—1796),字与桐,号二云,浙江余姚人。乾隆三十六年(1771)进士,会试第一。三十八年(1773)四库馆开,经大学士、四库馆总裁刘统勋保举“徒步入翰林”,充任纂修官。邵氏史学成就特高,被总裁视为左右手,四库馆言史学必推晋涵。邵氏尝从《永乐大典》中辑出佚失之《旧五代史》,荟粹编次,再校以《册府元龟》、《太平御览》、《资治通鉴长编》等古籍,补其所缺,使该书部帙如旧。书成奏上,深得乾隆帝嘉许,并令以《旧唐书》之例,列为二十四史之一,颁行天下学宫。邵辑《旧五代史》,使亡佚百年之书,得到复现,亦得同时之学者交口赞许。
在《四库全书》编纂的同时,由纪昀为主编成《四库全书总目提要》,此书为中国目录学史上承先启发之名著。其史部提要多出晋涵之手,所撰《四库提要分纂稿》载史部及其他各部书提要三十七篇,为世所重。
(四)余集、朱文藻、丁杰在四库馆事迹简介
余集(1738—1823),字蓉裳,号秋室,仁和(今杭州)人,乾隆三十一年(1766)进士,授候选知县。四库馆开,经总裁裘曰修保举,亦“徒步入翰林”,任校勘《永乐大典》纂修兼分校官。尝撰《诗经》各书提要七篇。
朱文藻(1735—1806),字日暎漘,号朗斋,仁和(今杭州)人。尝在杭州汪氏振绮堂藏书楼校勘群书多年。四库馆开,经浙江学政王杰延访至京师佐校库书,经其考异订伪,多成善本,后复奉敕在南书房校书。
丁杰(1738—1807),原名锦鸿,字升衢,号小匹,归安(今湖州)人。乾隆四十六年(1781)进士,官宁波府学校授,精经史、说文、音韵之学。此先入都,适四库馆开,应任事者之邀,入四库馆佐校小学,与朱筠、戴震相讲习,为以私人身份参与库书纂修之名士。
三、浙江藏书名楼、浙籍馆臣竞献珍籍,为库书提供佳本名椠
乾隆三十七年(1772)发布购访遗书上谕后,其初各省行动并不迅速。及至次年决定编纂《四库全书》后,于三月二十八日谕内阁传令各省督抚限半年内迅购访遗书。乾隆帝素知江浙两省素多藏书旧家,故于次日又以四百里急传上谕,命两江总督高晋、江苏巡抚萨载、浙江巡抚三宝加紧购访遗书。浙江巡抚三宝得旨后即加紧搜访,是年闰三月二十六日奏报已派员访求嘉兴项氏天籁阁、朱氏曝书亭、杭州赵氏小山堂、宁波万(范)氏天一阁、慈溪二老阁藏书情况,并报杭州鲍士恭、吴玉墀、汪启淑、孙仰曾、汪汝瑮五家藏书甚富愿献。四月二十八日三宝又奏报宁波范氏天一阁与卢氏抱经楼、慈溪二老阁藏书楼皆有大批典籍呈献。据三宝于三十八年(1773)十二月一日奏折,浙江征集书籍已达四千三百一十八种,次年又有所获。浙江遂成为全国献书最多的省份。三十九年(1774)五月十四日乾隆帝颁发上谕,对献书五六七百种以上的鲍士恭、范懋柱、汪启淑、马裕四家赐以内府所印《古今图书集成》一部,全国共四家,浙江即占三家,于此可见一斑。现将浙江藏书名楼献书情况简述于次。
(一)鲍士恭知不足斋献书 鲍士恭,字志祖,又字青溪,仁和(今杭州)人。知不足斋创始人为其父鲍延博(1728—1814),所藏多宋元旧本。乾隆帝诏征遗书,延博命子士恭集其家藏书六百二十六种呈四库馆。《四库全书》成,著录二百六十五种、三千四百一十二卷。后受朝廷颁赐《古今图书集成》一部,发还之《唐阙史》、《武经备要》卷端乾隆帝亲笔题诗赐之。
(二)汪启淑开万楼献书 汪启淑(1727—1799)原籍安徽,侨居杭州小粉场。曾官兵部职方郎中等。家有开万楼“藏书百橱”,十万卷,飞鸿堂藏“古印万纽”。汪氏献书五百二十四种(一说六百余种),著录二百六十五种、三千四百一十二卷。后受朝廷颁赐《古今图书集成》一部,建御书楼贮之。发还之《钱塘遗事》、《建康实录》卷端乾隆帝亲笔题诗赐之。
(三)吴玉墀瓶花斋献书 吴玉墀,字兰陵,号小谷,钱塘(今杭州)人。曾官太平教谕。与兄吴城为瓶花斋第二代传人。所藏既富且精。乾隆帝征集遗书时,父兄皆已殁,玉墀进呈藏书三百零五种,著录一百五十二种。以进书在一百种以上,朝廷赐内府初印本《佩文韵府》一部。发还之《说文篆韵谱》、《历代制度详说》二书,乾隆帝均亲笔题诗卷端赐之。
