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洋财神及其他(二○五)

时间:2023-08-06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咯”是表示“番黎”之Past tease者也。上海杨树浦桥附近还有洋财神,西其装,皮其鞋的菩萨了,有空请来参观一拜,好做一个考证。“迷信”包括“法术”、“宗教”二者而言。所以关于以上及其他诸点,我只得请求嫖客或接近嫖客的人们赐予我们研究资料。“上海的洋财神”,鄙人尚无缘参拜。关于打花会,买香宾票等等求财的迷信,索性也由您和其他在沪同志担任调查。委托诸位调查淫业迷信和求财迷信,只怕是妥当不过的事。

江处长:

现在什么都该革命,因此往来公文也少不了要改良改良了,这回恕不称大人老爷了。小品处搬家至今才知道,具见并不曾无产阶级化了。小品栏中也不曾谈什么立场,可见其为不甚革命之至。春假中舒服,便也来加入几件,有用与否,任凭处长之断,本区长不敢执拗焉。

(X)江处长要征求叫魂的情形吗?本区长常常听过,而且是革命策源地的。巧得很,前两天晚上还敬聆过。这叫唤只限于广东广州一带。叫唤的时候分两种;黑夜十一二点钟时,或黄昏,或夜间随时均可,总以发现需要得着的时候为度。大多以黄昏时候为有效的。两种,本区长都领教过。黄昏时叫也还不甚惹人注意,半夜里一阵阵地叫出来,简直有点像北京的寒夜里卖汤圆声之可怜又可恨。叫的人大多是老妈子,或母亲们,声音比平常谈话较高,却也不十分高,译音如下:

番黎哀开……番黎哀……某某番黎哀……三魂七魄番黎哀……

又别教一个人在屋子里答道:番黎咯……

在广州一带还有一种方法,就是在屋内烧些纸钱,把认为受惊或有病的小孩抱着,离火焰二三尺高,团团转地烘几次,口里连说些却病的吉祥语如“燂(烘也)猪仔,燂大个(即长大)”等,大约也是这一类事实的兄弟了。

还有一件是广州鸨母们的特长,当妓女逃走了时,她们有“勾生魂”的本领。这就是扎一个草人,以沙锅(广州人名曰沙煲)为头,外穿该逃妓之衣服等物,再书该妓之八字——生时的年月日时,和着纸帛焚烧时以刀砍之,念念有词,也不过是说什么三魂七魄的意思。据她们说这是很有效力的咒死人法。详细手续恕本区长不曾认识她们,无从探听了。

又鸨母们多于黄昏时在门口焚化冥镪,运动小鬼们去勾客人来嫖,口中所念的是什么“成家子弟,远去他方,散家子弟,常困船舱”[1]等话,这是鬼界运动了。阴阳也同一理,拉皮条的遗传性,不,传染性,毕竟凶啊!

(Y)讲到画符念咒治病和治诸鲠的方法,敝革命省不大用得着的,虽则容或有之,然而“路傍一池水,水里一条龙”等手续总还算麻烦了。我们广州人逢被哽于鱼骨,即由旁人不动声色立以筷子敲饭碗,口中像叫猫儿吃饭般道:“猫……猫……鱼骨落。”拿碗朝被哽者的头上过去,便可以灵逾济颠的唵叭呢吽了。多简直。本区长闻之,骨之成分有石灰和胶二种,故遇酸类即化为胶质,遇火热则化为石灰,准此,则连饭碗也不敲,光吃硫酸或盐酸也可以化骨了啊。是否有当,伏维尊决。倘教本区长自己实验,暂时不敢了,哈哈。

至于手指“捏结”,广州人名曰Ling,怎样写法,恕本区长非仓圣再生,不敢造字革命。捏结时大多以手指向目的物画空圈儿就是了。女人咒人的手术除了啐之外,还有这一种以手指捏圆结的Ling。

(Z)原始人类的思想和风俗还似乎盘固得很牢固地在咱们贵国的乡村里,不但是三民主义,我曾在敝乡——前年的事——听见了农夫们长叹着死后将无棺木给他困了,因为共产了,所以他们极力反对农会,那还是离广州十余里的一个村落。结果敝乡没有农民协会,万幸之至,一向平安了。这时候谈谈小品的确也是需要。上海杨树浦桥附近还有洋财神,西其装,皮其鞋的菩萨了,有空请来参观一拜,好做一个考证。听说已有了多年,洋鬼子也拜的,居然与观音同庵呢。求什么都行,求病早愈……什么人敢说中国的不是,你看洋人也吃中国药呢。

本区长听敝戚某医生和许多人说过,西医多主霸道,中医主王道,故君臣佐使之药能调理一切,以水煎药可浸渗各部,西医少用水,故多干而暴……西洋,反应,又混糊起来了。夜了,不多谈。祝福你。

招勉之

招先生:

来信各条,均于我有用。

广州鸨母厌逃妓、勾顾客二法,尤妙。依我的定义来讲,前一法为“鸨母法术”,后一法为“鸨母宗教”。请先生和读者们注意:这绝不是戏言,我自有我的道理。卖淫业和其他营业职业——正当的和不正当的——完全一样,也有它的特殊迷信。“特殊”不一定是指方术而言,而是指对象而言。因为各种营业或职业之各自的迷信,其方术(亦可云方式)总是那有限的几种,其对象则不能同:例如军旅迷信之对象以关于敌人者为多;田家迷信之对象以关于水旱、农产者为多;士人迷信之对象,以关于功名者为多;鸨母迷信以关于妓女顾客者为多。卖淫业既有其特别目的,故亦有其特别迷信,此业的迷信,值得调查记录研究,实和军旅迷信、士人迷信、官吏迷信、渔家迷信、田家迷信、赌徒迷信、嫖客迷信……一般无二。以上所说,是我久已有的想头,以前虽曾在教室中和大学学生讲过,写在纸上这却是第一遭。

“迷信”包括“法术”、“宗教”二者而言。而在卖淫业迷信中,其“宗教的”一部分,我尤其愿意多知道。我们必须将鸨母、妓女、嫖客、赌棍、赌徒、盗贼、乞丐等人的宗教多多地调查记录,才能够使人不至于再相信所谓“宗教”也者,是专与“道德”、真理”、“永生”、“社会价值”等等为缘的。

鸨母妓女等信仰些什么鬼神?何时和怎样礼拜它们,供养它们?鸨母和妓女,当然不会看我们的小品,应我们的征求。所以关于以上及其他诸点,我只得请求嫖客或接近嫖客的人们赐予我们研究资料。

三月某日上海《新闻报》“快活林”载有一文,云青岛妓女奉武则天娘娘,每月礼拜时,供品中有胭脂和粉。以上各节,不知果为事实否。又我在北京时,一位通信者告诉我一个治花柳病的秘方,其中主要“药物”,是妓女的月经。刻在著作中之《血与天癸:关于它们的迷信言行》一书,可将该信采入。

“上海的洋财神”,鄙人尚无缘参拜。招先生您既然要做区长,就请为我们尽义务仔细调查一下。不必下委任状了吧?关于打花会,买香宾票等等求财的迷信,索性也由您和其他在沪同志担任调查。

横竖先生们的所在地上海,处处是肉的气息和金钱的臭味。委托诸位调查淫业迷信和求财迷信,只怕是妥当不过的事。

绍原谨复 十七年四月八日于杭州

(载一九二八年六月一日《新女性》三卷六期)

【注释】

[1]船舱为妓窝之别名,因广州妓往日均以船为生,又以船上者为多,近来当然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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