(四)孙仰曾寿松堂献书 孙仰曾,字虚白,号景高,仁和(今杭州)人。曾官候选盐运使运同,为寿松堂藏书楼第二代传人。孙仰曾进书二百三十一种,著录一百三十四种、二千四百八十一卷。朝廷颁赐内府初印本《佩文韵府》一部。发还之宋本《乾道临安志》,乾隆帝于卷端亲笔题诗赐之。寿松堂藏书在太平军咸丰间入杭遭兵燹。后裔孙峻于清末搜访家藏遗书,得旧藏宋本《名臣碑传琬琰集》,此为当年四库馆发还之书。此书现藏浙江图书馆。
(五)汪汝瑮振绮堂献书 汪汝瑮,字坤伯,号涤源,钱塘(今杭州)人。为振绮堂藏书楼第二代传人,曾官大理寺丞。汝瑮进振绮堂秘籍三百余种,著录一百五十余种、一千八百九十四卷。后得赐内府初印本《佩文韵府》一部,发还之《曲洧旧闻》与《书苑菁华》,乾隆帝亲笔题诗卷端赐之。
(七)范懋柱天一阁献书 范懋柱(1721—1780),字汉衡,诸生。为天一阁创始人范钦八世孙。乾隆帝虽在宫禁,亦闻宁波天一阁富藏书,曾点名向宁波万氏天一阁搜访遗书,惟上谕误“范”作“万”。时懋柱主家政,献天一阁藏书六百余种。据浙江巡抚三宝三十八年(1773)四月二十八日折子奏报:“据天一阁后人范懋柱等呈请,愿将祖遗天一阁原贮各书恭进,用伸芹曝,……臣查范氏书籍,据开不下数千种,第历年久远,不无残缺,更有与臣前奏单内各书重复者颇多,除检去外,现实有书六百零二种。”(一说实进呈六百三十八种),其中著录的有九十五种。后得赏《古今图书集成》一部,后又得赐《平定回部得胜图》十六幅、《平定两金川战图》十二幅。发还之《周易要义》、《意林》二书,乾隆题诗卷端赐之。
(八)卢址抱经楼献书 卢址(1725—1794),字青崖,鄞县(今宁波)人。诸生。抱经楼藏书极富,藏书楼建筑、规制多仿天一阁。卢址献书二十余种。后见天一阁以献书多而得朝廷颁赐《古今图书集成》,深以为羡,遂倾囊遣人至京师购得《古今图书集成》底本以藏,书到之日,衣冠迎于门。当日甬城有《古今图书集成》两部,一为赐书,一为底本,甬人引为艺林佳话。
(九)郑大节二老阁献书 郑大节(1705—?)字临之,庠生,浙江慈溪人。二老阁在慈溪,为大节父郑性所创,所藏多黄宗羲遗著及有关文献。据浙江巡抚三宝于三十八年(1773)四月二十八日折子奏报:“又慈溪郑大节家藏书,虽远逊范氏之多,其中亦有未习见之书可备采择者,亦复抒诚愿献,现查有书八十二种”。
(十)朱彝尊后人曝书亭献书 朱彝尊(1629—1709),字锡鬯,号竹垞,浙江秀水(今嘉兴)人。曾官翰林院检讨,入值南书房,有潜采堂、曝书亭等藏书处,所藏极富。乾隆帝曾指名搜访。惟其时彝尊及子昆田、孙稻孙皆卒,书已散出。后浙江巡抚三宝通过彝尊族孙搜访到藏书三十余种进献。
除上述浙江藏书名楼竞献珍籍外,浙江籍在四库馆任职的馆臣朝绅,献书亦多。据乾隆三十九年(1774)五月十四日上谕,朝绅中黄登贤、纪昀、励守谦、汪如藻亦因献书多而赏内府之初印本《佩文韵府》一部。钩稽史料,今知浙籍馆臣朝绅献书的有:汪如藻,为桐乡藏书名楼裘杼楼第四代传人,曾献家藏图籍二百七十一种,著录一百五十二种,得赐《佩文韵府》一部;王际华,所献书颇多,著录的有三十七种、一百七十四卷;陆费墀,献书若干种,著录九种、一百一十一卷。又有海宁祝德麟献书若干种;绍兴吴寿昌时任纂修官兼分校官,献书若干种;杭州金甡,曾官礼部左侍郎,献书两种。
四、文渊等“内廷四阁”及杭州文澜阁皆仿宁波天一阁规制而建
乾隆三十九年(1774),正当《四库全书》紧锣密鼓编纂之时,乾隆帝已在考虑书编成后的贮藏处所。这时浙江宁波天一阁引起了他的特别注意。一是天一阁献书多达六百余种;二是听说天一阁乃前明所建,历时已二百多年,藏书楼的建造与书籍保管都有特色。为此于是年六月二十五日特传谕杭州织造寅著:闻天一阁“纯用砖甃,不畏火烛,自前明相传至今,并无损坏,其法甚精”,故命寅著前往实地考察“其房间制造之法若何……并其书架款式若何,详细询察,烫成准样,开明呈览”。为防范氏见寅著前来产生无端惊疑,命即“告以奉旨,因闻其家藏书房屋造作极佳,留传经久,今办《四库全书》,卷帙浩繁,欲仿其藏书之法,以垂久远”。
寅著奉旨实地考察后,于同年八月十日、十五日两次奏报详情,天一阁除“砖甃为垣”外,藏书处“梁柱俱用松杉等木”,共六间,书橱十只,“内六橱前后有门,两面贮书,取其透风”,而橱下则用英石以收潮湿。寅著还报告,天一阁前凿有水池,“传闻凿池之始,土中隐有字形如‘天一’二字,因悟天一生水之义,即以名阁。阁用六间,取‘地六成之’之义,是以高下深广及数目尺寸,俱合六数”(见王先谦《东华续录》乾隆卷七九)。寅著又专门绘成图样进呈。
乾隆帝得寅著奏报,阅天一阁图样后,见其规制“间数及梁柱宽长皆有精义”,遂下旨仿天一阁建筑规制,建造文渊等“内廷四阁”,以贮藏《四库全书》。乾隆帝在三十九年(1774)所作《文渊阁记》称“阁之制一如范氏天一阁”,同年所撰之《文源阁记》则言之更明:
藏书之家颇多,而必以浙之范氏天一阁为巨擘,因辑《四库全书》,命取阁式,以构庋贮之所。既图以来,乃知其阁建自明嘉靖末,至于今二百一十余年,虽时修葺,而未曾改移。阁之间数及梁柱宽长尺寸,皆有精义,盖取“天一生水,地六成之”之意。于是就御园中隙地,一仿其制为之。
至于杭州文澜阁亦是乾隆帝亲自命名并指定地点,阁之图样,乾隆帝于四十七年(1782)九月初二日颁发上谕明确指出:“现在盛住奏请陛见,且俟伊到京后询该处情况,将文渊阁式样带去,再行办理。”现存文渊阁系咸丰兵燹后光绪间按原样修复,其前为园林,后为书阁,整体布局与天一阁相同。
综合以上所述,可以看出《四库全书》之编纂,从创意到具体编纂以至贮书之阁,与浙江关系至为密切。前人论《四库全书》之编纂,多言浙江藏书之被征集,因此各藏书名楼藏书受到损失,这原本不错。但从另外一个角度看,浙江藏书家以献书多而受颁赐《古今图书集成》、《佩文韵府》,发还之部分藏书,乾隆还题御制诗于简端,加之以天一阁规制为典范,建阁贮书。为此圣旨迭颁,天下皆晓,乡里荣之。这对浙江藏书事业发展的积极作用亦不能低估。
注释:
[1]关于《四库全书》编纂、缮录过程中所耗财力,未见明确记载。惟乾隆于四十九年(1784)第六次南巡浙江时,曾至刚建成的西湖文澜阁巡视,作有《文澜阁》、《趣亭》、《月台》三诗。其中《文澜阁》诗“卢经彼殊众力扛”句有自注云:“是以后次续缮三分,颁发内帑银百余万两,觅书手予值缮写”云云。据此,约可推算库书在十年编纂及缮录内廷四份及编纂缮录《四库全书荟要》等所耗财力约在数百万两。乾隆诗见《文澜阁志》卷上。
[2]伦明.辛亥以末藏书纪事诗.上海古籍出版社,1990年9月版。附录三:伦明《拟印四库全书之管见》有云:“其通电全国,及用英德文对外通告(系用张学良、翟文选、杨宇霆名),即余所拟稿也。”
[3]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编.纂修四库全书档案(上册).上海古籍出版社,1997年7月版,第1—2页。以下凡引该书史料,概不出注,但书明年月日,在该书中均可查到。
[4]清代碑传全集(下册).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年11月影印本。
(作者工作单位:浙江省社会科学院)
免责声明:以上内容源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原创版权请告知,我们将尽快删除相关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